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袖口的血痕在火光下暗紅發亮，陽桃捧著碗紅糖水站在旁邊，小聲問他疼不疼。
    此刻陽桃看向曲昭嘉的眼神裏都是小星星，小叔叔對她也太好了吧，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小叔叔救了她第二次，陽桃把這件事情牢牢的記在心裏。
    她以後再也不偷偷說小叔叔懶了，她可以快快長大，隻要她勤快一點，小叔叔就可以一直偷懶了。
    曲老太太是從村民口中聽說小兒子上山打野豬的事，她差點嚇破膽。
    好在這個時候陽桃回家了，她本來是想回來幫曲昭嘉拿衣服的。
    晚上風還挺涼的，曲昭嘉出門走得急沒穿外套。
    曲老太太拉著陽桃一直問，最後聽到小兒子連油皮都沒擦破，這才放心下來。
    毫發無傷，還把野豬打回來了，她幺兒多麽本事！
    曲老太太連忙衝了碗平時都舍不得衝的紅糖水，讓陽桃給小兒子端去。
    “臭丫頭可不許偷吃，我的眼睛可到處都是！”曲老太太惡狠狠的威脅道。
    陽桃撇嘴，給小叔叔的東西她才不會偷吃。
    隻是她一個下午沒吃飯，東奔西跑的肚子早就餓了。
    她將瓷碗捧給曲昭嘉，聞著香甜的紅糖水，陽桃肚子餓得咕咕叫。
    曲昭嘉隻是搖頭，聽到小姑娘的肚子在叫，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你自己喝吧。”
    陽桃搖了搖頭，“走之前奶奶交代過，不能偷喝。”
    老太太還交代這個，曲昭嘉有些無語了。
    “我不會說的，我現在真的不想喝，你自己喝好嗎。”
    陽桃聽了，這才小口小口喝起來。
    曲昭嘉的目光穿過人群，又一次落在陽雪身上。
    曬穀場熱鬧起來，村裏很久沒有這麽大的事了。
    野豬被架在臨時搭起的木架上，男人們揮著刀分割肉塊，女人們圍在旁邊說起山上驚險的一幕。
    孩童們在人縫裏鑽來鑽去，歡聲笑語像要過年了，這對他們來說可不就是過年嗎？
    有肉吃了！
    陽雪被擠在磨盤後麵，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要是沒有她，這些人哪能遇到野豬？
    現在卻沒有一個人記著她的好，這讓她怎能不生氣。
    “曲家小子，這一大塊豬五花給你留著！”負責割肉的村民用刀尖挑著塊粉嫩的肉，丟進陽桃腳邊的竹筐裏。
    村長也在這時站出來，“還有這倆豬崽，你可得當寶貝養著，明年要是下了崽，村裏給你記頭功！”
    兩隻小豬崽在筐裏拱來拱去，把竹筐弄得直晃。
    這兩隻白花花的小豬引來無數村民豔羨的目光。
    另外四隻小豬自然也有了歸屬，村長做主抽簽決定，誰家抽到了誰養，不過是幫著集體養的。
    要是養死了，那也是拿出來分，而不是內部消化。
    等分完肉，天也黑得差不多了。曲老太太抱著竹筐不撒手。
    這次分肉他們家分得最多，額外還有兩隻小豬崽。
    她張羅著讓老大和老二去壘豬窩。
    曲昭嘉蹲在新搭的草窩前，用破布沾著溫水給小豬崽擦去鼻尖的泥汙，陽桃捧著陶碗蹲在一旁，碗裏是煮得軟糯的地瓜糊糊。
    小豬崽拱著他的手心，發出呼嚕聲，陽桃看著它們粉白的耳朵，突然小聲說：“小叔，你好像變了。”
    “哪變了？”曲昭嘉好奇。
    他過來之後依舊維持著原身的生活習慣，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也不咋幹活。
    既然能躺平，那為什麽要起來卷呢。
    “我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變了。”陽雪無法準確形容出這種感覺。
    但是她就是覺得小叔叔現在是個好人了。
    曲昭嘉笑了笑，指尖劃過小豬崽背上的絨毛。
    曲老太太開心的不得了，她臉都快笑爛了，在大家麵前不斷誇讚小兒子：“今天我幺兒真是立了大功了，不然家裏怎麽能分到這麽多豬肉？”
    “平時你們總說我偏疼老三，你們自己看看，老三這麽有本事，我能不疼他嗎？”
    王學豔撇了撇嘴，心裏不屑的想著，這麽多年了，都快20歲的人了，也就今天有用了一回，有什麽好誇的。
    她懶得聽婆婆嘮叨，轉頭去廚房看飯做得怎麽樣。
    自從懷孕後，做飯的事她是能推則推。
    最後這件事情基本上就落到了老二一家頭上。
    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是曲老二在做飯。
    王學豔好奇地問：“你媳婦呢，今天怎麽是你在做？”
    曲老二笑得有些勉強，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麽。
    向荷花聽到女兒一個人上山還遇到野豬，在田裏幹活的腳都在打擺擺。
    傳話那人看到向荷花這樣，趕緊補了一句：你閨女沒事，得虧你們家老三上山去把人給找回來了。
    田裏還剩一點活沒幹完，她這下也沒心思了，就回家想看姑娘怎麽樣了。
    結果一問才知道，陽桃今天出去大半天了，回家水都不給喝一口，又譴她去跑腿。
    向荷花心裏都是怨氣，這個家有把她們當人看嗎。
    好不容易等到女兒回來，又看到她肩膀上的紅痕，當即哭了出來。
    她抱著女兒問今天發生的事情，越聽越覺得渾身徹骨的寒冷。
    哪有晚上讓兩個小姑娘孤身上山的？
    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
    要不是小叔子後來上山去找她們，恐怕女兒今天就要交代在山上了。
    她感謝曲昭嘉，但同時也把王學豔恨上了。
    仗著自己懷孕欺負她也就算了，現在還來欺負她女兒！
    這麽大個人了，就真缺那一口吃的嗎？
    讓兩個小孩子上山去，虧她想得出。
    曲昭嘉第一次被嫂子感謝。
    他雖是父母的心頭肉，在哥哥嫂子這邊卻一直像個透明人。
    但今天，大哥一家看他順眼不少——因為他帶著村裏人上山打豬，家裏才能分這麽多肉改善夥食；二哥也感謝他，沒有他上山，孩子就危險了。
    一家人熱熱鬧鬧坐在餐桌前，曲老二和向荷花臉上並沒有多少笑意，但現在氣氛正好，誰也沒發現他們的異常。
    ……
    這天，班上的同學們沒有上課，集體放假一天。
    因為徐洲帶著陽桃進城去比賽了。
    王學豔知道陽桃是去比賽了，對留在家裏的女兒愈發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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