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技術員麵無表情，司機小吳剔了剔牙，默不作聲的又夾了口白灼小白菜，廚師李岩滿臉惋惜之色。
    看了看楚昊三人的表情，劉小飛暗暗歎息。
    有心想幫個忙，但做決定的畢竟是他姐姐，而且春城賓館供貨渠道的確嚴格……
    “楚老板，我姐姐剛才說的都是事實，你們這兒的菜質量的確不錯，但——”
    話未說完，劉小華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但我們賓館要求的是安全，穩定和標準化，缺一不可。
    楚老板你們這裏的大棚規模太小了，而且一旦成為我們的供貨渠道，就需要我們指派農業局過來人，作為安全檢測員，監督你們的生產，這涉及到穩定供貨。
    安全方麵，除了隨時進行嚴格的檢測抽查之外，還需要衛生檢疫特別證，連你們這裏的員工都要辦理健康證。
    至於標準……嗬嗬！
    必須要符合國際通行標準才行。
    除此之外，你有沒有考慮到運輸方麵？
    給我們賓館送菜的車輛需公安局備案，司機還要持有特別通行證的。”
    劉小飛歎道，“楚老板，的確是這樣……”
    “嗯。我明白。”
    楚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劉科長，你可能不知道，我剛離開軍校時，最後一份保證書送到了大隊政委那裏。
    當時他接見我時，特地看了連長給我的評語，還曾苦勸過我，說我在部隊體測和訓練都這麽優秀，就此離開太可惜了。
    你知道我當時怎麽回應他的嗎？
    我說，我在部隊是個優秀的兵，回到地方，同樣可以優秀！
    嗬嗬，劉科長，你也在部隊待過，應該知道軍人的作風是什麽？
    是雷厲風行！
    所以，我從軍校回來後，做好了弄蔬菜大棚的打算，就直接放手去幹了。
    這些大棚和我這院子裏所有房子，都是在兩個月內建成的。”
    一旁的杜小芳眼圈發紅，補充道，“劉科長，這是真的，兩個月前，這院子還荒廢著呢，院裏的草都有三米高，老板買下院子第二天就找人修整，一直到今天，不僅房子蓋好了，蔬菜大棚也有了收獲呢。”
    楚昊擺了擺手，繼續說道，“劉科長，你應該還記得部隊裏的夥食吧？
    我記得很清楚，每天早上八個小菜，一水兒的大白饅頭，每個星期還包頓餃子，夥食真的不錯。
    但我想的是，能不能把夥食搞的更好一些呢？
    咱們部隊的兵訓練艱苦，意誌堅定，他們是要保家衛國的！
    而我，一個逃兵，已經失去了那個資格，所以我就想著，拋頭顱灑熱血沒資格了，能不能在後勤方麵提供一些支持呢？
    讓咱們的兵吃得更好一些，體質更強一些，不也相當於和他們並肩作戰嗎？
    所以，我選擇了種菜，直白一點說，就是回來刨地。
    剛剛劉總說的那些我都明白。
    春城賓館要求的供貨渠道，處處都要標準要證件，這個暫時我還真沒辦法做到，畢竟時間有限，而我這兒也才剛剛起步。
    咱們這次沒有合作機會，沒關係。
    但我通過杜經理知道，劉科長也曾在部隊待過，我就和劉科長有種天然的親近感，就好象…好象見了親人般。
    劉科長要是不在意的話，陪小弟我喝一杯？”
    一番話下來，劉小飛也頗為感動，端起酒杯撞了下，“楚老板性情中人，我也挺欣賞的，供貨渠道方麵的事……這是我姐作為，我真沒辦法，對不住了！”
    說完，一飲而盡。
    “痛快！”楚昊笑了笑，也幹了杯中酒。
    見劉小飛不再堅持，楚昊似乎也放棄了，劉小華的臉色這才稍稍緩和一些。
    “誒？”劉小飛咂了咂嘴，晃了晃酒杯上掛壁的酒痕，有些不可思議，“楚老板這酒雖然是自釀的，味道還真不錯，清冽甘香，回味悠長，忘憂醅…不錯啊！”
    “嗬嗬。”楚昊得意的笑了笑，“劉科長果然是懂酒之人！
    這酒雖然是小作坊燒出來的，但也是咱們的傳統手藝。
    就好象咱國家有不少醫術了得的中醫，雖然沒有行醫證，可醫術卻無比神奇，比如摔斷了腿，到醫院又是打石膏又是做手術的，可去了中醫那裏，一拉一扯就治好了。
    所以說，咱國家現在雖然某些地方有點落後，跟不上國際標準什麽的，但這隻是暫時的。
    隻要肯努力，厚積薄發，總有一天咱們國家的標準，那就是國際通行標準！
    就比如我這個大棚，別看現在簡陋，沒什麽證件，還需要什麽資質認證的，但我相信，總有一天，這種情況會改變的。”
    “嗬嗬！”劉小華越聽越不對味兒，冷笑打斷道，“楚老板的意思……是有信心以你這裏的標準來取代現在國際通行標準嘍？幼稚！可笑！”
    楚昊淡淡看了她一眼，又給劉小飛倒了杯酒。
    “劉總的質疑很正常，但我的信心同樣很堅定，劉科長知道為什麽嗎？”
    和姐姐一味挑刺不同，劉小飛卻有種遇到了知音的感覺，下意識的問道，“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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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軍人的榮譽感！”
    “劉經理，您是當過兵的，自然知道什麽是軍人的榮譽感，我佩服您！”
    “可惜我楚昊是個逃兵，沒資格再提這個，現在的我，就是個鄉下小子，沒多大本事。”
    “保家衛國是沒機會了，但至少我還能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就是陪著我的國一起發展壯大，並在這個過程中貢獻自己的一分力量！”
    “建這個大棚，當時沒想太多，就是覺得咱這黑土地能種出好東西，我也沒想著弄什麽證書，也沒國外那些先進機器，就是一群老鄉，想用最笨的辦法，種出點真正好吃的菜。”
    “之前聽杜經理提過，您二位在春城賓館，那是招待貴賓、展示咱國家形象的地方。”
    “當時我就想啊，要是…要是我們這土裏土氣的菜，也能擺上春城賓館的餐桌，讓咱自己的貴賓、還有外國來的客人嚐嚐，讓他們知道，咱中國農民也能種出頂好的東西，這不也是…也是為咱國家農業爭口氣，做點我們小人物能做的貢獻嗎？”
    “當然——”說到這裏，楚昊轉頭看向劉小華，“我知道，我們現在是小打小鬧，離劉總要求的國際標準差得遠，但隻要我們肯學，肯幹——”
    楚昊又抓住劉小飛的話，語氣稍顯激動，“劉科長，您信不信？隻要給我們機會，咱們中國人自己的好產品，總有一天也能立得住，叫得響！”
    “不靠別的，就靠這土地，靠這雙手，靠這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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