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的豐田海獅在坑窪的沙土路上繼續顛簸著。
    劉小華一隻手死死抓著車頂扶手，身體隨著車身左搖右晃，本就難看的臉色更是陰沉了。
    車內氣氛極為壓抑，包括劉小飛在內，所有人都屏著呼吸，大氣不敢喘一口。
    “這什麽破路！啊？！顛死人了！”
    劉小華終於爆發了，尖銳的質問聲，嚇得眾人渾身一激靈。
    “就這種鬼路況，就算勉強讓他們供貨，等運到賓館，那些菜還能剩下幾分新鮮？！全成爛葉子了！”
    離開了那個令她厭惡的鄉下地方，劉小華終於忍不住火力全開。
    “還有你——！”
    矛頭瞬間轉向弟弟，劉小華惡狠狠地瞪著他，“剛才那個鄉下小老板，滿嘴家國情懷，擺明了就是在唱高調、賣弄人設！
    你平時挺機靈個人，怎麽到他這兒就耳根子軟得像麵條，被他忽悠得暈頭轉向？！”
    一想起楚昊那張看似真誠實際上無比狡黠的嘴臉，劉小華就氣得牙根癢癢，後槽牙磨得咯咯作響。
    要不是為了給弟弟留麵子……哼！
    劉小飛被訓得麵紅耳赤，手指頭摳著旁邊泡沫箱的邊緣，忍不住低聲辯解道，“姐，我又不傻……他那些唱高調的話，我又不是聽不出來……”
    他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如同火上澆油。
    “哦？原來你聽出來了啊？！”劉小華猛地探身，手指狠狠戳了下弟弟的腦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我還真當你被他的‘愛國熱情’衝昏了頭腦，感情用事呢！既然知道他那麽虛偽，你還那麽起勁兒地幫他說話？！”
    “當然是因為菜好啊！”劉小飛豁出去了，聲音也拔高了些，“剛才你也嚐了，味道根本就比別人的好，至於證件方麵，又不是沒辦法解決，再說了，最後點頭同意的……不也是你嗎？”
    “我那是看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不想當眾讓你下不來台！”
    劉小華咬著牙，眼底的火苗更旺了，“那小子一口一個‘為國爭光’，我要是再不鬆口，在他嘴裏，我劉小華豈不是成了阻礙‘國家農業’發展的罪人？！這頂大帽子扣的……還真是好手段！”
    接著又冷冷地審視著劉小飛，一字一頓道具，“你這麽賣力……該不會真對那個杜經理動了什麽心思吧？嗯？”
    “當然不是了。”劉小飛立馬否定，“姐，我這個人是對事不對人，況且——”
    劉小飛轉頭望向窗外飛掠過的景色，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車門扶手處，“杜經理不但為人善良，而且工作也極為敬業，能幫一把是一把嘛……”
    劉小華盯著弟弟的側臉，嘴角撇出一個譏誚的弧度，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
    “最好沒有！小飛，你給我記住，他們是商人！商人逐利是天性，不值得掏心掏肺！
    尤其是那個杜經理，整天在外麵跑業務，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爐火純青！
    你可別被她那副清純誠懇的樣子給騙了！”
    “知道了知道了！”劉小飛煩躁地低頭，腳尖泄憤似的踢了踢腳下的泡沫箱。
    這個動作瞬間吸引了劉小華的注意，再次找到了攻擊點，“說到送禮，姐不是有偏見，這是原則！
    他要真對自己的產品有信心，用得著搞這套？
    你是采購科長，該清楚我們服務的都是什麽人！
    質量安全是紅線！
    要是因為一點小恩小惠就放鬆警惕，我看你這科長也別幹了！”
    劉小飛一聽慌了神，“姐！你真誤會了！這真不是送禮！就是一點不值錢的土特產！不信你看——”
    說完，急忙打開那個大泡沫箱，裏麵整齊碼放著六瓶【神農忘憂醅】，“吃飯的時候楚老板就說過，這酒是他自己釀著玩的，壓根兒沒打算賣！這怎麽能算收禮呢？”
    劉小華瞟了一眼酒瓶，目光又落在旁邊那個小一號的泡沫箱，語氣更冷了，“那這個呢？我看這尺寸，頂多也就裝一瓶酒吧？”
    “這……這個……”劉小飛眼神躲閃，聲音低了下去，“是……是楚老板……專門給你的……”
    完了！
    後座的周明和李岩瞬間交換了一個同情的眼神，心裏為楚昊默哀。
    這位劉副總的原則性在賓館是出了名的，楚老板這簡直是往槍口上撞啊！
    “什麽？！！！”
    劉小華美目圓睜，胸脯劇烈起伏，氣得聲音都變調了，“好啊！給你送禮還不夠，居然還想賄賂到我頭上來了？！嗬！
    本來還想著給你們個試供的機會，現在——門兒都沒有！
    回去你就給我打電話，告訴那個杜經理，合作取消！立刻！馬上！”
    “還有這個髒東西，給我扔出去！別在我眼前晃！”
    “別啊，姐！”劉小飛滿臉苦色，“我當時就勸過楚老板，說你這個人臉黑，最討厭這套，送了禮肯定壞事，可他就是不聽！還說，還說……”
    “還說什麽？”
    劉小飛把那個小泡沫箱子拿到兩人中間，弱弱說道，“他說……你看了這禮物絕對不會生氣，指不定還……”
    “切！指不定還怎樣？高興得跳起來？”劉小華差點被氣笑了，垂眉瞥了眼箱子，“裏麵什麽東西？”
    劉小飛搖頭，如實道，“我問過，他說……天機不可泄漏……”
    “還天機不可泄漏？”劉小華一肚子氣正沒處發呢，飛外扯開泡沫箱子外麵的包裝，“我倒要看看，這裏裝的——”
    箱蓋掀開的瞬間——
    一股濃鬱到化不開、帶著油脂焦香的烤鴨味兒，瞬間充滿了整個車廂！
    車裏五個人幾乎同時抽了抽鼻子，喉結下意識地滾動。
    “是烤鴨！京城烤鴨的味兒！”經驗老道的李岩第一個驚呼出聲，語氣充滿了難以置信的詫異。
    劉小飛也看出來了，箱子裏那個用報紙包裹的烤鴨，油都滲出來了。
    可他不明白，楚昊怎麽送給姐姐這麽個禮物，而且搞得還挺神秘的……
    劉小華同樣一臉懵。
    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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