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咳咳咳…兔爺…兔爺要死了…謀殺…這是赤裸裸的謀殺…”
    幹涸河床的碎石地上，大白牙四爪朝天，小小的白色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粉紅的小舌頭耷拉在外麵，每一次抽搐都伴隨著痛苦的幹嘔。空氣中彌漫的、那混合了腐爛榴蓮終極加強版、鯡魚罐頭濃縮精華和腐爛內髒發酵精華的恐怖惡臭，如同實質的毒氣，無孔不入地侵蝕著它的嗅覺神經。紅寶石眼睛裏充滿了淚水，意念裏的控訴斷斷續續，充滿了絕望：“傻狗…你…你給兔爺等著…等兔爺…緩過來…把你…骨頭…全啃了…嘔…”
    不遠處，鷹眼龐大的身軀如同犯了錯的孩子，將巨大的腦袋深深埋進兩隻前爪裏，喉嚨裏發出極其微弱、帶著巨大委屈和尷尬的嗚咽。灰藍色的眼睛偷偷抬起，瞥了一眼遠處正在清理戰場、同樣被惡臭熏得臉色發青、動作僵硬的主人冷鋒，又迅速埋了回去。它那新生的、覆蓋著粉嫩肉芽的後腿傷口，似乎都因為這社死的氛圍而微微顫抖。
    冷鋒強忍著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和肋下傷口的隱痛，用鋼筋撥弄著地上幾隻輻射鬣狗的焦黑屍體。韓雪則帶著防割手套空間裏收取的物資），動作麻利地用匕首剜出鬣狗頭顱內散發著微弱熒綠色光芒、混雜著汙血和腦漿的晶核——大多是黑鐵級，少數青銅級，品質駁雜，蘊含的輻射能量讓人不適。她迅速將晶核收入特製的鉛盒同樣來自空間），隔絕輻射。
    “咳咳…動作…快點…”韓冰趴在“暴風”輪椅冰冷的鋼板上，有氣無力地催促，她同樣被那惡臭熏得夠嗆，布滿血絲的眼睛半閉著，“這味兒…比…比老娘的…機油…還衝…趕緊…離開…這鬼地方…”
    沒有人反對。這“生化武器”的殺傷力，遠比那群輻射鬣狗恐怖百倍。
    冷鋒迅速將收集到的幾枚低階晶核收入空間，心念一動，將“暴風”輪椅也收了進去——連同輪椅上依舊散發著餘威的韓冰。他看了一眼依舊深埋腦袋、沉浸在巨大“羞恥”中的鷹眼，又看了看地上癱軟如泥、還在幹嘔的大白牙，無奈地歎了口氣。
    “鷹眼，起來，警戒開路。大白牙…跟上。”冷鋒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
    鷹眼巨大的身軀猛地一顫，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強忍著“社死”的羞恥感，掙紮著站了起來。它刻意避開了所有人的目光，灰藍色的眼睛死死盯著河床前方的出口，邁開了步伐。雖然左後腿的傷勢讓它行走時依舊有些拖遝，但步伐卻異常堅定，仿佛要將所有的尷尬和委屈都踩在腳下。
    大白牙掙紮著翻過身，四爪並用，踉踉蹌蹌地跟上，意念裏還在碎碎念地控訴：“…兔爺的…鼻子…廢了…以後…還怎麽…聞胡蘿卜…”
    韓雪背起葉靈，抱起核心容器。冷鋒守護在擔架旁。隊伍頂著空氣中濃鬱的惡臭，沿著幹涸的河床，朝著東北方向，加速前行。每個人都恨不得立刻逃離這片被“毒氣”籠罩的區域。
    風，沿著河床嗚咽吹過，卷起塵土，也略微驅散著那令人窒息的惡臭。隊伍沉默地行進，隻有碎石在腳下滾動的聲音和鷹眼略顯拖遝的腳步聲。冷鋒的意識溝通智腦，基礎生物掃描功率開到最大，警惕著任何可能的威脅。經曆了鬣狗群的襲擊，他深知這片看似荒涼的河床絕非坦途。
    鷹眼走在最前方，灰藍色的耳朵如同雷達般微微轉動。它似乎刻意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警戒上，巨大的頭顱低垂，仔細嗅聞著地麵的氣味——除了尚未散盡的惡臭，還有鬣狗殘留的輻射氣息、風帶來的塵土味、岩石的冰冷氣息…以及…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陰冷和…檀香混合的怪異味道？
    這味道極其微弱，混雜在複雜的廢土氣息中，幾乎難以察覺。但鷹眼那經過多重強化、遠超常犬的嗅覺，卻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絲異常！它龐大的身軀微微一頓，灰藍色的眼睛瞬間變得銳利！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壓抑、帶著警示意味的低吼！同時，它下意識地、極其隱蔽地…撅了撅屁股？
    “嗯？”冷鋒立刻捕捉到了鷹眼的異常！他瞬間停下腳步，右手握緊了鋼筋，警惕地掃視四周！“發現什麽？”
    鷹眼沒有立刻回應。它龐大的身軀伏低，巨大的鼻子緊貼著地麵，如同最精密的探測器，沿著那股微弱而詭異的混合氣息，緩慢而仔細地追蹤著。它繞過一塊巨大的風化岩，在岩壁底部一處極其隱蔽的、被枯藤半掩的裂縫前停了下來。那股陰冷檀香的氣息，正是從裂縫深處飄散出來的，極其微弱。
    它抬起頭，看向冷鋒，灰藍色的眼睛裏充滿了凝重和疑惑。它用巨大的爪子，輕輕扒拉了一下那處裂縫邊緣的碎石。
    冷鋒立刻會意。他示意韓雪和擔架停下，自己小心地靠近裂縫。智腦的掃描反饋回來：【裂縫深度：約3米…內部空間：狹小…檢測到微弱人工製品信號…無生命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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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抽出鋼筋，小心翼翼地撥開覆蓋的枯藤和碎石。裂縫內部狹窄而潮濕，一股混合著塵土和淡淡黴味的氣息湧出。在裂縫底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靜靜地躺著一件東西。
    那是一小塊撕裂的、沾滿暗褐色汙漬像是幹涸的血跡）的灰色布料。布料的質地粗糙，邊緣是手工縫製的痕跡。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布料的一角，用深藍色的絲線，繡著一個極其古樸、卻又透著某種詭異氣息的符號——一個扭曲的、如同盤蛇般的太極圖案！圖案的一側是深沉的墨黑，另一側卻是刺眼的猩紅！
    道袍碎片！而且是帶著明顯邪異氣息的道袍碎片！
    冷鋒的心猛地一沉！他立刻聯想到芯片碎片中提到的“龍虎山”和“避難道觀”！難道…所謂的“避難道觀”，並非善地？這塊帶著邪異符號和血汙的道袍碎片，出現在他們前進的必經之路上，絕非偶然！
    “韓雪。”冷鋒將布片遞給走過來的韓雪，聲音低沉，“看看這個。”
    韓雪冰冷的鏡片後，目光瞬間凝結在那扭曲的紅黑太極圖案上。她用手指撚了撚布料的質地和血跡，又湊近嗅了嗅那殘留的、混合著血腥和陰冷檀香的氣息，眉頭緊緊鎖起。
    “手工縫製…古法印染…血跡…超過一周…這個符號…”韓雪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不屬於任何正統道教流派。氣息…很邪。帶著…血腥和…某種…精神暗示的殘留。”
    “避難道觀？”冷鋒吐出這四個字。
    韓雪緩緩點頭，眼神冰冷如刀：“恐怕…不是避難的桃源，而是…披著道袍的魔窟。”
    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而壓抑。龍虎山的陰影，如同實質的鉛雲，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繞…繞不過去嗎？”擔架上的韓冰，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那塊邪異的布片，語氣暴躁。
    “河床是唯一相對安全的通道，繞過這片山地要多走至少一百五十公裏。而且…”冷鋒的目光投向河床前方，龍虎山那險峻的輪廓在視線中越來越清晰，山腳下，依稀能看到一些依山而建的、被藤蔓和歲月侵蝕的灰黑色建築群輪廓。“…目標就在眼前。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和資源繞路。”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鷹眼，繼續追蹤這股氣息！保持警惕！大白牙，打起精神！準備隨時鑽石化預警！”
    “是！老大！”鷹眼低吼一聲，眼神中的委屈被強烈的警惕取代，它再次伏低身體，巨大的鼻子如同雷達般掃過地麵，鎖定那股陰冷檀香與血腥混合的源頭氣息，邁開了堅定的步伐。這一次，它行走的姿態雖然依舊因腿傷而略顯不協調，但每一步都充滿了屬於頂級獵食者的沉穩與力量。
    大白牙也強打起精神，紅寶石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小爪子不安地刨著地麵。
    隊伍再次啟程，氣氛卻與之前截然不同。空氣中彌漫的不再僅僅是廢土的荒涼和塵土，更增添了一股無形的、令人心悸的陰冷壓力。河床兩岸的風化岩壁仿佛變成了沉默的巨獸，投下扭曲而壓抑的陰影。枯死的樹影在風中搖曳，如同招魂的鬼爪。
    智腦的掃描功率被冷鋒提升到極限，精神力的消耗讓他肋下的隱痛再次加劇，但他毫不在意。鷹眼的嗅覺也提升到了極致，灰藍色的耳朵捕捉著風帶來的每一絲細微聲響。韓雪抱著葉靈和核心容器，冰冷的鏡片後目光如鷹隼般銳利。
    隨著不斷深入，河床的地勢開始抬升，水流衝刷的痕跡也越發明顯，雖然依舊幹涸。兩岸的山勢變得陡峭起來，巨大的岩石如同猙獰的獠牙，直刺灰蒙蒙的天空。龍虎山的龐大陰影徹底籠罩了這片區域，光線都變得昏暗了幾分。
    鷹眼追蹤的那股陰冷檀香與血腥混合的氣息，也越來越清晰，如同一條無形的絲線，牽引著他們朝著山腳那片灰黑色的建築群靠近。
    終於，在穿過一道狹窄的、如同咽喉般的岩石峽口後，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河床在此處形成了一個相對寬闊的衝積扇。而在衝積扇的盡頭，緊貼著龍虎山險峻的峭壁下方，一片規模不小的古建築群，如同蟄伏的巨獸，靜靜地匍匐在黃昏的陰影裏。
    青灰色的磚牆大多已經斑駁脫落，爬滿了暗綠色的苔蘚和枯死的藤蔓。飛簷鬥拱在歲月的侵蝕下殘缺不全，露出朽壞的木梁。幾座相對高大的殿宇屋頂坍塌了大半，如同被巨獸啃噬過。整個建築群籠罩在一種死寂、破敗、卻又隱隱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森氣息之中。
    最引人注目的，是建築群正前方，一座相對完好的巨大石牌坊。牌坊上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蛛網，但牌匾上三個龍飛鳳舞、漆色早已剝落、卻依舊能辨認出輪廓的暗紅色大字，如同凝固的血痂，刺入眾人的眼簾——
    避 難 道 觀
    牌坊下方，通往道觀內部的青石台階上，散落著枯枝敗葉和動物的骸骨。台階的盡頭，兩扇厚重的、漆皮剝落、布滿銅綠釘痕的朱紅色山門，緊緊關閉著。門環上，同樣殘留著暗褐色的汙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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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絕對的死寂。
    沒有想象中的幸存者活動跡象，沒有炊煙，沒有燈光，甚至連鳥雀的鳴叫都沒有。隻有風穿過破敗殿宇時發出的、如同嗚咽般的呼嘯聲。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塵土味、腐朽的木頭氣息、苔蘚的腥氣…以及，一絲極其微弱、卻揮之不去的…陰冷檀香和…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冷鋒的心沉到了穀底。智腦的掃描反饋回來：【建築群內部偵測到微弱生命信號…數量：8…信號源分散…狀態：低活性休眠？…警告：檢測到多處高濃度有機質腐敗信號…與血腥氣息源頭吻合…】
    生命信號？休眠？腐敗信號？血腥源頭？
    這詭異的組合，讓“避難道觀”這四個字，蒙上了一層更加濃重的不祥陰影。
    “老大…兔爺…兔爺感覺…好冷…”大白牙縮在冷鋒腳邊，小小的身體微微發抖，紅寶石眼睛裏充滿了不安，“這裏…像…像墳地…”
    鷹眼龐大的身軀擋在隊伍最前方，灰藍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緊閉的朱紅山門，喉嚨裏發出低沉而持續的威脅性嗚嚕聲。它巨大的鼻子微微翕動，顯然也捕捉到了門縫裏逸散出的、那令人心悸的混合氣息。
    擔架上的韓冰，布滿血絲的眼睛也死死盯著那片死寂的道觀，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冰冷的輪椅扶手雖然輪椅在空間裏），嘴角咧開一個充滿戾氣和警惕的弧度：“媽的…裝神弄鬼…裏麵…肯定沒…好東西…”
    韓雪將懷中的葉靈抱得更緊了一些，生命能量核心的翠綠光芒似乎也感應到了周圍環境的壓抑，光芒微微波動了一下。她冰冷的鏡片後，目光如同手術刀般剖析著眼前的一切。
    冷鋒深吸一口氣，廢土冰冷而帶著腐朽氣息的空氣灌入肺腑。他握緊了手中的鋼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目光掃過緊閉的山門、破敗的殿宇、死寂的庭院…
    龍虎山的陰影，如同巨獸的獠牙，將這支傷痕累累的隊伍，徹底籠罩。
    避難道觀的大門之後，等待他們的，是救贖的桃源，還是血腥的盛宴？
    答案，似乎已經呼之欲出。
    冷鋒的目光，最終落在了鷹眼身上。巨犬依舊死死盯著山門，巨大的身體緊繃著，後腿的傷口似乎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
    “鷹眼，”冷鋒的聲音低沉而凝重，“…聞到了什麽？”
    鷹眼巨大的頭顱微微轉動，灰藍色的眼睛看向冷鋒，喉嚨裏的嗚嚕聲變得更加低沉而急促。它抬起一隻前爪，指向那緊閉的山門，然後又極其人性化地、用爪子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眼神裏充滿了厭惡、警惕和…一絲難以言喻的…恐懼？
    它聞到的，不僅僅是血腥和檀香。
    還有一種…更加深層、更加黑暗、仿佛來自深淵的…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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