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殯儀館的霓虹招牌在雨夜中閃爍，將積水染成病態的粉紅色。林墨站在馬路對麵，右臂裹在加厚風衣下，仍能感覺到灰斑蔓延帶來的刺痛——像無數細小的針在皮膚下遊走。
    "溫度傳感器顯示，停屍間已經連續三天保持在零下十八度。"沈青玄調整著手腕上的特製儀器，"但詭異的是，隻有三號停屍間有這種狀況。"
    林墨的左手咒印微微發熱。自從掌心長出那隻"眼睛"後，他對陰氣的敏感度成倍增加。此刻即使隔著一條馬路，他也能"看"到殯儀館上空盤旋的黑霧——那不是普通的怨氣，而是一種更為凝練、幾乎實質化的陰性能量。
    "守夜人什麽時候失蹤的？"林墨問道。
    "前天午夜。"沈青玄調出一段模糊的監控錄像，"最後拍到他的畫麵在這裏。"
    屏幕上，白發蒼蒼的守夜人正端著保溫杯走向三號停屍間。就在他推門的瞬間，鏡頭突然劇烈晃動，畫麵變成雪花點。等恢複清晰時，地上隻剩下一灘水漬和歪倒的保溫杯——杯裏的水已經結冰。
    "環境溫度零下十八度，水的冰點是零度。"林墨盯著屏幕，"這不科學。"
    沈青玄苦笑："自從認識你，我字典裏"科學"這個詞就打了問號。"他指向殯儀館側門，"我搞到了鑰匙，趁現在沒人——"
    "等等。"林墨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看那個窗口。"
    殯儀館二樓的一扇窗戶後，隱約有人影晃動。借著閃電的刹那光亮，兩人清晰看到——那是個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對著玻璃哈氣，然後用手指在霜氣上寫字。
    【快走】
    字跡隻存在了不到三秒就被新的霜花覆蓋。沈青玄的儀器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屏幕上閃爍著"數據溢出"的紅字。
    "量子波動值爆表了..."沈青玄臉色發白，"這已經不是普通靈異事件，而是空間結構扭曲。"
    林墨的左手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掌心眼球在皮膚下不安分地滾動。他咬緊牙關，強忍著那股想要釋放它的衝動："必須進去看看。"
    側門的鎖芯已經結霜，鑰匙插進去時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推開門的一瞬間，刺骨寒意撲麵而來，林墨呼出的白氣在空中凝結成細小的冰晶。
    走廊燈光忽明忽暗，牆壁上掛著的殯儀館工作守則蒙著一層薄冰。越靠近三號停屍間，溫度越低。等他們站在標著"3"的鐵門前時，林墨的睫毛已經掛上霜花。
    "門牌..."沈青玄突然壓低聲音。
    林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金屬門牌上的"3"不知何時變成了"慈心院03"，像是有人用指甲硬生生刮出來的。
    "空間重疊。"沈青玄從懷中掏出一把銅錢撒在地上，銅錢落地後全部豎著插進冰層，排列成北鬥七星狀，"陰陽界的膜在這裏變薄了。"
    林墨用肩膀頂開鐵門。鉸鏈發出刺耳的呻吟，門後景象讓兩人同時僵住——
    停屍間中央的屍檢台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口青銅缸，與他們在地下室見到的一模一樣。四周的屍體冷藏櫃全部敞開，但裏麵不是抽屜，而是向下的螺旋樓梯，深不見底。最詭異的是牆上掛的溫度計：紅色液柱停在273.15c的位置。
    "絕對零度..."沈青玄的聲音發顫，"理論上不可能達到的溫度。"
    林墨的左手突然劇烈疼痛，掌心眼球強行睜開，射出一道青光擊中青銅缸。缸體表麵浮現出無數細小的符文，組成一個複雜的立體結構圖——九口玻璃樽環繞一口青銅鼎，鼎中漂浮著個模糊的人影。
    "往生殿的模型..."林墨走近幾步，突然發現缸底沉著什麽東西。他彎腰去撈，指尖剛接觸水麵，整條右臂瞬間失去知覺。
    "林墨！"沈青玄一把拽住他。林墨踉蹌後退，手裏抓著一把老式鑰匙，鑰匙柄做成眼睛的形狀。
    就在此時，牆角的監控顯示器突然亮起，屏幕上布滿雪花點。隨著"滋滋"的電流聲，一段模糊的影像逐漸清晰：
    穿慈心院製服的女人站在停屍間中央，手裏握著同樣的鑰匙。她環顧四周，最後直視攝像頭，嘴唇蠕動說著什麽。然後，在兩人震驚的目光中，她將鑰匙緩緩插入自己的右眼眶！
    "不！"林墨下意識閉眼。想象中的血腥場麵沒有出現，視頻中的女人插入鑰匙後，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最後化作一縷青煙鑽入鑰匙孔。屏幕隨即變黑，浮現一行小字：
    【封印代價：一雙眼，一條魂】
    "是...小雨的媽媽？"沈青玄不確定地問。
    林墨沒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左手傳來的異樣感吸引——掌心眼球正死死盯著某個冷藏櫃變成的樓梯口。透過它，林墨看到樓梯深處漂浮著無數細小的光點，每個光點裏都映出一張孩童的臉。
    "下麵有東西。"林墨的聲音變得嘶啞，"很多孩子的...魂魄碎片。"
    沈青玄剛要阻攔，林墨已經邁步走向樓梯。就在他踏上第一級台階時，整個停屍間突然劇烈震動！青銅缸中的水翻湧如沸，牆上溫度計的液柱瘋狂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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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來！空間不穩定了！"沈青玄大喊。
    林墨卻像著了魔般繼續向下。台階出奇的冷，每走一步，右腿就多失去一分知覺。走到第十級時，他回頭已經看不到入口，隻有無盡的螺旋向下延伸。更詭異的是，右臂的灰斑在這種極寒中竟然開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層細密的銀色毛發——蘇媚兒的狐族精血在低溫下顯現了。
    "2999..."一個飄忽的聲音從下方傳來，"你回來了..."
    林墨渾身一震。這是他在小雨的記憶投影中聽到過的編號。他加快腳步，終於在轉過某個彎後看到了聲音來源——
    台階盡頭是個圓形平台，中央懸浮著個巨大的水球。水球中浸泡著數十個孩童的虛影，他們手拉手圍成一圈，中央是個穿紅裙子的小女孩，容貌與小溪有七分相似。
    "小雨...？"林墨不確定地呼喚。
    紅裙女孩抬起頭，眼神卻異常陌生："我不是2999。"她的聲音帶著詭異的回聲，"我們是1到98...2999逃走了...她帶走了鑰匙..."
    林墨的左手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掌心眼球完全睜開，不受控製地射出一道青光擊中水球。孩童們的虛影頓時尖叫起來，水球表麵浮現出無數裂紋。
    "你身上有判官的味道..."紅裙女孩的聲音突然變調，"還有狐妖的臭味...你是來幫他們完成儀式的嗎？"
    "什麽儀式？"林墨強忍疼痛問道。
    "九陰聚，樽滿則溢..."所有孩童齊聲念道，"還差一個...還差判官..."
    水球轟然炸裂，冰冷的液體如潮水般湧來。林墨被衝得倒退幾步，撞在牆上。等他掙紮著爬起來時，平台中央隻剩下一塊發光的碎片，上麵刻著"scp2999a"。
    上方傳來沈青玄焦急的呼喊。林墨抓起碎片，踉蹌著往回跑。身後的空間開始崩塌，台階一級級消失。當他終於衝回停屍間時，身後的樓梯已經變成普通的屍體冷藏櫃。
    "瘋了！"沈青玄拽著他往外跑，"整個殯儀館的溫度都在驟降！"
    兩人跌跌撞撞衝出側門，身後傳來建築物扭曲的呻吟。跑出百米開外再回頭，殯儀館完好如初，隻有三號停屍間的窗口結著厚厚的冰花。
    "看到了什麽？"沈青玄喘著粗氣問。
    林墨攤開手掌，露出那塊發光的碎片："第九十九個實驗體...不是小雨。"他指向碎片上的編號，"這是"a"，而小雨是"b"...還有第三個。"
    沈青玄剛要說話，他的特製羅盤突然自動彈出，指針瘋狂旋轉後指向城東方向。與此同時，林墨懷中的《怨憎簿》劇烈震動，小雨的聲音帶著哭腔傳來：
    "哥哥...我夢見媽媽了...她說...鑰匙在眼睛裏..."
    沈青玄掏出三枚古銅錢，就地起卦。銅錢落地後竟全部豎立著排成一列，最上方的那枚出現一道裂痕。
    "九陰聚，樽滿則溢。"他聲音沙啞，"陳老的預言...還剩七天。"
    林墨望向殯儀館，那裏的窗口上，霜花不知何時又組成了一個新的詞：
    【倒計時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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