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灰燼與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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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鋒的咆哮與鷹眼的哀嚎,如同泣血的悲歌,在充斥著硝煙、血腥與琉璃焦土氣息的小院裏久久回蕩。那聲音穿透了屍群殘餘的嘶吼,穿透了金屬冷卻的呻吟,狠狠撞在每個人的心上,留下沉悶的回響。
    時間,仿佛在這悲鳴中凝固了片刻。
    直到——
    “咳…咳咳…”角落裏,被冷鋒精神力場籠罩的葉靈,突然發出一陣極其微弱、如同幼貓般的咳嗽。她緊閉的眼睫毛劇烈地顫動了幾下,蒼白的小臉上眉頭緊蹙,似乎正與體內的痛苦搏鬥。
    這微弱的動靜,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間打破了凝固的悲愴。
    冷鋒猛地從仰天咆哮的姿態中驚醒!布滿血絲的眼睛瞬間從空寂的琉璃深坑轉向角落!籠罩著葉靈的精神力場微微一顫,差點中斷!他強行壓下翻湧的心緒,穩住心神,灼熱的精神壁壘重新變得穩固。
    “葉靈!”蘇婉的驚呼帶著哭腔和狂喜,緊緊握住葉靈冰涼的小手。
    韓雪鏡片後的目光也瞬間聚焦在生命維持儀器的屏幕上。那原本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心跳曲線,在剛才那陣咳嗽後,竟然頑強地、極其微弱地向上跳動了一小格!雖然依舊脆弱,卻不再是死寂的直線!
    “有效!鏈接在穩固!”韓雪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迅速調整著儀器的參數,將一支更高級的、散發著濃鬱生命氣息的淡金色藥劑注入葉靈纖細的靜脈。
    冷鋒長長地、無聲地吸了一口氣,將幾乎湧出眼眶的滾燙液體強行逼退。他維持著左手虛按的姿勢,目光卻轉向了豁口。
    那裏,鷹眼依舊在浴血奮戰。殘餘的屍群雖然失去了指揮節點,數量也銳減,但嗜血的本能驅使著它們不斷衝擊。二哈渾身浴血,黑色的皮毛被撕開一道道翻卷的傷口,鮮血染紅了腳下的焦土。它的動作明顯遲緩,每一次撲擊都帶著沉重的喘息,灰藍色的眼睛裏充滿了疲憊,卻依舊閃爍著凶悍的光芒,死死堵在豁口,用身體築起最後的屏障。它喉嚨裏不再發出長嚎,隻有低沉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嗚咽和喘息。
    “鷹眼!回來!”冷鋒的聲音嘶啞,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這一次,鷹眼聽到了。它猛地將一隻撲上來的喪屍拍飛,巨大的頭顱轉向冷鋒,灰藍色的眼睛與主人布滿血絲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了一瞬。那眼神中,有疲憊,有傷痛,有對那片琉璃空地的哀傷,但更多的是…服從。它低吼一聲,猛地向後一躍,暫時脫離了豁口前的絞殺區,龐大的身軀重重落在院內,帶起一陣塵土。它劇烈地喘息著,鮮血順著毛發滴落,匯聚在爪下。
    豁口失去了最後的阻擋,幾隻喪屍立刻嘶吼著試圖湧入!
    “哼!”一聲冰冷的哼聲響起。
    是韓雪。她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豁口附近,手中的骨刃如同死神的鐮刀,寒光連閃!嗤嗤幾聲輕響!那幾隻探入豁口的喪屍頭顱瞬間被精準地洞穿、削飛!汙血噴濺!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張強!堵門!”韓雪的聲音如同淬火的寒冰。
    “是…是!”張強如夢初醒,用僅存的右手,配合著身體,艱難地拖拽起一塊扭曲變形的鐵門殘骸和幾根粗大的木梁,死死頂在豁口處。雖然簡陋,但暫時阻隔了後續的喪屍。
    輪椅韓冰也掙紮著操控她那堆冒著煙、滾燙變形的“破爛”,履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艱難地將輪椅橫移,用輪椅側麵厚重的裝甲堵住了豁口的一個角落,形成了一處額外的支撐點。她趴在滾燙的炮管上,喘著粗氣,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門外的黑暗,手指搭在徹底啞火的機炮扳機上,如同沉默的礁石。
    小院,暫時…守住了。
    空氣依舊彌漫著濃烈的血腥、焦糊和屍臭味。但那種令人窒息的、絕望的死亡壓力,隨著指揮節點的覆滅和大半屍潮的湮滅,終於消散了大半。剩下的零星喪屍在院外徘徊嘶吼,卻無法再形成致命的衝擊。
    緊繃的神經稍稍鬆弛,巨大的疲憊感和劫後餘生的虛脫感瞬間如同潮水般淹沒了所有人。
    蘇婉癱坐在葉靈輪椅旁,靠著冰冷的牆壁,身體因為脫力和後怕而微微顫抖,臉上淚痕未幹。
    張強堵好豁口後,直接癱倒在碎石堆裏,僅存的右手無力地垂下,大口喘著粗氣,眼神空洞地望著被火光映紅的夜空。
    輪椅韓冰趴在炮台上,閉著眼,胸膛劇烈起伏,燙傷和爆炸的傷口傳來陣陣刺痛,她卻仿佛感覺不到。
    韓雪收回了骨刃,走到冷鋒身邊,鏡片後的目光落在他依舊虛按在葉靈心口上方的手上,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精神力場可以減弱了。她的生命晶核暫時穩定,鏈接正在緩慢自愈。過度壓迫反而有害。”
    冷鋒聞言,緊繃的精神緩緩放鬆。籠罩著葉靈的無形力場如同潮水般退去。一股強烈的眩暈感和精神透支的刺痛瞬間襲來,讓他眼前陣陣發黑,身體晃了晃,差點栽倒。他強撐著用拐杖穩住身體,緩緩收回了有些僵硬發麻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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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掌心。那顆屬於陳雪的赤紅晶核,依舊靜靜躺在那裏。顏色比之前更加深邃內斂,如同冷卻凝固的熔岩,內部流淌的液態火焰也安靜了許多。一股微弱卻堅韌的暖流,依舊從晶核中持續不斷地流入他的身體,緩慢地滋養著他透支的火焰異能核心和疲憊的精神。
    【融合能量逸散減緩…宿主火係異能核心穩固中…等級穩定:白銀級初階…爆燃意誌特性融合度:27…】
    智腦的提示帶來一絲冰冷的安慰。
    力量…是陳雪用生命換來的。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吞噬了她的琉璃深坑。夜色深沉,火光跳躍,那片光滑如鏡、散發著餘溫的琉璃空地,在混亂的背景下,顯得如此空寂,如此…刺眼。
    “她…”蘇婉的聲音帶著哽咽,看向那片空地,淚水再次無聲滑落。
    沒有人說話。悲傷如同沉重的鉛塊,壓在每個人的胸口。
    沉默了片刻。
    冷鋒拄著拐杖,一步,一步,極其艱難地,再次走向那片灼熱之地。每一步都踩在焦黑的土地和散落的琉璃碎屑上,發出細微的聲響。肋下的劇痛隨著步伐一陣陣傳來,但他仿佛感覺不到。
    他在深坑邊緣站定。灼熱的氣息已經減弱了許多,但依舊能感受到地麵殘留的餘溫。他彎下腰,這一次,動作更加緩慢,更加沉重。他伸出左手,沒有去觸碰那片光滑的琉璃,而是在邊緣的焦土和散落的碎磚石中,小心翼翼地…捧起了一捧灰燼。
    那不是普通的灰燼。
    是琉璃化的粉塵混合著被極致高溫徹底碳化的、難以分辨的有機物殘骸。灰白中夾雜著焦黑,入手溫熱而細膩,帶著一種奇異的、如同熔融石英般的氣息。
    這就是…陳雪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留下的痕跡。
    一捧溫熱的灰燼。
    冷鋒捧著這捧灰燼,如同捧著千鈞之重。他的手指微微顫抖。他緩緩直起身,環顧著這小小的、經曆了地獄般洗禮的院落。破敗的牆壁,燃燒的殘骸,凝固的血跡,浴血的同伴,昏迷的希望…
    他走到院子中央,那棵早已枯死的老槐樹下。樹根虯結,在火光中投下扭曲的陰影。
    “張強。”冷鋒的聲音嘶啞而低沉。
    “在…老大!”張強掙紮著從地上爬起。
    “去找點…還能燒的東西來。”冷鋒的目光掃過周圍散落的木板、破布、廢棄的家具碎片。“越多越好。”
    “是!”張強沒有多問,立刻拖著疲憊的身體行動起來。
    蘇婉似乎明白了什麽,擦掉眼淚,默默起身,從倒塌的破屋角落裏翻找出一些幹燥的稻草和幾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破舊衣物。
    輪椅韓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著冷鋒和他手中的灰燼,沉默了一下,操控輪椅碾過地麵,從自己那堆冒著煙的“破爛”旁,撿起幾根斷裂的、還帶著機油味的木柄和金屬碎片,默默遞了過去。
    韓雪沒有動,她站在葉靈輪椅旁,鏡片後的目光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如同最冷靜的記錄者。
    很快,一堆混雜著各種廢棄物的燃料堆在了枯樹下。
    冷鋒捧著那捧溫熱的灰燼,走到柴堆前。他沒有立刻放下,而是低下頭,看著掌心那細膩的、混合著琉璃粉塵的灰白。
    “陳雪…”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聲音輕得如同歎息,卻帶著千鈞的重量。“…京西…不會忘。我…不會忘。”
    他緩緩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將手中的灰燼,均勻地灑在柴堆的最中心。灰燼落下,如同細碎的星光,融入那些粗糙的燃料之中。
    然後,他站起身。退後一步。
    他抬起了那隻覆蓋著暗紅紋理、掌心鑲嵌著如同活物般旋轉著金紅星雲的“龍息”手套的右手!
    沒有咆哮!沒有怒吼!
    隻有一種極致的、冰冷的平靜!
    心念一動!
    手套掌心那顆紅寶石聚焦晶石驟然亮起!不再是之前爆發時的刺目血日,而是凝聚成一點凝練到極致的、如同燭火般跳躍的金紅色光焰!
    屈指!輕彈!
    嗤——!
    一點細小的、隻有指甲蓋大小的金紅色火星,如同擁有生命般,輕盈地、精準地飄落在那堆灑滿灰燼的柴堆中心。
    轟——!
    火星接觸的瞬間!那堆混雜的燃料如同被注入了焚滅的意誌,猛地爆燃起來!火焰並非尋常的橘紅,而是呈現出一種純淨、熾烈、如同液態黃金般的金白色!火焰升騰跳躍,沒有濃煙,隻有極致的高溫灼燒空氣發出的細微劈啪聲!火光照亮了冷鋒蒼白而沉靜的臉,也照亮了周圍每一張寫滿悲傷、疲憊和肅穆的麵孔。
    火焰的中心,那捧灰燼在純淨的金白色火焰中,仿佛被再次點燃,散發出微弱的、如同星辰般的點點光粒,緩緩升騰,融入火焰,最終…化為虛無。
    英雄的葬禮,不需要棺槨,不需要哀樂。在這末世的廢墟之上,唯有這焚盡汙穢的純淨烈焰,方能配得上那以身為薪、點燃新星的決絕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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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焰靜靜地燃燒著。金白色的光芒驅散了小院的一部分黑暗,也驅散了眾人心頭那最沉重的陰霾。
    鷹眼拖著疲憊的身軀,緩緩走到火堆旁,伏下身體,巨大的頭顱擱在前爪上,灰藍色的眼睛倒映著跳躍的金白火焰,喉嚨裏發出低低的、如同嗚咽般的呼嚕聲,仿佛在陪伴,在告別。
    大白牙解除了鑽石化,小小的白色身體蜷縮在火堆旁,紅寶石眼睛望著火焰,又看看冷鋒手套上那如同活物的金紅星雲,意念裏充滿了敬畏和後怕:“好…好厲害的火焰…兔爺的毛差點烤焦了…”
    冷鋒站在火堆前,身影在躍動的火光中拉得很長。他看著那純淨燃燒的火焰,感受著掌心晶核傳來的、與火焰同源的溫熱力量,還有體內那初步穩固的、如同熔鑄精鋼般的白銀級火焰異能核心。
    灰燼中,有新生的力量在孕育。絕望的廢墟上,有微弱的希望之火,還在跳動。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掃過浴血的同伴,最終落在角落裏昏迷的葉靈身上。她的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穩了一些,臉上的青紫色也褪去不少。
    就在這時,智腦的提示音在冷鋒腦中響起,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凝重:
    【宿主精神力恢複至安全閾值…開始執行環境深度掃描…】
    【掃描完成。】
    【警告: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來源:營地地下!深度:約1520米!能量性質:未知高度聚合非生命反應!波動頻率:低頻穩定,存在周期性峰值!威脅等級:暫無法評估!建議:高度關注!】
    地下?!
    冷鋒的目光猛地一凝!如同出鞘的利劍,瞬間刺穿了跳躍的火光,投向腳下這片飽經蹂躪的土地!
    這七號營地的地下…還藏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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