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
    時遇和秦桑點好菜後，從帶來的公文包裏拿了份報表出來。
    遞到她麵前，溫聲道：“這是上個月的銷售報表，你看看。”
    “好。”
    秦桑將報表接過來，低頭看了起來。
    這份報表，是她的畫作上個月的銷售情況。
    表做得非常專業而詳細。
    每幅畫在哪一天，哪個渠道，以什麽價位賣出去的。
    且還做了買方的畫像。
    是哪國或是哪個種族的人，是男是女，年紀大概在什麽範圍，有的還注明了身份或職業。
    好讓她對她作品的銷售群體能有個清晰的了解。
    雖然從一個月兩個月的報表中，秦桑看不出什麽規律出來。
    但一年年下來，將買方的畫像看多了，她心裏便也大概有了點數。
    她畫的什麽類型的畫，大概哪些群體會喜歡。
    除了這些信息，報表裏還列出了畫廊的分成額，及需要報稅的金額。
    最後。
    每幅賣出去的畫，要打到她賬上的金額是多少，報表上都一目了然。
    所以她每個月賣畫的收入，看了這份報表，秦桑便一清二楚。
    心中有數。
    第二天收到時遇公司財務轉來的錢，無論金額多驚人，她都能收得心安理得。
    她也能從每個月的銷售報表中，可以了解到時遇又將生意擴展到了哪裏。
    又增加了什麽銷售渠道。
    也對他將賣畫這門生意越做越大，感到很欽佩。
    當然，也感到跟他合作非常踏實。
    因為隻要她肯畫，肯用心地畫，就不愁時遇將她的畫高價賣出去。
    她與時遇合作十一年來，從第一個月開始，便是像今天這樣。
    親兄弟，明算賬。
    時遇每個月都會主動將銷售情況，白紙黑字地跟她交待得清清楚楚。
    而且上麵還有財務和他這個老板的簽名審核，及蓋上他公司的公章。
    是具法律效應的。
    剛開始時，因為她還年少，有些不好意思。
    但時遇堅持要這麽做，也堅持要她必須好好跟他對賬。
    說不要讓外人以為他這個大人和老板，欺負她這個未成年的小姑娘，占了她便宜。
    而且，與他合作的並不是她一個畫家。
    他跟別的畫家，也都是親兄弟明算賬。
    秦桑覺得他的做法也是明智的。
    雙方要想互相信任，長期合作，該講的規矩還是得白紙黑字的講清楚才更好。
    所以在這件事上自然隨了他。
    他每次交銷售報表給她，她都會認真看一看。
    這是對她自己，也是對時遇的尊重。
    如今，在她風華裏臥室的床頭櫃裏，都已經存了一百多份像這樣的銷售報表了。
    這些，都是她每年和每個月努力的證明。
    “謝謝學長，我看完了，辛苦你了。”
    看完報表後，秦桑將它收起來，對折了一下放進了自己的手提包裏。
    “我就是跑跑腿，不辛苦。”
    時遇儒雅地笑了笑。
    “辛苦的是你，又要上班，還要給我供畫。不過，你以後要少熬夜畫才行，身體要緊，知不知道？”
    “你以後的畫要是熬夜畫出來的，小心學長拒收哦。”
    “嗬嗬，謝謝學長提醒，我會注意的，以後盡量不超過晚上十二點。”
    “那就好。對了，你剛才說你已經申請辭職了，辭職後，是打算全職畫畫嗎？”
    “不打算全職畫。”
    秦桑溫婉而如實地回道，回得很肯定。
    因為這件事，她早就結合自己的實際情況，全麵而長遠地仔細考慮過。
    心裏不曾有任何糾結。
    “辭職到期後，得準備打離婚官司，我想順便就休息一個月吧。休息好了，再去找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因為我還是覺得，有份固定的工作要好一些。”
    “不然的話，我如果天天一個人待在家裏畫畫，可能吃飯和睡覺都會沒有規律，生活會變得很不正常。”
    “而且，不上班，接觸的人太少，我怕我會得自閉症，哈哈~”
    秦桑自我調侃地笑了笑。
    時遇與她麵對麵而坐。
    看著她散發著光彩的眸子，也隨和而愉悅地笑了笑。
    “也好，我也覺得，你還是固定找份工作幹比較好。畫畫，就當愛好與副業，這樣生活能更充實些。”
    “學長也不用擔心你一個人在家裏成了畫癡，到時都照顧不好自己。”
    “嗬嗬，謝謝學長的理解與關心。”
    每次跟時遇交談，無論是關於畫畫還是其他的事，秦桑都覺得很輕鬆。
    盡管他們之間相差了九歲。
    可以說是隔一輩了，但他們之間的交流一向都無障礙。
    她說什麽，他都能懂得站在她的角度，她的立場。
    來理解她的想法，認可她的想法。
    遇到這樣高認知，高情商，且做事靠譜，為人厚道的合作夥伴。
    秦桑時常感到是自己三生有幸。
    服務員一會兒將他們點的菜陸續端了上來，二人像以往一樣，邊吃邊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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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時遇開車送她回風華裏。
    秦桑回去後，在沙發上歇了歇，便走去洗手間淨手。
    然後，係上圍裙，拿起顏料與筆刷，站在廳裏的畫板前專注地作畫。
    辭職到期前，傅霆深肯定會經常占用她的時間。
    她不想浪費每個能回風華裏獨處的時光。
    瀾山別墅。
    下樓吃晚飯時，隻有自己和兒子兩個人坐在長長的餐桌前。
    傅霆深心裏覺得異常冷清，異常失落。
    連廳裏的燈光，他都覺得今晚散發的是冷光。
    傭人照例做了不少菜，但他卻覺得吃什麽都寡淡無味。
    他心裏仍在生秦桑的氣。
    可也更想念這個可惡的女人。
    他越來越體會到，隻有秦桑這個女主人在家。
    哪怕她在家一句話都不跟他說，或是她待在她之前住的那間房裏不出來。
    但隻要知道她此刻是待在這個家裏，他的心就是充實的。
    就是踏實的。
    過去五年多，其實他每晚回到這個家裏都是如此感受。
    隻是，他太愚鈍了。
    直到她突然搬出這個家，要跟他離婚，他才深刻意識到這點。
    才敢承認這點。
    如今，隻要她不在家，他的心就是空落落的。
    哪怕可愛的兒子就在他身邊，也填補不了他心中空出來的那一大塊位置。
    這個死女人！
    這輩子出現在他的生命裏，真是專門來磨他的！
    “爸爸，我的飯吃完了，要喝湯！”
    傅霆深端著碗，慢慢嚼著飯粒，吃得心不在焉。
    直到傅書衡喊他，他才回過神來。
    “好，爸爸給你盛湯。”
    他擠出一絲有些生硬的笑容，隨後給兒子盛了一碗湯。
    陪兒子將這頓食而無味的晚餐吃完。
    這晚，他親自給兒子洗澡。
    然後把兒子帶到他房間，父子倆一起靠在床頭，他給兒子講繪本，安撫他睡覺。
    他以為讓兒子陪他一起睡，他今晚不會失眠。
    但，聽著兒子均勻的呼吸聲，他卻仍然毫無睡意。
    滿腦子控製不住地想著秦桑。
    他覺得自己如今的心裏，又像是在與他初次心動的女人初次談戀愛的狀態，又像是在失戀的狀態。
    他自己也有些分不清楚。
    總之，都是秦桑這個死女人把他的心給攪亂了！
    攪成一團思念她的亂麻！
    輾轉難眠到快十二點鍾的時候。
    他還是忍不住拿手機給秦桑試著打了個電話，仍然打不通。
    這個臭女人，難道已經睡了？
    不管了，他還是想發個信息給她，告訴她，他現在在想她。
    【老婆，睡了嗎？我在想你】
    發完等了一會兒，仍不見秦桑有回複。
    傅霆深失落地又將手機放到了床頭櫃上。
    在暗黑的光線裏，他睜著一雙深邃而黯淡的眸子，盯著頭頂的天花板發呆。
    秦桑仍是將一幅畫一氣嗬成地畫完，才走去洗漱，準備休息。
    回到臥室，已快淩晨兩點。
    傅霆深發的信息她看到了，但看一眼，她就馬上刪了，沒回複。
    她太累也太困了，一會兒便睡得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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