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後巷，腐爛垃圾堆的惡臭混合著刺鼻的血腥味，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冷鋒的身體如同被摔碎的玩偶，軟軟地趴在冰冷的瓦礫和汙穢之中，身下那灘暗紅色的血泊還在緩慢地、絕望地擴大。左腿小腿那詭異的反向彎折，暴露在空氣中的森白骨茬，無聲地訴說著墜落的慘烈。
    鷹眼焦急而悲傷的嗚咽，帶著溫熱腥氣的舌頭反複舔舐著冷鋒冰冷的臉頰和額頭，試圖用這最原始的方式喚醒他。大白牙趴在冷鋒染血的手邊，鑽石身體微微顫抖，紅寶石眼睛裏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砸在冰冷的瓦礫上，發出細微的“啪嗒”聲，意念裏充滿了語無倫次的恐懼和祈求：“吱…吱吱…老大…別睡…醒醒…兔爺以後不偷吃胡蘿卜了…再也不亂舔東西了…醒醒好不好…）”
    “冷鋒！撐住！”蘇婉帶著哭腔的嘶喊從上方傳來，她和韓冰正跌跌撞撞地從供銷社破敗的後門衝出來！韓冰的輪椅在剛才的撞擊中嚴重變形，輪子歪斜，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她幾乎是半推半拖著它衝到了冷鋒身邊！蘇婉則直接撲跪在冷鋒身側，顫抖的手想去觸碰他，卻又怕加劇他的傷勢，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韓冰！快！藥！修複液！”蘇婉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
    韓冰的臉色比冷鋒還要蒼白，鏡片後的眼神卻如同淬火的寒冰，強行壓下所有的慌亂。她飛快地從輪椅側麵一個還算完好的儲物格裏取出最後的半瓶初級基因修複液——那是之前葉靈用剩下的，被她小心收集起來的寶貴殘液！還有一小瓶強效止痛劑和最後的止血繃帶！
    沒有時間清洗傷口！沒有時間處理斷骨！現在唯一的目標是——吊住命！
    韓冰的動作快得如同幻影！她撕開冷鋒肋下早已被鮮血浸透的繃帶，那猙獰的貫穿傷口暴露出來，皮肉翻卷，邊緣呈現不健康的青紫色，甚至能看到斷裂的肋骨茬！她毫不猶豫地將強效止痛劑針頭刺入冷鋒手臂靜脈！緊接著，她打開那半瓶散發著微弱金輝的修複液，小心翼翼地、盡可能均勻地傾倒在冷鋒肋下那可怕的傷口上！
    嗤…
    金黃色的液體接觸到翻卷的血肉，發出極其輕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熱油般的聲響。一股微弱卻精純的生命能量瞬間滲入！傷口邊緣那些青紫色的、被毒素侵蝕的組織，如同久旱逢甘霖般，貪婪地吸收著這救命的能量，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翻卷的皮肉邊緣，甚至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新生的粉嫩肉芽！
    但這效果，比起葉靈使用時的驚天動地，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修複液太少了！冷鋒的傷勢太重了！那斷腿處的恐怖傷口更是無法顧及！
    冷鋒的身體在修複液的能量刺激下，極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他那緊閉的眼皮，極其艱難地顫動了幾下，最終，掀起了一條極其細微的縫隙。
    模糊的、血紅的視野裏，是蘇婉哭腫的雙眼，是韓冰冰冷鏡片下緊繃的下頜線，是鷹眼湊近的、濕漉漉的藍色瞳孔裏倒映著自己狼狽的影子，是大白牙鑽石身體上沾著的汙穢和淚痕…
    “走…”一個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氣音，從冷鋒染血的唇間艱難擠出。每一次發聲，都牽扯著破碎的胸腔，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
    “去哪裏？冷鋒！我們去哪裏？！”蘇婉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緊緊握住冷鋒那隻沒有受傷的右手，他的手冰冷得嚇人。
    “車…”冷鋒的視線艱難地轉動，最終定格在供銷社後門旁邊，一輛被遺棄的、布滿灰塵和鏽跡的箱式小貨車上。“鑰匙…在…店裏…老兵…會開…”他的意識再次模糊，眼前陣陣發黑，那半瓶修複液帶來的微弱生機，正在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老兵！李衛國！
    眾人這才想起，隊伍裏還有這位沉默寡言的退伍軍人！之前逃離衛生院時，是他主動要求留下來斷後，利用地形阻擋可能從樓梯追上來的跳躍者！此刻，他應該還在供銷社裏麵！
    “我去！”陳雪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虛弱，卻異常堅定。她不知何時也掙紮著下來了，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恢複了銳利。她剛才在樓上目睹了一切，此刻強撐著透支的身體，如同敏捷的獵豹，瞬間衝進了黑洞洞的供銷社後門！
    幾秒鍾後，陳雪的身影再次出現，她身後跟著一身硝煙和汙血、但依舊腰板挺直的老兵李衛國。老兵手裏拿著一串沾著灰塵的車鑰匙，他看了一眼地上瀕死的冷鋒，又看了看淚流滿麵的蘇婉和臉色凝重的韓冰，布滿風霜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隻有軍人刻進骨子裏的堅毅和決斷。
    “上車！快！”老兵的吼聲如同破鑼，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他一把拉開小貨車鏽跡斑斑的後車廂門，然後大步走到冷鋒身邊，彎腰，雙臂如同鐵鉗，極其小心卻又無比穩固地將冷鋒那癱軟的身體托抱了起來！
    “唔…”劇痛讓冷鋒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額頭上瞬間滲出豆大的冷汗，但意識反而被這劇痛刺激得清醒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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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忍著點，小子！”老兵低喝一聲，抱著冷鋒，如同抱著最珍貴的彈藥箱，大步流星地衝向貨車後廂！蘇婉和韓冰立刻跟上，韓冰拖著變形的輪椅，蘇婉則抱起了還在昏迷的葉靈。
    鷹眼和大白牙也連滾爬爬地跟上。
    老兵將冷鋒小心地平放在冰冷堅硬的車廂地板上，蘇婉將葉靈放在他身邊。韓冰也艱難地將自己變形的輪椅推上了車。
    “關門！”老兵吼道，自己則快速拉開駕駛室的車門，坐了進去！
    陳雪最後一個跳上車廂，反手用力拉上了沉重的廂門！哐當一聲，隔絕了外麵的光線和空氣。
    嗡…嗡…哢哢哢…
    老舊的發動機發出艱難的嘶吼和金屬摩擦的噪音！車身劇烈地顫抖著，如同垂死的巨獸在掙紮！
    “給老子——起！！”老兵猛地一拍方向盤，布滿青筋的大腳狠狠踩下油門！
    轟——！！！
    伴隨著一陣黑煙和刺鼻的汽油味，這輛飽經風霜的小貨車，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竄了出去！輪胎摩擦著地麵，發出刺耳的尖嘯，碾過散落的垃圾和瓦礫，衝出了陰暗的後巷，一頭紮進了柳林鎮廢墟那被血色夕陽籠罩的、危機四伏的街道！
    車廂內一片顛簸和昏暗。每一次車輪碾過坑窪或廢墟，車身都劇烈地彈跳、搖晃，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每一次顛簸，都如同重錘狠狠砸在冷鋒破碎的身體上，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讓他本就模糊的意識在清醒與昏迷的邊緣反複掙紮。
    “呃…”他死死咬著牙關，牙齦都滲出了血，才沒有痛呼出聲。他能感覺到肋下傷口在顛簸中不斷撕裂，斷腿處更是如同被無數把鈍刀反複切割！初級基因修複液那點微弱的生機，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冷鋒！撐住！”蘇婉跪在他身邊，用自己相對幹淨的衣服死死按著他肋下的傷口，試圖減緩流血，淚水不斷滴落在他冰冷的臉上。
    韓冰則蜷縮在車廂角落，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忽明忽暗的血色光線，快速而精準地處理著自己手臂上的擦傷，同時警惕地傾聽著車廂外的動靜。她的臉色依舊冰冷，但眼底深處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憂慮。
    鷹眼趴伏在冷鋒頭邊，濕漉漉的鼻子輕輕蹭著他的臉頰，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帶著安慰和守護意味的嗚嚕聲。大白牙則縮在葉靈身邊，鑽石身體在顛簸中微微顫抖，紅寶石眼睛緊張地盯著車廂門，仿佛隨時會有怪物破門而入。
    “吼——！！！”
    “嗷嗚——！！！”
    車外，喪屍的嘶吼和變異獸的咆哮從未停歇，如同地獄的背景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密集！小貨車引擎的轟鳴和車輪碾過廢墟的噪音，在這死寂的廢墟中如同黑夜裏的燈塔，吸引著四麵八方所有嗜血的獵食者！
    砰！砰！砰！
    突然，幾聲沉悶的撞擊聲從車廂側麵傳來！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抓撓聲！是速度型的喪屍追了上來，正試圖扒車！
    “坐穩了！”前方駕駛室傳來老兵嘶啞的咆哮！
    小貨車猛地一個急轉彎！巨大的離心力讓車廂內的眾人如同滾地葫蘆般撞向一側！冷鋒的身體被狠狠甩向冰冷的廂壁，斷腿處傳來清晰的骨裂摩擦聲！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幾乎徹底暈厥！
    “呃啊！”蘇婉也撞在廂壁上，發出一聲痛呼。
    韓冰死死抓住一根車廂內的固定杆，才沒有被甩飛。
    鷹眼和大白牙更是滾作一團。
    車外傳來喪屍被甩飛的慘嚎和重物落地的悶響。
    老兵憑借著精湛的車技和對廢墟地形的熟悉，駕駛著小貨車在狹窄的街道和堆積的廢墟間瘋狂地穿梭、漂移、撞擊！每一次看似驚險萬分的操作，都險之又險地避開大群的屍群或者擋路的障礙，將扒車的零星喪屍甩飛出去！
    車廂內，如同經曆著一場永無止境的地獄過山車。嘔吐物的酸臭味、濃重的血腥味、還有顛簸帶來的眩暈感，混合在一起，折磨著每一個人的神經。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前方的光線似乎開闊了一些。夕陽的血色光芒更加刺眼地透過車廂縫隙照射進來。
    “快到了！前麵就是出鎮的路！上了省道就…”老兵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振奮從駕駛室傳來。
    然而，他的話音未落！
    吱嘎——！！！！
    一聲尖銳到撕裂耳膜的、金屬被強行扭曲斷裂的巨響，伴隨著小貨車猛地一頓！
    巨大的慣性讓車廂內的所有人再次狠狠向前拋飛！蘇婉和韓冰重重撞在車廂前壁上！鷹眼和大白牙滾成一團！昏迷的葉靈也滑了出去！
    冷鋒的身體如同破麻袋般被甩向前方，斷腿狠狠撞在堅硬的廂壁上！無法形容的劇痛如同海嘯般瞬間將他淹沒！他眼前徹底一黑，意識如同沉入冰冷的海底，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劇痛…
    “怎…怎麽回事？！”蘇婉掙紮著爬起來，驚恐地問道。
    駕駛室裏一片死寂。
    幾秒鍾後，老兵嘶啞而沉重的聲音才響起，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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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橋…斷了…”
    車廂門被猛地拉開！
    刺眼的血色夕陽瞬間湧入！將車廂內染成一片淒豔的紅！
    眾人掙紮著爬出車廂，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的心瞬間沉入了冰窟！
    小貨車停在一座橫跨寬闊河道的混凝土大橋的引橋處。而前方…本該連接兩岸的橋麵，從中部徹底斷裂！巨大的、猙獰的混凝土斷茬如同怪獸的獠牙，暴露在夕陽下！斷裂麵下方，是十幾米深、渾濁湍急、奔湧咆哮的河水！
    斷橋！通往生路的咽喉，被硬生生掐斷了！
    更令人絕望的是身後！
    柳林鎮的方向，煙塵滾滾！如同黑色的潮水！無數攢動的黑影正從廢墟的各個角落湧出，匯聚成一股恐怖的、望不到邊際的屍潮！嘶吼聲、咆哮聲、奔跑時踐踏大地的轟鳴聲，如同死神的喪鍾，由遠及近，越來越響！地麵都在微微震顫！
    屍潮！被小貨車引擎聲徹底激怒的、整個柳林鎮的屍潮！如同決堤的洪水，朝著斷橋的方向，洶湧撲來！那規模，遠超之前任何一次遭遇！足以瞬間將斷橋上的所有人淹沒、撕碎！
    前有深淵斷橋！後有屍潮絕境！
    真正的死地！
    “完了…”蘇婉看著身後那如同黑色浪潮般湧來的屍潮，又看看前方深不見底的斷橋深淵，臉色慘白如紙，身體因為恐懼而無法控製地顫抖。
    韓冰死死抓住變形的輪椅扶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冰冷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鎮定，隻剩下麵對絕對數量碾壓時的無力感。她的計算能力告訴她，沒有任何策略能應對眼前的局麵。死亡，是唯一的結局。
    鷹眼和大白牙也感受到了那滔天的死亡氣息。鷹眼對著洶湧而來的屍潮發出了威脅的低吼，但聲音裏充滿了絕望。大白牙更是嚇得全身鑽石硬化，變成了一個瑟瑟發抖的白色雕像，紅寶石眼睛裏充滿了恐懼。
    陳雪站在車廂旁，看著那洶湧的屍潮，又看看前方深不見底的斷橋，最後目光落在了昏迷的冷鋒和葉靈身上。她的雙拳緊握，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一絲微弱的火苗在她眼中跳動，那是絕望中最後的不甘和瘋狂！她準備再次燃燒生命，哪怕隻能阻擋一秒！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絕望時刻！
    “都上車！”一個嘶啞卻異常沉穩的聲音響起！
    是老兵李衛國！
    他不知何時已經從駕駛室跳了下來，正站在小貨車車頭旁邊。他布滿風霜的臉上沒有任何恐懼，隻有一種看透生死的平靜和軍人刻入骨髓的決絕。他指著小貨車後廂，對著蘇婉和韓冰吼道：“把冷鋒和葉靈抬上去！快！沒時間了！”
    “李叔！你要幹什麽？！”蘇婉看著老兵那異常平靜的眼神，心頭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
    老兵沒有回答，他轉身，大步走向小貨車車頭前方不遠處——那裏，一輛側翻在引橋邊緣的、鏽跡斑斑的大型油罐車，如同一個沉默的鋼鐵巨獸！
    油罐車的罐體上，用早已褪色的紅漆寫著幾個大字：“柳林鎮加油站”。
    “李衛國！回來！”陳雪瞬間明白了老兵的意圖，失聲尖叫！
    老兵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他走到油罐車側翻的駕駛室旁，用槍托砸碎了變形的車窗玻璃，探身進去摸索著什麽。屍潮的轟鳴聲已經近在咫尺！最前方的敏捷型喪屍已經衝上了引橋，猙獰的麵孔清晰可見！
    “鑰匙…找到了！”老兵從駕駛室裏抽出手，手裏攥著一把沾滿油汙的車鑰匙。他看也沒看身後洶湧的屍潮，大步走向油罐車尾部巨大的閥門！
    “李叔！不要！”蘇婉哭喊著想要衝過去，卻被韓冰死死拉住！
    “他的選擇…是唯一的生路…”韓冰的聲音冰冷而顫抖，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理智，“去抬人！快！”
    蘇婉淚如泉湧，看著老兵那決絕的背影，又看看車廂裏生死不知的冷鋒和葉靈，一咬牙，和韓冰一起衝回車廂，用盡全身力氣將冷鋒和葉靈往車廂裏拖！
    老兵已經跑到了油罐車尾部巨大的卸油閥門前。他擰開生鏽的閥門蓋，將鑰匙插入一個特殊的鎖孔，用力一扭！
    嗤——！！！
    一股濃烈刺鼻的、如同黑色血液般的粘稠原油，如同高壓水槍般猛地從卸油口噴湧而出！帶著刺鼻的惡臭，瞬間在引橋路麵上蔓延開來！形成了一大片粘稠、濕滑的黑色油汙地帶！
    衝在最前麵的幾隻敏捷喪屍猝不及防，一頭衝進了油汙區！瞬間腳下一滑，摔得人仰馬翻！後麵的屍潮被暫時阻擋了一下，但更多的喪屍踩著同伴的身體，依舊瘋狂地湧來！
    “不夠…”老兵看著蔓延的油汙和依舊洶湧的屍潮，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他猛地轉身，跑向那輛小貨車的車頭！
    “李叔！”剛剛將冷鋒和葉靈勉強拖回車廂的蘇婉看到老兵衝向車頭，發出淒厲的哭喊！
    老兵充耳不聞！他拉開車門，坐進駕駛室！掛上倒擋！油門踩到底！
    小貨車發出垂死的咆哮，輪胎瘋狂地摩擦著地麵，冒出滾滾青煙！車身猛地向後倒衝！目標——油罐車側翻的駕駛室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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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蘇婉和陳雪的尖叫混合在一起！
    轟——！！！
    一聲沉悶到極致的巨響！
    小貨車的車頭狠狠撞在了油罐車側翻的駕駛室下方！巨大的衝擊力讓兩輛車都劇烈地震顫了一下！小貨車的車頭瞬間變形凹陷！而油罐車那沉重的車身，也被撞得微微滑動了一下！
    老兵被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口鼻溢血，但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卻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他死死抓住方向盤，再次掛擋！油門踩死！
    小貨車如同發狂的公牛，引擎嘶吼著，用盡最後的力量，頂著油罐車沉重的車身，一點一點地、極其艱難地，朝著斷橋的斷裂邊緣挪去！
    吱嘎…吱嘎…
    金屬扭曲摩擦的刺耳噪音，混合著引擎的哀鳴，在屍潮的咆哮和夕陽的血色中，譜寫著最悲壯的挽歌！
    終於！
    在小貨車徹底報廢、引擎冒出濃煙徹底熄火的瞬間！
    油罐車那沉重的車身，被頂到了斷橋斷裂麵的最邊緣！半個車身已經懸空！下方就是十幾米深的、奔湧咆哮的渾濁河水！
    老兵掙紮著推開車門，踉蹌著跳了下來。他渾身浴血，口鼻間不斷有鮮血湧出，顯然剛才的撞擊讓他也受了嚴重的內傷。但他依舊挺直著脊梁，如同永不彎曲的標槍！
    他看著身後那已經衝破油汙區、如同黑色海嘯般湧上引橋、距離他不足五十米的恐怖屍潮！那無數雙渾濁嗜血的眼睛，那無數張裂開的、流淌著涎水的大嘴，那如同森林般揮舞的腐爛手臂…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老兵的臉上，卻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平靜笑容。他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車廂裏模糊的人影——昏迷的冷鋒，哭泣的蘇婉，冰冷的韓冰，虛弱的陳雪，守護的鷹眼，還有那隻嚇傻了的鑽石兔子…
    然後，他猛地轉過身，麵對著洶湧而來的死亡浪潮，用盡生命最後的力量，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兔崽子們——！！！”
    他高高舉起手中一個從油罐車駕駛室裏摸出來的、閃爍著紅燈的、類似遙控器的東西！大拇指，狠狠按下了那個醒目的紅色按鈕！
    “嚐嚐老子的——光榮彈吧！！！”
    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瞬間吞噬了整個世界！
    以那輛懸在斷橋邊緣的油罐車為中心，一團巨大無朋的、金紅色的火球如同末日驕陽般驟然膨脹！瞬間騰空而起！熾烈的光芒甚至蓋過了天邊的血色夕陽！將整個斷橋、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煉獄般的赤紅！
    恐怖的高溫衝擊波如同滅世的巨鐮，呈環形向四麵八方瘋狂橫掃！
    衝在最前麵的屍潮，如同被投入焚化爐的紙片，瞬間被極致的高溫汽化！連灰燼都沒有留下！稍遠一些的喪屍，則如同被點燃的稻草人，全身燃起熊熊烈火，在淒厲的哀嚎中扭曲、碳化、崩塌！整個引橋瞬間化作一片燃燒的火海！屍潮的衝鋒被硬生生攔腰斬斷！
    巨大的爆炸聲浪和氣浪，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已經退到斷橋另一側邊緣的小貨車車廂上！
    哐當！！！！
    整個車廂如同被巨浪拍中的小船，被狂暴的氣浪狠狠掀飛出去！在空中翻滾著，朝著斷橋下方、那十幾米深、奔湧咆哮的渾濁河水直墜下去！
    車廂內天旋地轉！蘇婉和韓冰死死抓住車廂內的固定物，才沒有被甩飛！鷹眼和大白牙更是被甩得撞在廂壁上！昏迷的冷鋒和葉靈的身體在劇烈的翻滾中如同破布娃娃！
    在墜入冰冷刺骨的河水前，冷鋒那被劇痛和爆炸衝擊得支離破碎的意識，在翻滾的視野邊緣，似乎捕捉到了最後一幅畫麵：
    斷橋之上，那團吞噬一切的金紅色火球中心，一個模糊卻無比挺拔的身影，如同不屈的戰旗，在烈焰中昂然矗立，然後…被無邊的赤紅徹底吞沒…
    老兵…李衛國…
    一個名字，帶著無盡的悲愴和滾燙的溫度，狠狠烙在了冷鋒即將沉淪的意識深處。
    冰冷渾濁的河水瞬間淹沒了整個世界。巨大的衝擊力和失重感將冷鋒殘存的最後一絲意識徹底衝散。
    黑暗。無邊無際的冰冷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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