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陽雪的活潑，陽桃很安靜。
    更多時候她隻是坐在那邊發呆，隻有他問一句，陽桃才會回答一句。
    這樣好啊，省心。
    徐洲帶著陽桃來第一小學比賽，這是他們縣城最好的小學，學校麵積也最大。
    隻要有比賽都是在這裏舉辦的，徐洲本來就是城裏人，在這裏遇到了不少老熟人。
    問起徐洲的現狀，他也坦然自己現在正在一個鄉下學校代課，今天是來帶學生學習的。
    大家許久沒聚了，他們便拉著徐洲想要比賽結束之後一起吃飯。
    徐洲有些猶豫，他們都是城裏的，學生比賽完之後都有家長來接。
    陽桃就不一樣了，第一小學距離車站還有段距離，他至少得把人送到車站去才能讓她自己回家。
    “你的學生都多大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她肯定能自己回去的。”
    “就是說，這裏離車站也隻要坐一路車，丟不了的。”
    ……
    陽桃坐在教室裏麵，周圍都是沙沙沙的寫字聲。
    陽桃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胳膊，今天的題目是最可親的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想起了小叔叔，可是提筆才想起來，小叔叔整天躺在床上，實在是沒有什麽可誇的。
    一個半小時之後，學生陸續從考場裏麵走出來。
    陽桃再次檢查完自己的卷子後，交給了老師，隨後自己也走出教室。
    陽桃走出考場時，日頭正盛。
    徐洲老師靠在走廊欄杆上，保溫杯裏的茶葉沫子隨著他晃悠的手腕打著轉：“發揮怎麽樣，你的寫作對象是誰？”
    “我寫的我媽媽。”
    “恩，可以。”徐洲點點頭，寫母親總是挑不出錯的。
    “你今天先回村吧，成績得下周才出。”他從口袋裏拿出兩枚硬幣塞進陽桃掌心，“我今天在城裏麵還有事情要辦，你自己會坐車回去。”
    末了徐洲還有一些不放心，“你應該自己認識去車站的路吧？”
    還不等陽桃回答，身後就傳來朋友們的呼喊，徐洲急著走，也沒有在意學生無措的表情，“那你自己路上小心一點啊。”
    比聲音更快消失的是人影。
    她緊緊地攥著身上的布口袋，站在偌大的校門口有些彷徨。
    陽桃攥著兩枚硬幣往車站走，日頭曬得她額頭冒細汗。
    巷子口的路牌歪歪扭扭，她盯著“西華路”三個字看了半天，越走越覺得眼熟，剛才好像就是從這邊過來的。
    手裏的硬幣被攥得發燙，她轉了個彎，眼前冒出幾條岔路，她正不知道要往哪邊走的時候，聽到了一陣細微的喘息聲。
    她提起精神，這邊沒什麽人過來，怎麽會有這種聲音。
    她大著膽子往那邊挪了幾步，就看見一個穿藍布衫的老爺爺正蜷縮在牆根，麵色痛苦的呻吟著。
    在他的麵前還有一個瓷瓶，因為掉在地上的緣故，瓷瓶裏麵的藥丸撒了一地。
    “您沒事吧？”
    陽桃趕緊跑過去。
    老爺爺看到有人來了，他費力的伸出手，指著腳邊撒了一地的藥丸，啞著嗓子說：“吃……吃……”
    陽桃趕緊蹲下身，把掉在地上的藥丸撿起來。
    老爺爺顧不得藥丸上的塵土草屑，一口氣就把藥丸吃了進去。
    這個過程中，老人喘勻了氣，麵色漸漸由灰白變得紅潤起來。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陽桃小小的手一直撐著他的身子沒有放開過。
    “謝謝您，小姑娘。”老人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我這老毛病，要是沒人撞見，怕是要栽在這兒了。”
    這病來得突然，今天穿的衣服口袋有個紐扣，給他拿藥瓶的動作添了幾分不便。
    他說著，顫巍巍從身邊的布袋裏摸出個油紙包，層層打開後是幾塊烤得焦香的米糕，“快拿著，爺爺沒別的謝禮。”
    陽桃慌忙擺手，指尖還沾著泥土：“不用不用，老師說幫人是應該的。”
    她惦記著去車站的路，又看了看老人蒼白的臉，“爺爺，您家在哪兒，我送您回去吧？”
    老人卻笑著搖頭，指了指不遠處的巷子：“往前拐個彎就到了，我歇會兒能走。你這孩子，滿頭大汗的剛剛是準備去哪裏？”
    “我是來城裏參加比賽的，現在要回村。”陽桃看了看四周，“就是……不知道車站往哪走。”
    “西華路路牌往前直走100米，再左轉走200米，有一個大槐樹旁邊的公交站牌就是了。”
    老人給陽桃指著路，“一路車能到長途汽車站，別坐反了方向。”
    他說著，從褲兜裏掏出兩張五塊錢塞給陽桃，“爺爺給你點錢，路上買點東西吃。”
    陽桃攥著十塊錢，覺得燙手的不行。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她不能要。
    陽桃想要把錢還給老人，可老人說什麽都不肯收下。
    老人虎著一張臉，“米糕也不肯收，錢也不肯收，哪有這樣的道理！”
    陽桃沒見過世麵，還真被唬住了，不敢再和老人推讓。
    她看著老人慢慢站起身，扶著牆根往巷子裏走，藍布衫在陽光下泛著舊舊的光。
    直到老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她才轉身往老人指的方向跑。
    她把十塊錢妥帖的放在自己的衣服內側，時不時的就要摸摸看，錢是不是還在自己身上。
    回到家向荷花想問閨女比賽比得怎麽樣，不過注意到一道灼熱的視線。
    王學豔看不慣陽桃，覺得是她使了手段從老師那搶走了比賽名額。
    不然老師怎麽會說話不算話。
    向荷花不想和王學豔計較，便揉著女兒的腦袋，“走，我們進去說。”
    自家閨女優秀，有什麽事情關起門說就可以了。
    向荷花剛合上門轉過身，就看到女兒手裏拿著兩張錢看著她。
    向荷花：！！
    “你不是去學校參加比賽嗎？哪裏來的錢？”向荷花一驚，很快就想到有沒有可能是學校獎勵的。
    可是之前陽桃也參加過比賽，那會學校最多發個筆和本子，哪裏會給這麽多錢。
    陽桃便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包括她本來不想要錢，但是老爺爺硬塞給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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