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百萬機械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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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光滑。絕對的禁錮。
    意識如同沉入水銀的鉛塊,在粘稠的遲滯感中艱難上浮。每一次思維的搏動都伴隨著劇烈的神經刺痛和一種……被剝離感。身體被某種堅韌、光滑、帶著微弱能量抑製場的東西緊緊包裹,如同被投入了無形的凝膠棺槨,連動一下指尖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口鼻被強製覆蓋著某種裝置,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金屬和消毒水的冰冷味道,沒有窒息,卻也沒有絲毫生命的鮮活感。
    “警告…外部環境:超高純度惰性氣體填充…物理活動能力:完全抑製…能量輸出效率:下降至0.1…檢測到高強度能量拘束力場…目標:維持宿主生命最低體征…威脅等級:囚禁…”智腦冰冷的聲音在意識深處響起,如同隔著一層厚厚的冰壁,微弱而遙遠。
    冷鋒艱難地凝聚起一絲感知。視野被一片柔和的、恒定不變的慘白色光芒充斥,沒有陰影,沒有邊界,隻有一片令人心悸的、非自然的空曠。他仰麵躺著,身體被固定在一個傾斜的、類似手術台的金屬平台上。平台表麵光滑如鏡,冰冷刺骨。覆蓋全身的並非衣物,而是一層緊貼皮膚的、半透明的、閃爍著微弱藍光的能量拘束膜。這層膜如同活體般微微搏動,不斷釋放出抑製性的能量脈衝,壓製著他體內那脆弱的動態能量循環。
    左半身的星骸寒流如同被凍結的河流,在拘束膜的壓製下,流淌得極其緩慢、滯澀,刺骨的冰寒感被大幅削弱,卻帶來一種更加深沉的麻木。右半身的獸皇熔核能量則如同被關進了能量牢籠,灼熱的力量被死死摁住,隻能在血肉深處徒勞地悸動。新生的混亂暗金能量和新覺醒的水元素能量流更是被壓製到了幾乎無法感知的程度。胸口那塊星核鑽石大白牙晶化體)的位置,被拘束膜嚴密覆蓋,隻能感覺到一絲微弱到幾乎熄滅的冰涼。
    他像一件被精心保存、等待解剖的標本。
    視野受限,隻能看到正上方。慘白的天花板由無數排列整齊的微小六邊形發光單元構成,散發出恒定、均勻、毫無溫度的光芒。天花板極高,目測超過二十米,更顯空間的空曠和自身的渺小。一些纖細的、如同銀色藤蔓般的機械臂,末端連接著各種閃爍著寒光的探針、掃描儀、注射器,無聲無息地在高處的軌道上滑行、懸停,如同伺機而動的毒蛇。
    這裏…是機械暴君的戰爭工廠內部?一座實驗室?或者…處理車間?
    “大白牙…”冷鋒破碎的意識中閃過這個念頭。它在哪裏?是否也遭受著同樣的禁錮?格隆星骸的反噬是否還在繼續?那點微弱的橙色光芒…
    就在這時!
    嗡——!!!
    一種低沉、密集、如同億萬隻金屬昆蟲同時振翅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嗡鳴聲,毫無征兆地從四麵八方……穿透了實驗室厚重的合金牆壁,清晰地灌入冷鋒的耳中!
    這聲音並非噪音,而是帶著一種冰冷、高效、絕對秩序的……戰爭律動!
    緊接著,冷鋒身下那冰冷的金屬平台,竟然如同精密的顯示器般……亮了起來!
    平台表麵浮現出一幅巨大的、清晰度極高的……全息投影!
    投影的內容,並非實驗室內部,而是……工廠之外!
    映入眼簾的,是望不到邊際的、粘稠如墨的黑暗深海。但此刻,這片本該死寂的深淵,卻被一片……銀灰色的金屬洪流徹底點燃!
    鋼鐵!冰冷的、流動的鋼鐵!
    投影畫麵如同高速移動的鏡頭,俯瞰著戰爭工廠巨大的鋼鐵壁壘之外。隻見工廠周圍數十公裏的海床上,此刻已被一片無邊無際、如同活體金屬潮汐般的……機械蟲群徹底覆蓋!
    這些機械蟲體型極小,每一隻僅有拳頭大小!通體覆蓋著閃爍著幽冷金屬光澤的銀灰色合金甲殼,結構精簡到極致,如同被流水線衝壓出的殺戮模塊。它們沒有明顯的頭部,主體是一個不斷高速旋轉的、布滿鋒利合金齒的……多向切割鑽頭!鑽頭下方是四對極其短小、卻異常靈活的合金節肢,末端是尖銳的倒鉤。尾部則是一個微型的、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推進器噴口。
    它們如同銀灰色的沙丁魚群,數量多到難以計數!百萬?千萬?億?!它們以一種令人窒息的、高度統一的集群模式,在粘稠的海水中瘋狂穿梭、湧動、切割!
    目標——正是戰爭工廠外圍那些巨大的、半埋在沉積物中的……海皇殘骸!
    嗤嗤嗤嗤——!!!
    無法形容的、令人牙酸的金屬切割聲,如同億萬把電鋸同時啟動,透過投影傳遞出來,直接作用於靈魂!隻見那些龐大如山的金屬殘骸,在無數機械蟲的覆蓋下,如同被投入了粉碎機的蛋糕,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無數隻機械蟲吸附在殘骸表麵,高速旋轉的切割鑽頭瘋狂啃噬著堅韌的合金!每一次啃噬都帶起一溜細微的火花和金屬碎屑!碎屑尚未飄散,就被旁邊的機械蟲瞬間吸入腹部的微型熔煉單元,化作流動的金屬液滴!這些液滴如同活物般匯聚、輸送,通過蟲群之間無形的能量網絡,源源不斷地匯入後方如同巨大靜脈般蠕動的金屬輸送管道,最終消失在地平線盡頭那戰爭工廠如同巨獸之口的物資入口!
    分解!吞噬!轉化!運輸!
    效率高到令人發指!一座小山般巨大的金屬艦橋殘骸,在百萬機械蟲的瘋狂啃噬下,僅僅支撐了不到十秒,就徹底化為烏有,隻留下原地翻湧的渾濁泥漿!它們所過之處,隻留下光禿禿的海床和彌漫的金屬粉塵!
    這不是戰鬥!這是……工業化的吞噬!是冰冷的機械對血肉與金屬混合的遠古巨獸殘骸,進行最高效的……資源回收!
    “警告…偵測到超高密度機械單位…代號:‘清道夫’微型工程蟲…功能:物質分解回收…效率等級:極危…威脅指向:外部資源…分析中…”智腦的聲音帶著高速運算的餘韻。
    就在冷鋒被這恐怖的吞噬景象震撼時,投影畫麵猛地切換!
    視角拉遠!如同衛星俯瞰!
    畫麵中,戰爭工廠那巨大的鋼鐵輪廓如同黑暗深海中的孤島。而在工廠周圍,無數道粗大的、如同巨蟒般的金屬輸送管道,如同活體血管,從四麵八方延伸而來,深深紮入工廠的基座。這些管道蠕動著,源源不斷地將吞噬、熔煉好的金屬原料輸送進去。
    而在更遠處,在那片被機械蟲群“清掃”出來的、光禿禿的海床上——
    一座座巨大的、由銀灰色合金構築的……戰爭堡壘,如同被3d打印般,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地而起!
    無數台體型龐大、如同巨型蜘蛛般的工程機械,揮舞著粗壯的合金臂膀,將熔煉好的金屬液滴精準地噴射、塑形!伴隨著高能激光的焊接和能量場的塑固,堡壘的基座、炮塔、導彈發射井、能量護盾發生器…所有部件都在瘋狂地生長、組裝!
    每一座堡壘都如同微縮版的戰爭工廠,頂部同樣聳立著金字塔般的鋼鐵指揮塔和幽藍色的能量核心!堡壘周圍,密密麻麻的“清道夫”機械蟲如同工蟻般忙碌穿梭,更有一隊隊體型稍大、覆蓋著厚重裝甲、裝備著能量武器和合金鏈鋸的……深海戰鬥機甲,如同忠誠的衛兵,在新建成的堡壘周圍巡邏警戒!
    鋼鐵的洪流!戰爭的巢穴!如同致命的金屬菌毯,正在以戰爭工廠為核心,向著黑暗深海的四麵八方……瘋狂蔓延!
    投影畫麵再次切換!這一次,是指向深海裂穀的方向!
    隻見那曾經吞噬了冷鋒和鷹眼的恐怖裂穀邊緣,此刻也被銀灰色的金屬潮汐覆蓋!無數“清道夫”機械蟲正沿著陡峭的岩壁向下攀爬、啃噬!岩壁上那些蜂窩狀的孔洞中,未知的生物被驚動,試圖反抗,噴吐出粘稠的腐蝕液或能量射線!
    然而,無用!
    機械蟲的數量太多了!腐蝕液噴在蟲群中,僅僅讓幾隻蟲體表麵冒起青煙,動作稍有遲滯,瞬間就被後方湧上的蟲群淹沒、吞噬!能量射線射穿幾隻機械蟲,爆裂的火光瞬間被更多的銀灰色身影填滿!
    蟲群如同無情的金屬浪潮,無視了所有抵抗,沿著裂穀岩壁向下推進!所過之處,岩石被啃噬成粉末,生物巢穴被徹底抹平!它們在……打通通往裂穀深處、通往海皇隕落前盤踞的湮滅海溝的道路!要將那片蘊含恐怖能量的深淵,也納入機械暴君的戰爭版圖!
    投影畫麵最後定格——是冷鋒之前逃出的那片骸骨戈壁的衛星俯瞰圖!
    隻見那片死寂的荒漠上空,無數道幽藍色的能量光束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目標正是戈壁中心,屍皇帝格隆隕落之地!劇烈的爆炸此起彼伏,煙塵混合著能量亂流衝天而起!而在爆炸煙塵的邊緣,隱約可見銀灰色的金屬洪流如同潮水般,正從四麵八方向著爆炸中心……合圍!
    它們在轟炸!它們在清場!它們在……回收格隆最後殘留的星骸能量和骸骨戈壁的特殊物質!
    機械暴君的戰爭工廠,如同一個冰冷、高效、永不停歇的戰爭機器。它趁著海皇隕落、格隆消亡、深淵意誌混亂的絕佳時機,啟動了它的終極戰爭協議——吞噬一切可利用資源!轉化一切可武裝力量!將這片海域徹底化為它的……鋼鐵疆域!
    而這鋼鐵洪流的下一個目標……
    嗡——!!!
    實驗室慘白的天花板上,幾支懸停的銀色機械臂突然啟動!末端那閃爍著寒光的探針和注射器,帶著冰冷的精準,緩緩降下!目標——正是被能量拘束膜死死禁錮在平台上的冷鋒!
    其中一支探針的尖端,亮起刺目的幽藍掃描光束,鎖定了他左胸心髒的位置——那塊被嚴密覆蓋的星核鑽石!
    另一支注射器的針尖,則閃爍著墨綠色的詭異光芒,散發出強烈的能量抑製和基因解析氣息,緩緩刺向他裸露在拘束膜外、布滿裂痕的脖頸!
    還有一支探針,末端延伸出極其纖細、如同神經索般的銀色絲線,目標直指他的太陽穴!
    冰冷的提示音在實驗室中回蕩,毫無感情:
    “樣本s01人類變異體)…能量核心鎖定…基因圖譜解析程序啟動…神經鏈接嚐試建立…預計全麵解剖時間:1小時47分…”
    “樣本s02高純度能量晶核生命體)…捕獲成功…狀態:瀕臨崩解…轉移至‘湮滅熔爐’進行能量萃取…預計完全湮滅時間:43分21秒…”
    大白牙!它們要將它投入湮滅熔爐!
    “不——!!!”冷鋒破碎的意識發出無聲的咆哮!體內那被死死壓製的動態能量循環,在極致的憤怒和恐懼刺激下,如同被投入了滾油的冰塊,轟然……暴走!
    左半身的星骸寒流瘋狂衝擊拘束膜!冰藍色的能量光暈在皮膚下劇烈閃爍!
    右半身的獸皇熔核能量如同被激怒的困獸,試圖焚毀這冰冷的牢籠!暗金色的熔紋在焦黑的皮膚下瘋狂跳動!
    新生的水元素能量流則如同失控的溪流,在經脈中左衝右突,試圖尋找宣泄口!
    混亂的暗金能量更是如同狂暴的催化劑,將所有的衝突推向頂點!
    噗嗤!噗嗤!
    覆蓋身體的能量拘束膜在內部狂暴能量的衝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麵那柔和的藍光瞬間變得紊亂、明滅不定!幾處靠近能量衝突點的位置,甚至出現了極其細微的……裂痕!
    “警告!核心能量衝突失控!拘束力場過載!結構穩定性下降!外部威脅:高能級侵入!建議…”智腦的警報瞬間變得尖銳刺耳!
    然而,為時已晚!
    那幾支冰冷的機械臂,無視了冷鋒體內狂暴的能量衝突和拘束膜的異常波動,帶著絕對的、無情的精準,如同死神的指尖,狠狠……刺下!
    幽藍的掃描光束瞬間籠罩星核鑽石!
    墨綠色的抑製針尖刺破皮膚,狠狠紮入脖頸的血管!
    纖細的神經索如同毒蛇,刺向太陽穴!
    轟——!!!
    無法形容的劇痛、冰寒、灼熱、以及強烈的精神入侵感,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入冷鋒的每一寸血肉和靈魂!意識瞬間被無邊的痛苦和冰冷的機械意誌徹底……淹沒!
    視野陷入一片翻滾的、由痛苦和強製灌輸的冰冷數據流構成的……混沌!
    而在意識徹底沉淪的最後一瞬,他似乎“聽”到了一聲遙遠、模糊、卻帶著一絲熟悉暴躁的電子音意念翻譯):
    “…&…該死的鐵疙瘩!放開老子!老子的胡蘿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