慈心院舊址的鐵門在夜色中泛著冷光。林墨蹲在對麵樓頂，左手咒印微微發熱，掌心"眼睛"透過黑暗清晰看到門口遊蕩的十幾個身影——動作僵硬，步伐整齊得詭異。
    "不是普通倀鬼。"沈青玄壓低聲音，"關節活動角度完全一致，像是..."
    "提線木偶。"林墨接話，想起血符作坊裏那些被芯片控製的傀儡，"幽冥教在批量生產。"
    《怨憎簿》懸浮在兩人之間，封麵鎖鏈印記忽明忽暗。小雨的聲音虛弱但清晰："哥哥...裏麵有很重的血腥味...還有鎖鏈聲..."
    沈青玄掏出羅盤，指針瘋狂旋轉後突然定格，指向慈心院主樓地下室方向。"往生殿的入口被打開了，陰氣濃度是平時的十倍。"他皺眉看向林墨灰斑尚未完全消退的右臂，"你確定要現在進去？"
    林墨活動了下右手，皮膚下傳來紙張摩擦般的沙沙聲。"灰斑退了，但觸覺減弱了。"他指向慈心院西側圍牆，"那裏守衛最少，從下水道進去。"
    兩人借著夜色潛行至圍牆下。林墨剛撬開下水道井蓋，一股腐臭味撲麵而來。黑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像是無數節肢動物在爬行。
    "有東西。"沈青玄指尖燃起符火，照亮了下水道內壁——密密麻麻的黑色甲蟲覆蓋了每一寸表麵，蟲殼上全都有微型銜尾蛇圖案。
    林墨的左手咒印突然刺痛，掌心"眼睛"不受控製地睜開。透過它，看到的不是甲蟲，而是一個個扭曲的迷你人臉，在蟲殼表麵痛苦哀嚎。
    "怨氣具象化..."沈青玄迅速掐訣，"別碰它們，會寄生。"
    《怨憎簿》自動翻頁，血字浮現："陰蝕蟲，畏火。警告：體內含噬心蟲卵。"
    林墨從懷中掏出一張黃紙，咬破手指畫了道簡化版雷符。符紙燃燒產生的青色火焰與尋常火焰不同，所過之處甲蟲紛紛爆裂，濺出的不是體液而是黑煙。
    "書氣化火？"沈青玄挑眉，"張天師典籍裏提過，隻有判官血脈能做到。"
    "臨場發揮。"林墨率先跳入下水道，灰斑退去後的右臂觸覺遲鈍，反而成了優勢——不用感受那些蟲屍在腳下爆裂的惡心觸感。
    下水道盡頭連接著慈心院的地下管道係統。透過鏽蝕的柵欄，能看到主樓地下室透出詭異的紅光。兩人剛鑽出管道，前方拐角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巡邏隊。"林墨拉著沈青玄隱入陰影。
    十二個穿病號服的"人"列隊走過，動作機械得如同流水線機器。領隊的脖頸處有個明顯的凸起，隨著步伐節奏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芯片控製..."林墨用唇語說，"比血符作坊的先進。"
    等巡邏隊走遠，兩人迅速潛向光源。地下室的鐵門虛掩著，門縫滲出帶著鐵鏽味的紅霧。沈青玄掏出一張紫符貼在門上，符紙瞬間變黑。
    "血煞，能腐蝕活人血肉。"他凝重地說，"裏麵在進行某種血祭。"
    林墨將《怨憎簿》貼近門縫，封麵鎖鏈印記微微發亮。小雨的聲音帶著顫抖："很多...孩子在哭...還有鐵鏈聲..."
    推開門的那一刻，血腥味濃得幾乎實質化。林墨的左眼瞬間充血，視線變得模糊又清晰——普通視野中，這是個空蕩蕩的地下室，中央擺著口青銅缸；但在掌心"眼睛"的視野裏，整個空間布滿縱橫交錯的血色鎖鏈，每條鏈子上都拴著個孩童的虛影，正無聲哭泣。
    "幻陣。"沈青玄也開了天眼，桃木劍金光大作，"小心，我們一進來就被發現了。"
    仿佛印證他的話，四周牆壁突然滲出鮮血，十幾個穿白大褂的傀儡從血中浮出，將兩人團團圍住。與外麵的不同，這些傀儡的眼睛全黑，嘴角咧到耳根，手中拿著各種手術器械。
    "歡迎啊，兩位稀客。"
    熟悉的聲音從地下室深處傳來。王神棍踱步而出，依舊是那身髒兮兮的道袍，但脖頸處的皮膚下有東西在蠕動，將喉結頂出詭異的形狀。
    "你沒死？"林墨眯起眼，左手咒印悄然激活。
    "死了，但又活了。"王神棍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黑牙，"幽冥教的"往生術"比龍虎山的強多了，不是嗎，沈道長？"
    沈青玄冷笑："不過是把魂魄強塞進屍體，也配叫往生？"
    王神棍突然撕開道袍——他的胸口嵌著塊巴掌大的黑色晶體，表麵布滿血管般的紋路。"認識這個嗎？噬心釘的完成品，直接連接心髒。"他得意地拍著晶體，"教主親自賜予的，比那些量產貨強百倍！"
    林墨的掌心"眼睛"死死盯著那塊晶體。透過表象，他看到裏麵蜷縮著個痛苦掙紮的魂魄——正是王神棍本人的模樣。
    "你隻是容器。"林墨突然說，"真正的王神棍在裏麵受苦。"
    王神棍的表情僵了一瞬，隨即獰笑："聰明！但沒用！"他猛地拍手，"抓住他們！教主需要新鮮的判官血！"
    白大褂傀儡們一擁而上。沈青玄的桃木劍舞成金色光網，砍中的傀儡紛紛倒地，但更多從血泊中爬出。林墨的幽冥左手直接穿透一個傀儡的胸膛，扯出還在跳動的心髒——上麵纏滿黑線，像是有生命般纏向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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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沈青玄甩出張符紙幫他擋開，"別讓噬心蟲接觸咒印！"
    王神棍站在後方，胸口晶體發出刺目紅光。所有被摧毀的傀儡在黑光照射下重新組裝，斷肢自動接回，甚至被桃木劍斬首的也長出了新的頭顱。
    "沒用的！"他狂笑，"在往生殿範圍內，我們不死不滅！"
    林墨突然注意到地麵有細微的紋路——無數發絲般的血線從青銅缸延伸出來，連接著每個傀儡的腳底。他想起血符作坊的控製原理，大喊："沈青玄！打碎那口缸！"
    桃木劍脫手飛出，直取青銅缸。王神棍臉色大變，胸口晶體射出一道黑光攔截。就在這瞬間，林墨猛地前衝，左手如刀刺向晶體！
    "找死！"王神棍不躲不閃，任由林墨的手穿透胸膛。他趁機一把抓住林墨的手腕，"抓到你了，判官大人！"
    晶體突然裂開，數十條黑線順著林墨的手臂竄入。劇痛如潮水般襲來，那些黑線在皮膚下蠕動，直奔心髒而去。林墨的右手瞬間灰化，皮膚呈現死屍般的青灰色。
    "林墨！"沈青玄想救援，卻被突然暴增的傀儡纏住。
    王神棍湊近林墨耳邊，聲音突然變成另一個人的："第七堂主向你問好..."他胸口的晶體完全碎裂，露出裏麵蜷縮的魂魄——那根本不是王神棍，而是一個陌生老道的形象！
    "張...天師？"林墨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魂魄。
    錯愕間，黑線已經攻至心脈。千鈞一發之際，《怨憎簿》突然飛至，封麵鎖鏈印記射出一道銀光，正中林墨胸口。小雨的聲音帶著哭腔："哥哥...讓我幫你..."
    銀光與黑線在心脈處交鋒，林墨咳出一口黑血。他強忍劇痛，用還能動的右手抓住左臂，沿著黑線入侵的軌跡狠狠一捋！
    "啊！"慘叫聲同時來自王神棍體內的魂魄和林墨自己。十幾條黑線被硬生生擠出體外，每條線末端都連著條細如發絲的蟲子，在空中瘋狂扭動。
    "噬心蟲本體..."沈青玄擺脫傀儡衝來，桃木劍金光大盛，"堅持住！"
    林墨已經單膝跪地，右手灰斑蔓延至脖頸。他咬牙將左手插入自己胸口，在銀光指引下，五指如鉗夾住那條最粗的黑線——直連心髒的主蟲。
    "出來！"他嘶吼著向外拽。蟲子瘋狂掙紮，帶出絲絲心血。王神棍體內的魂魄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整個地下室開始震動！
    當蟲子完全脫離胸腔時，林墨的視野已經模糊。恍惚間，他看到自己手中攥著的不是蟲子，而是一根微型鎖鏈，末端連著個哭泣的孩童虛影。
    "靈童...殘片？"他喃喃道。
    沈青玄的桃木劍刺入王神棍胸口晶體，金光與黑氣激烈對抗。傀儡們集體僵住，隨後如同斷線木偶般倒地。青銅缸突然裂開，裏麵的血水噴湧而出，在空中形成巨大的銜尾蛇圖案。
    "走！"沈青玄拽起林墨，"陣法要自毀了！"
    兩人踉蹌著衝向出口。身後傳來王神棍癲狂的大笑："沒用的！第七樽已成，第九樽就等你的心頭血了，判官大人！"
    爆炸衝擊波將兩人掀飛。林墨在昏迷前最後看到的，是倒塌神龕下露出的一角紙張——訂貨單上清晰寫著"慈心院舊址，收貨人：蛇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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