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的京城單位，如果真有招工的機會，一般會優先考慮中專畢業生和有一定技術的應聘者，其次就是城市人口。
    至於鄉下農家想被招工，難度不是一般的高。
    稻花躲在大雜院西屋裏一個勁的哭。
    倒不是舍不得失去的入廠機會，而是覺得太過丟臉。
    “明明我也猜到不太對勁的，可我就是存了癡心妄想，爺爺和爹都勸我，可我非要自己看一看，這回好，嗚嗚嗚嗚，出大醜了~！”
    宋家珍在勸著稻花，其實她也能理解稻花的心情，放在這個時候換做是她是稻花估計也會忍不住。
    要不是今天是他們兩口子跟著去的，說不準在那女人的步步引導下，稻花很有可能一點一點的答應對方，從而被毀掉一生。
    三年困難時期的入廠指標，人們可以為之放棄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稻花好半天才收拾好心情，準備等林靖遠下班後再見一麵，明天就回淮柔去。
    在上班的林靖遠本來還有些掛念著侄女的事，可上班沒多久他便徹底忘記了這件事，和人再次激烈的爭執起來。
    和他進行激烈爭執的是京城電子管廠的總工程師。
    林靖遠在完成第一個項目後，他協調溝通的主職在一定程度上變成了兼職，他的小組裏上頭還給他增強了幾個剛剛恢複工作的專家。
    小組成員在商量過後，在某個場外因素的引導下，最終選擇了京城電子管廠的示波管項目。
    這個項目從設備到原料都是北俄援建的，但關係一破裂，毛子專家把所有東西都統統打包帶走。
    導致5Лo38n 型示波管的生產被迫停止。
    這個項目的直接影響很大。
    在曆史上因為5Лo38n 型示波管的停產，嚴重影響了東風一號導彈試射遙測記錄工作。
    老毛子很精明，他知道哪些項目撤離可以馬虎一點，而哪些項目撤離必須幹幹淨淨。
    在這個項目上卡了兔子脖子的技術是熒光粉塗覆技術和真空封裝設備不行。
    林靖遠帶著四個專家幹得熱火朝天，經常來串門的寶根也在食堂裏和這幾位老頭打得熱火朝天。
    總之，這個項目的進度非常“幸運”。
    在某種冥冥之力的作用下，他們從浩如煙海的資料庫裏居然找到了幾個替代技術。
    林靖遠和四個老頭發現金陵電子管廠仿美製的 13sj38 示波管如果降級的話，能達到真空封裝的最低要求，而長春光機所用於投影燈的硫化物熒光粉也可以代替北俄配方，就是效果略差。
    四個老頭跑了幾千公裏去測試，最優的成果能達到蘇聯原設計的85。
    林靖遠興致勃勃的約了京城電子官場總師談了好幾次，結果沒想到這位的腦子是個軸的。
    “不行，必須等北俄同誌重新過來，生產這種次品我不同意！”
    老總師一臉的嚴肅。
    “林同誌，你沒看最近的報紙麽，都說了北邊還是可以團結的！”
    “都是一個陣營的同誌，鬧幾天而已，你怎麽能這樣武斷？”
    其實這也是當時很多人的妄想，但林靖遠不同。
    他是經手過秘密采購糧食、滿洲裏關口接洽等不能公開事務的人，他很清楚兩邊的關係已經徹底完蛋。
    “老黃，上頭成立善後小組，意思就是要自力更生，你怎麽還這麽頑固？”
    老黃梗著脖子。
    “我不同意，技術上的事能做到一百就不能是八十！我們之前和那些專家相處過，不是你說的那種人！”
    幾句話把林靖遠給憋氣到不行。
    偏偏有些例子他又不能說。
    於是兩人再次吵起來。
    “你個老頑固！這不是耽誤事麽？”
    “你個門外漢，是想毀掉整個項目嗎？”
    林靖遠氣呼呼的把帽子摔在桌子上，林稻花嚇得往後坐了坐。
    陳玉華見狀急忙端了杯放了金銀花的茶遞給丈夫。
    “又吵上了？”
    林靖遠大大的喝了一口茶，歎了一口氣。
    “這個老頑固，我明兒就直接跟領導提！不和他商量了！誒，玉華，別買金銀花了，弄點井水就好，太貴。”
    寶根正在琢磨稻花姐的事，沒想到林叔今天又和電子管廠那邊吵上了。
    北俄專家能不能回來，沒人比寶根更清楚。
    寶根當初花掉一顆小五星查這個項目相關數據的時候，可是得知這種示波管居然因為某些人的頑固生生停產到了1962年，嚴重影響了東風組的工作進度。
    嚴謹是好的，可不懂國際政治也是一種悲哀。
    而且十年開始之後這批電子管廠管事的都因為這個事倒了大黴。
    “叔，您就不該直接和人廠裏扯皮給麵子。在人家看來，你們幾個都是半路插手的，你們是做項目，人家是做企業，人家不可能舍得讓那些真金白銀買來的設備成了廢品。”
    林靖遠拍拍他的頭。
    “全國總隊長說的不錯，嗬嗬嗬嗬，我也是看他們可憐，天天睡車間裏，幾乎抱著那些機器睡。我這法子一上馬，那些機器全部都要封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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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心裏有了決定，林靖遠這才開始過問侄女的事。
    結果又差點被氣的蹦起來。
    這特麽不是拐子麽？！
    林家幾個孩子裏就稻花最聽話、脾氣最好，也長得俊，還讀過高中。
    放鄉裏那是妥妥的香餑餑一個。
    林靖遠氣的是對方居然用這種手段，太下作了！
    寶根很懂事的勸了勸。
    “叔，您就別氣了，隻管把這件事說給三文伯伯聽，那不是他的關係麽，他肯定會找對方麻煩的。”
    一屋人都覺得寶根說的對。
    但他們哪裏知道，寶根不讓林靖遠去找對方麻煩，是因為他想找對方麻煩。
    其實招工成不成無所謂，但這種算計也讓寶根很上頭。
    寶根第二天偷偷找上了謝欣月，因為這位楊家嫂子嫉惡如仇，嗯，膽子也大。
    國棉二廠那個女師傅的兒子不是犯過事麽？
    楊興民帶著幾個朋友帶著手續直奔對方家裏去“家訪”。
    去之前楊興民的師傅老嚴還笑著搖頭。
    “那小子肯定是又犯了什麽事，不然他母親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做出半騙半哄給他找對象的事來！”
    老嚴猜得一點沒錯。
    楊興民幾個公安剛敲門，那人便開始驚慌的爬牆頭。
    搜查令是什麽？
    楊興民幾個印象不深，他們直接也翻牆進去先把人給摁了。
    具體情況謝欣月紅著臉不告訴寶根，反正楊興民說那貨起碼五年以上。
    甚至那貨還連累了自己母親丟了師傅的工作，調去了其他車間。
    至於邵家那個女人，寶根也沒放過。
    在被從鄉裏趕來的喬三文砸了大門的第二天，邵家女人工作的單位婦聯得知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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