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慶豐當場昏迷。
    楊芸等人怔在當場。
    “鐵牛，麻煩你幫我把這個擦一下。”
    楚昊剛要把棒球棒遞過去，楊芸嫌惡地蹙緊眉頭，揮了揮手，“我嫌髒，拿走。”
    “不要算了，歸我。”
    楚昊也不堅持，隨手將球棒收了回來，“芸姐，還得再麻煩你派輛車，我得把這小子弄醫院去。”
    直到他走到門口，見沒人動彈，回頭掃了一眼“怎麽？不方便？”
    楊芸這才反應過來，“鐵牛，安排輛車送他們去縣醫院。我看著就心煩。”
    縣醫院，住院部走廊燈光慘白。
    醫生摘下口罩，麵色凝重地對楚昊說“同誌，你這位表弟傷勢非常嚴重。膝蓋韌帶嚴重撕裂，關節粉碎性骨折……根本沒有手術的必要，以後……恐怕也隻能依靠輪椅了。”
    楚昊擦了擦眼睛，緊緊握住醫生的手，語氣沉痛，“醫生，拜托您了！一定用最好的藥！錢不是問題！”
    一番折騰，已是晚上九點多。
    病房裏，徐慶豐的右腿被打上了厚厚的石膏，高高吊起，也終於從劇痛中蘇醒，緩緩睜開眼。
    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首先映入眼簾的，竟是楚昊正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慢條斯理地削著一個蘋果。
    看到他手裏的水果刀，徐慶豐瞬間汗毛倒豎，如同見了鬼一般，驚恐地試圖向後縮去，牽動了傷腿，頓時疼得倒吸一口冷氣，額頭冷汗涔涔，聲音發顫“你…你要幹什麽？！”
    “噓——”楚昊將食指豎在唇邊，示意他噤聲，同時將削好的蘋果遞到他嘴邊，語氣平淡，“拿著。”
    徐慶豐戰戰兢兢地接過蘋果，眼睛卻死死盯著楚昊，不敢有絲毫放鬆。
    楚昊又拿起一個蘋果，低頭專注地削著皮，漫不經心的問了句“恨我不？”
    徐慶豐眼中頓時閃過怨毒之色，繼而迎上楚昊那那毫無溫度的目光，慌忙搖頭。
    “說實話！恨不恨我！”楚昊的聲音陡然一沉。
    徐慶豐下意識的渾身一顫，哭喪著臉答道，“不，不，不恨……”
    “這條腿是怎麽傷的？”
    “……”徐慶豐滿腹委屈，怎麽傷的？你親手打的，你難道不知道嗎？
    “問你呢，怎麽傷的！”
    “……是…是我不小心……摔…摔傷的……”徐慶豐的聲音細若蚊蚋。
    楚昊嗤笑一聲，“摔傷的？走路能摔成這樣嗎？”
    “我，我……”徐慶豐攪盡腦汁，拚命回憶著合理“摔傷”的場景，終於找到一個自認為完美的答案“天冷！對！天冷路滑！昊哥你請我吃飯，我…我高興，喝多了點，迷迷糊糊在橋上……腳下一滑就掉下去了……對！就是這樣摔的！”
    楚昊把打好皮的蘋果扔給了旁邊站著的二楞子，歎息一聲，“那可怎麽辦呢？老姨和姨夫就你這麽一個寶貝疙瘩，如今傷成這樣，後半輩子恐怕離不開輪椅了。看你這麽受罪，表哥心裏難受，要不……我再幫你一把，徹底減輕點痛苦？”
    看著楚昊那張看似關切卻讓人不寒而栗的臉，徐慶豐愣了兩秒，隨即猛地反應過來，瘋狂搖頭，差點從床上彈起來“不用！不用！昊哥！我這樣挺好！真的！我…我願意坐輪椅！我特別願意！”
    楚昊再次搖頭，“可你現在這樣，以後怎麽生活？難道要讓老姨和姨夫養你一輩子？”
    徐慶豐的眼淚終於憋不住，滾落下來，剛抽泣一聲，又驚恐地看了眼楚昊，硬生生把哭聲咽了回去。
    “要不這樣吧——”楚昊從隨身的雙肩包裏拿出一張綠色的存折，在他眼前晃了晃，“這裏是二十萬。你拿回去，交給我老姨，讓她幫你在家開個小賣部，安安穩穩過日子，怎麽樣？”
    二十萬！
    開個小賣部用得著二十萬嗎？
    而且還是在農村！
    徐慶豐的眼睛瞬間直了，死死盯著那張存折，居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喜交加的感覺。
    城裏工人吭哧吭哧幹一個月才三百塊，這二十萬……他得掙幾輩子？
    最關鍵的是還不用出力！
    一條腿換二十萬……值嗎？徐慶豐下意識地，竟然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自己那條還完好無損的左腿……
    “要不要？給句痛快話！”楚昊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徐慶豐醒過神來，出手如電，一把抓過存折，來回的看著，數了好幾遍上麵的零，終於，咧嘴笑了。
    楚昊漠然看著他，“你也老大不小了，跟我說說，家裏那邊有喜歡的姑娘沒？作為表哥，我有義務幫你娶個老婆。”
    “有！有！”徐慶豐忙不迭地回答，兩眼放光，“俺家河對岸，雙勝一隊，段彩霞！”
    那可是村裏的一枝花，他惦記好久了，以前是彩禮太高不敢想，現在手裏攥著二十萬巨款，就算瘸了，他也覺得底氣十足！
    “段彩霞？”楚昊皺了皺眉，果斷否決，“不行！換一個！”
    徐慶豐懵了，“為啥呀？”
    為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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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輩子就是這對狼心狗肺的夫妻，榨幹了他老姨一家最後一點積蓄，然後卷款跑去了南方逍遙快活，連爹媽死了都沒回來！
    “你倆八字不合，換一個！哪怕是個瞎子都比那個段彩霞強！”
    徐慶豐更委屈了，又生怕剛到手的二十萬飛了，眼淚轉眼圈，努力想了想，試探問道，“那……俺隊的郭大華呢？”
    郭大華也不錯，雖然比他大兩歲，但都說屁股大，好生養……
    “就這個了！”楚昊毫不猶豫地替他拍了板，“回家之後，就跟我老姨說，找媒人，下聘禮，定日子！所有花費，全算我的！”
    這，這就給他定了終身大事了？
    徐慶豐一直之間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咋？不滿意？”
    徐慶豐哆嗦了下，點頭如搗蒜，“滿意，太滿意了！昊哥，謝謝啊……”
    同時暗暗把那張存折藏到了被窩裏。
    一旁的二楞子適時說道，“昊哥，天太晚了，您累了一天，先回去好好休息吧，這兒有我照看著就行。”
    楚昊點點頭，“行，明天你不用去大棚了，工資算雙倍。”
    又對徐慶豐說道，“明天找個時間，我陪我媽一起把你送回長樂，沒問題吧？”
    徐慶豐心裏又是一苦，傷這麽重，才住一天院就要被送走……
    可迎著楚昊那“期待”的眼神，立馬點頭。
    走到門口，楚昊再次回頭，似是隨意的問了句，“對了，小豐，我那兒大院姑娘也不少，年輕漂亮的多了去了，你怎麽就突然……看上鳳姐了呢？該不會是……有人故意挑撥的吧？”
    徐慶豐聞言一怔，腦海裏立馬浮現出盧雪瑤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事發後，尤其是在馮家大院經曆那恐怖一幕時，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甚至極度懷疑自己是被盧雪瑤當槍使了。
    可是……他沒有證據。
    注意到他神色的細微變化，楚昊臉色驟然一沉，轉身又走了回來，“告訴我！到底是誰？！”
    “……瑤…瑤瑤……”徐慶豐下意識地吐出兩個字，隨即鼓起勇氣，怯怯地反問道，“昊哥，你和那個盧雪瑤……”
    他本想問清楚兩人的關係，結果話未說完——
    楚昊猛地一把揪住他的病號服領子，眼中煞氣再現，厲聲逼問“是盧雪瑤鼓動你去欺負鳳姐的？是不是！”
    徐慶豐腦子裏瞬間亂了，迎上楚昊那幾乎要殺人的目光，張了張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
    潛意識裏，他幾乎斷定這事兒和盧雪瑤脫不了幹係，可突然間又回想起盧雪瑤最後跟他交代的那句話“豐哥，你可不能把這事兒告訴別人，要是讓昊哥哥知道了，還以為你在挑撥我和昊哥哥之間的感情，到時恐怕他——”
    一想到這話，再想到自己那條徹底廢掉的右腿，徐慶豐瞬間一個激靈，打消了告密的念頭！
    瑤瑤妹妹畢竟是昊哥的情人，昊哥會相信他的話嗎？
    鬧不好的話，反而怪他挑撥，那自己剩下的這條腿……
    “不，不是，昊哥！我就好奇隨口一問！鳳姐的事……全怪我一時糊塗！鬼迷心竅！和其他人一點關係都沒有！真的！我發誓！”
    楚昊死死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他足足十幾秒，最終，緩緩鬆開手，臉上的厲色也漸漸褪去，恢複了平靜。
    “行，你好好歇著。”替徐慶豐整理了一下被揪亂的衣領，語氣平淡，“明天我再來看你。”
    說完，轉身拉開病房門，消失在走廊的燈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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