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袁老頭照常回家裏吃早餐，袁向華還是有點發怵，樓上的那個人看起來可不好惹。
    “爺爺，你要不要把那些廢品處理掉？”
    袁向華其實也覺得那些東西堆起來挺臭的，隻不過後來時間長了，他們聞久了也就習慣了。
    “當然不行！”
    袁老頭一口就拒絕了。
    如果是前段時間還好，今天他剛問過價，正是紙皮和塑料瓶最便宜的時候。
    他要是這個時候拿去賣，能少賺幾十塊錢。
    他當保安的收入不多，兒子兒媳從來不會貼補，除了撿紙皮、賣水瓶子還能怎麽樣。
    “可要是樓上來找麻煩怎麽辦，他不是說今天再不處理，就要帶人來了。”
    袁向華還是挺擔心這一點，聽那個人講話不像是在開玩笑。
    “反了天了，我在自己家裏住著，還擔心他來找麻煩。”
    袁老頭一拍大腿，他把東西都堆在自家門口，又不礙著別人什麽事。
    “行吧，反正你自己小心一點。”袁向華見說不動爺爺，也隻能隨他去了。
    王虎確實喊人了，他喊來從前玩得好的朋友們。
    “虎哥，你喊兄弟們出來有什麽事情嗎？”
    六個黃毛圍著王虎等著他說話。
    他們很多人都是剛到海市，人生地不熟，正迷茫無措時結識了王虎。
    王虎夠意思，一直很照顧他們，帶著他們熟悉這座城市，還幫他們找賺錢的路子，幫他們融入這裏的生活。
    後來他們自己在海市站穩了腳跟，但隻要王虎有用得著他們的，他們都很樂於出來幫忙。
    “本來沒事也不想麻煩你們，就是這工作量有點大，人多比較好搞。”
    王虎也挺為難的，以前亮個拳頭就能解決的事情，現在弄得這麽麻煩。
    但女友非不讓他主動和樓下起衝突，他就隻能想一個稍微溫和一點的法子。
    “你說，隻要哥你說出來，什麽事兄弟們都替你幹了！”
    一個人說話，另外五個人都在附和。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
    王虎笑嗬嗬的給他們一人發了個一個口罩和手套，“麻煩你們給樓道做個清理，把這紙皮都扔到外麵垃圾桶去。”
    “啊？”
    以為大哥喊他們來打人的，結果是來做公益的。
    “大哥，你雖然找了大嫂改邪歸正了，但不至於變得這麽快吧，這都開始做上好人好事了。”
    “什麽啊。”
    王虎沒好氣道，“我這邊買了一套房子，房子還不錯，就是樓下的鄰居邋裏邋遢，那臭老頭子天天撿一些紙皮回家攢起來賣，味道臭的要死不說還長蟲子。”
    “我好好去和他講，他還說這是在自己家，囂張的不得了。”
    黃毛兄弟們一聽這還得了，以往他們大哥說一句話比什麽東西都好使。
    這臭老頭，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麵對什麽。
    “大哥，你別說了，這個事情我們幫定了。”
    幾個黃毛義憤填膺，他們老大都改邪歸正了，還要被這種老頭欺負，這不是開玩笑呢嗎。
    幾個人說幹就幹，就要王虎帶著他們去收拾東西。
    “不著急，先等一等等。”王虎說道。
    為了避免和老頭子起正麵衝突，他決定趁老頭子回家吃午飯的時候，再把那些東西一股腦的全扔了。
    黃毛們一聽，直呼有了老婆之後，為人處事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你們幾個也老大不小了，趕緊找個老婆管管，就這樣混，總不能混一輩子吧。”
    幾個黃毛聽了若有所思。
    袁老頭躺在保安室裏麵，門口來來往往的都是人，他懶得認人，也分不清住戶和租戶。
    看到了生麵孔也不會站起來問兩句，可以說他這個保安就是一個擺設。
    一個月800塊錢的工資，想要請到什麽樣的保安？
    隔壁小區的保安一個月工資都1200了，他這裏還是800。
    800塊錢的保安就要有800塊錢保安的態度，除了整天坐在這裏當門神，旁的事情他是一概都不會多管的。
    看了下掛在牆上的鍾表，又到中午了啊，他摸了摸肚子，又到吃飯的時間了。
    袁老頭從桌子的抽屜裏拿出一把鎖，將保安室的門給鎖了起來，然後就回家吃飯了。
    就是現在了。
    王虎早就摸清楚袁老頭廢品的藏匿地點，不隻是樓道門口的那些，小區裏的自行車棚裏麵還有不少。
    他占用了自行車車棚的公共位置，來存放自己的塑料水瓶和紙皮，搞得不少住戶的自行車都沒地方放，隻能放在外麵風吹日曬。
    大家對此都有意見，但都不敢讓袁老頭把東西挪走。
    這老頭小心眼得很，這邊給你應得好好的，回頭就把你自行車鏈子給卸了，反倒得不償失。
    裏麵東西雖然雜亂，但架不住王虎他們人手充足，三兩下的就把自行車棚裏的東西搬了個幹淨，全扔到了門口的垃圾堆。
    在小區的門口放著一排垃圾桶，隻要有人往裏麵扔東西，袁老頭都是第一個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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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保安室裏麵視野好，總是能比其他老頭老太太先到達垃圾桶旁邊，把值錢的東西給撿走。
    一個老太太正在遛彎兒，看到幾個年輕人正在往垃圾桶裏麵丟東西。
    她還懷疑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仔細揉了揉眼睛才發現，“我的天爺啊，天上掉錢了！”
    這一捆捆包紮好的紙皮，這一袋袋裝好的塑料瓶，就這樣隨意地扔在垃圾桶旁邊。
    就這陣仗，絕對是天上掉錢了！
    “老太婆我今天也是交好運了！”
    老太太趕緊衝到垃圾桶旁邊，剛好趕上王虎來這邊扔東西。
    她抓著王虎的衣袖，“小夥子，這些東西你們都不要了嗎？”
    “不要了不要了，你要就趕緊拉走。”
    “好勒，我這就拿！”
    老太太高興的翻出隨身帶著一個大塑料袋，拚命的把礦泉水瓶往袋子裏麵塞。
    可是就這樣速度還是不夠，過一會兒人多起來了，這些東西就要被搶走了。
    老太太急的直跺腳，想起自家老閨蜜就住在這附近，撿了一會兒瓶子之後，就戀戀不舍的回去喊老閨蜜。
    不一會三四個老太太一起衝出來，她們手腳麻利，拾紙皮的拾紙皮，撿瓶子的撿瓶子。
    看到旁邊還有人蠢蠢欲動想要加入進來，那些老人就大聲喝斥，讓他們走開。
    這一片都被她們給承包了。
    今天家裏煮的是疙瘩麵，袁老頭吃得很香，隻不過今天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自己的心突突突跳得厲害。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門口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什麽動靜啊。”
    老頭準備開門出去看一看。
    吳麗芝說道，“不知道啊，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幾個小混混在我們樓下，鬼鬼祟祟的肯定沒憋好屁。”
    “小混混啊，我剛剛上來的時候有看到，好像有好幾個。”袁承軍也說道。
    聽到是小混混，袁老頭邁出去的腳又縮了回來。
    還是呆在家裏麵吧，小區裏麵來了幾個小混混，要是想搞點什麽破壞，他這個保安首當其衝肯定要出去管一管的。
    可是他今年都這麽大年紀了，那些小混混隨便推他一下，都夠他吃一壺了。
    秉承著800塊錢的工資就幹800塊錢的活，老頭決定在家裏麵再坐一會兒再下去，不然到時候下去了，遇到小混混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還要挨人說。
    自行車裏的紙皮比較好清理，塞在樓道裏的這些就不太方便了。
    聲音稍微大一點，裏麵的人就會有所察覺。
    王虎已經做好了準備，老頭要是出來，就讓兩個兄弟把他架在一邊，剩下的人繼續收拾。
    可是等他們把樓道裏的東西全部清理完了，都沒聽到裏麵有動靜。
    也好，省得他再動手了。
    在家裏麵躺了一會兒，摸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袁老頭這才起身。
    隻是他一打開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原本的樓道被紙皮塞滿，行人想要經過，又不想碰到紙皮，就隻能側著身子。
    現在沒有了垃圾堵塞樓道，整個樓道寬敞的不行。
    他的紙皮呢！
    還有那麽多的塑料瓶，都到哪裏去了？！
    老頭兩眼一黑就要暈死過去，他勉強撐住牆壁，想到剛剛窸窸窣窣的聲音還有王虎的警告，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
    肯定是他，肯定是他把東西偷走了！
    袁老頭趕緊追到樓下去，隻希望東西還沒有被搬太遠。
    剛衝到樓下去，他就看到王虎和一群黃毛手裏麵拎著最後一袋東西，儼然就是他的心血。
    “你們給我站住，把東西還給我！”
    袁老頭在後麵大聲叫著。
    “終於出來了。”
    王虎看了一下，轉頭就對兄弟們說，“快點快點，把手上這幾袋扔完就好了。”
    袁老頭哪裏追得上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手裏的東西扔到垃圾桶。
    下一秒就有幾個老婆子把那些東西瓜分殆盡。
    那幾個老婆子一看袁老頭追出來了，就知道留給她們的時間不多了。
    手忙腳亂的就把手裏的東西往另外一個方向拖。
    “你們停下，這些都是我的東西，你們這些賊！小偷！把東西還給我！”
    任憑袁老頭叫破了嗓子，也沒有人理會他。
    袁老頭瞪著眼睛站在王虎麵前，他要和這個男人拚個你死我活！
    旁邊幾個小黃毛咳了兩聲，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骨頭處傳來的啪啪聲，讓袁老頭恢複了一些理智。
    此時，周圍看熱鬧的鄰居越聚越多。
    李大媽站在人群前排，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神情，她低聲對旁邊的人說，“我早就說這老頭把樓道弄得不像樣子，我家一到夏天都是蟲，這下好了吧，終於有人治他了！”
    她身旁的趙大爺也附和，“就是，天天堆著那些東西，又髒又臭，我們進出都不方便，這下可算出了口氣！”
    鄰居們你一言我一語，對袁老頭平時堆放廢品的行為紛紛吐槽，覺得王虎這一舉動簡直大快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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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麗芝也從樓上追了下來，看到這個陣仗還有什麽不懂的。
    王虎今天特意穿了個短袖，手臂上結實的肌肉，還有那畫龍又畫虎的胳膊，一切都在說明他這個人不好惹。
    “我的東西呀。”
    自己打不過就隻能坐在地上嗚嗚地哭。
    “算了算了。”
    吳麗芝勸公公，平時撿紙皮周圍鄰居就夠有意見的了，隻是他們一直都裝作聽不見。
    如今碰到了硬茬子，有什麽事情也就隻能往肚子裏咽。
    “算了，憑什麽就算了，我辛辛苦苦撿這些紙皮是因為什麽，還不是因為你們不給我錢嗎？”
    袁老頭不敢對王虎做什麽，看到兒子兒媳婦來了便開始嚎啕大哭。
    吳麗芝是個要麵子的人，這個時候還有不少看熱鬧的鄰居，她看到公公這個樣子，轉頭就想走。
    奈何被袁老頭抓住了衣袖，“我不管，這個事情你一定要給我個說法。”
    兩人糾纏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吳麗芝鬆口，答應每個月給他一點零花錢，又匆匆甩下100塊錢，袁老頭這才作罷。
    “還有，我不住在保安室裏麵了，我就要回家住！”
    “爸，我錢也給你了，你這又是怎麽了？”
    袁承軍覺得這幾天家裏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沒個消停的時候。
    “我怎麽了，我就是覺得憑什麽，錢你們一分也沒分給我，那個車子我也從來都沒有坐過，憑什麽我就要住在保安室裏麵，他們就可以住在房間裏麵？”
    關鍵這麽做，也沒人念他的好！
    就說親家他們，都碗麵不肯請他。
    “你就當是為了這個家，為了這個家也不行嗎？”袁承軍苦口婆心的勸。
    可是這個時候袁老頭已經什麽都聽不進去了，他不好過，大家都別好過了了。
    人總是要自私一點才會會過得開心。
    ……
    曲福生等了好幾天，這中間每天他都會坐公交車到那個店鋪旁邊晃悠兩圈，就好像這是他自己的店鋪一樣。
    這一天他終於接到了張老板的電話，張老板約他到店鋪裏麵去詳細聊一下。
    曲福生高興的連飯都沒心思吃了，直接打了個車就去店裏。
    張老板已經在店裏麵等著了，剛一見麵，兩個人又老哥老弟的喊上了，那親熱的勁頭，不知道的人看了還真以為他們是一對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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