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老爺夫人請你去堂前說話。”
    傳話的是林嬤嬤，是曹雲秀眼前最得力的嬤嬤。
    主家麵前得臉的嬤嬤地位比起一些主子來，權力都要大得多，她完全沒有把於漪心放在眼裏。
    別看她現在還是個主子，等過了明天配給了管事做媳婦，到時候比她這個嬤嬤還要不如呢。
    林嬤嬤眼裏含針，一張橘皮老臉笑起來褶子摞褶子的，“大小姐速度可快點，別讓夫人等得不耐煩了，我們這些下人難做。”
    於漪心已經習慣下人們夾槍帶棒的話，以往她還會奉承林嬤嬤兩句，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什麽需要忍讓的了。
    一天了她都沒吃什麽東西，身體自是虛弱的，起身的動作也慢騰騰的。
    林嬤嬤以為於漪心故意拿喬，心裏麵憋了一肚子火，不過想著她也囂張不了多久了，便耐著性子慢慢等。
    曹雲秀前後簇擁著一群丫鬟婆子在大廳裏麵端坐著，屋子裏還有於清河，和幾個堂妹。祖母因為謝家退婚的事情被氣倒了，現在都無法起身。
    於漪心父母去世的早，隻留下這一個女兒。
    在他們去世之後，於清河順理成章的繼承了大哥家的一切。
    他幼年時期就一直被哥哥的光芒掩蓋，不管是在家裏還是在學堂裏麵，哥哥總是能得到比他多的稱讚。
    不管他多麽努力，夫子也隻會誇讚哥哥學識淵博。
    他也因此耽於享樂，反正怎麽學也學不過哥哥，未來於家也是落在哥哥肩頭的，那他還有什麽好努力的。
    直到那天下了半個多月的暴雨，一場泥石流將他不敢肖想的一切送到了他的手裏。
    命運有的時候很奇妙不是嗎，於清河看著堂中侄女瑟瑟的站著，自己的一個念頭就能決定這個丫頭的後半生。
    “叔叔，嬸嬸。”於漪心問了聲好。
    “你昨夜可有休息好？”曹雲秀故作關心。
    大家都知道一個大姑娘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還被未婚夫上門退婚，怎麽可能會睡得好。
    她就是要故意這樣說一下，來彰顯自己的仁慈。
    於漪心沒有回答，曹雲秀也失去了耐心，“之前我和你說過的話，你考慮好了嗎？”
    她輕歎口氣，“好丫頭，也不是我非要逼你，隻是發生這種事情，我們也沒有辦法。你底下幾個妹妹年紀還小，你也不想因為你一個人，就影響的族中女眷的婚配吧。”
    於漪心一直是沉默的，聽到曹秀雲的說辭，忽然疏離一笑，“嬸嬸既然擔心影響族中女眷的婚配，何不在接到消息之後就上王府要人。”
    曹雲秀習慣了於漪心逆來順受的樣子，聽到這樣略帶指責的話哪裏受得了，“你這是在質問我嗎？誰讓你惹上的小王爺，他的來頭那麽大，我們於家在他麵前不過是蚍蜉撼樹，我哪裏敢上門要人？”
    於容安看到於漪心竟然敢和自己母親頂嘴，也站出來維護，“你還說，你若是個安分守己的性格，又怎麽會被那個紈絝給搶了去？都是因為你母親跟著你受累，被外人指指點點，你現在還好意思說這種話。”
    “如果不是因為你舉止輕浮，為什麽縣城那麽多女孩子玩意都不去搶就搶了你回家？”
    流言有的時候比利刃更可怕，傷人於無形之中。
    事到如今，所有的人都認為是她不安分守己，才會被小王爺搶回家去。
    可是昨天隻是她和曲昭嘉的第一次見麵啊。
    沒有人會相信她。
    是非對錯，現在再去辯駁，已經沒有意義了。
    於漪心對著於清河微微彎腰行了一禮物，“叔叔嬸嬸既然要將我嫁人，就請把當初我父母留下的那筆財產還給我吧。”
    曹雲秀怎麽也想不到，平日裏一聲不吭的悶葫蘆竟然會有這樣的魄力，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和自己要錢。
    “你哪裏聽說的家產，根本沒影的事！”
    曹雲秀矢口否認，“當初你父親在外為官能有多少俸祿，家裏少不得還要一起湊錢去給他上下打點，疏通朝中的門路！”
    牽扯到利益，於清河也不覺得這瑣事煩了，他一定要和侄女說清楚一下，“當初你父母根本就沒留下多少財產，那都是我和你嬸娘後麵辛辛苦苦，一兩銀子一兩銀子賺回來的。再說了，難道你平日裏的吃穿用度都不要錢嗎，這些都是要用錢的呀。”
    於清河這是仗著當初小姑娘年紀小，還不懂事，咬死了當初大房去世的時候沒有留下錢。
    “這不可能，除非你拿賬本出來給我看。”
    於漪心分明記得外祖家是揚州的富商，母親的名下是有很多嫁妝鋪子的，她長大之後也曾去過那些嫁妝鋪子上看過，應該都是收益很可觀的。
    “你這個白眼狼，我辛辛苦苦養了你十幾年把你養大，你現在居然要誣賴我侵吞你家的家產到底是什麽樣的居心？”
    曹雲秀哭了起來，直說自己這麽多年的付出很是不值。
    她咬定了是於漪心在胡編亂造，當初大房留下的家產要是都還了回去，於家可就真隻剩下一個空殼子了。
    這筆錢她是說什麽都不會還給於漪心的。
    “既然你一點都不念著我的好，我也不用為你著想了，請你考慮考慮家裏還沒出嫁的姑娘，趕緊和劉管事回去吧。”曹雲秀做出一副被傷透心的架勢。
    在大廳角落的位置，劉管事興奮的搓搓手，他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可以娶到於家正兒八經的小姐。
    “你雖不念著我的恩情，但給人當嬸嬸的卻還是要盡到自己的一份心，你出嫁我會給你50兩銀子，也算是全了我們這麽多年的情誼。”
    她早就想到會是如此了。
    曾經她還幻想過，如果和謝書臣成婚了，他們或許會忌憚謝家的勢力將屬於她的東西拿出一半來還給她。
    於漪心心如刀割，大堂之上還有父親年輕時手書的匾額。
    當時她還能圍繞在父母身邊承歡膝下，看著母親溫柔的為父親磨墨，父親揮毫寫下孝友文章。
    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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