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昊跳下車，圍觀的村民們下意識地向兩旁退開，讓出一條通道。
    自打神農部落的蔬菜打進京城、省城市場後，大榆樹村的鄉親們對楚昊的態度早已從好奇，嫉妒，看笑話轉為敬畏，已經很久沒見過這麽多人聚在他大院門口指指點點了。
    粗粗一看，怕是有五六十號人，交頭接耳，神色各異，目光複雜地在他身上掃視著。
    楚昊對此早已司空見慣，沒心思理會這些閑言碎語。
    可直到這些百姓散開之後，楚昊才驀然發現——院子裏，竟赫然停著四輛警車，紅藍警燈刺眼地旋轉著！
    約莫二十多名警察正與初秀英、吳鳳，還有得到消息匆匆趕來的楊芸等人緊張的對峙著！
    看到這陣仗，楚昊心裏的不安，更加強烈了！
    “老板回來了！”
    有員工看到楚昊過來，帶頭叫了一聲，初秀英等人這才注意到楚昊，臉色稍霽。
    同時，帶隊的警察也轉過身，與楚昊打了個照麵。
    嗯？
    楚昊眉頭微挑——還是個熟人。
    縣治安大隊的張隊長，四哥周濤的鐵哥們。
    兩個多月之前，二道鄉李德全那夥人想整治楚昊，這位張隊長還曾經幫他和初秀英不少忙呢。
    卻沒想到，這次再來，竟然弄出這麽大排場，看樣子，似乎來者不善嘛……
    “張隊長，久違了，不知您帶這麽多人過來，到底啥意思？”
    這麽多人在場，楚昊沒有套近乎叫“張哥”，而是公事公辦的叫了對方的職務。
    張隊長遞來一個略帶感激的眼神，隨即正色道“楚老板回來的正好。我們接到群眾舉報，依法前來核實一些情況。隻是……您這邊的工作人員，似乎配合度不高啊。”
    話音剛落，初秀英忍不住嗆聲道“張隊長好大的官威！一下子開來四輛警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這兒藏了通緝犯呢！有什麽問題不能好好說？非得擺出這麽大陣仗嚇唬人嗎？”
    張隊長臉上掠過一絲尷尬，耐著性子解釋“這位同誌，請你注意言辭。我們是接到正式舉報，依法執行公務，並非有意為難。”
    楚昊擺了擺手，製止了初秀英，淡淡說道，“張隊長，我是神農部落的老板，有什麽事，可以跟我說，你們此行到底是什麽目的？所謂的舉報，和我們有什麽關係？
    您放心，隻要是合法合規的調查，我楚昊必定全力配合。
    但是，在事情沒有明確之前，您就調動如此規模的警力，警燈閃爍地開進我這裏——”
    說到這裏，楚昊指了指大門外麵越聚越多的圍觀百姓，語氣加重“張隊長，您自己看看。
    且不說我們是否真的存在違法行為，單就你們這個架勢，會給老百姓造成什麽觀感？
    對我們企業的聲譽會造成多大影響？
    換位思考，就算再遵紀守法的人，被你們這麽一圍，名聲還能好嗎？”
    張隊長聞言，神色一凜，立馬招來副手，低聲交代幾句，隨後轉向楚昊，鄭重道歉“楚老板提醒的是，是我們考慮不周，工作方式欠妥。我立刻安排人疏散圍觀群眾，也希望楚老板能理解，並配合我們接下來的正常工作。”
    楚昊點了點頭，“配合調查是公民義務，這個自然。”
    警察一邊驅散圍觀百姓，一邊做出相應解釋“散了散了，都別看了！正常的工作檢查，沒什麽好看的，大家不要胡亂猜測，更不要傳謠！”
    人群漸漸散去，但仍有一些人遠遠站在大榆樹下張望。
    畢竟，這陣仗，除了十年前嚴打那陣子，已經好久沒出現了！
    這當口，楚昊也轉頭對自家員工揮揮手“你們也別都杵這兒了，該幹嘛幹嘛去。”
    然而，吳鳳卻麵露難色的插了一嘴，“小昊，這恐怕不行……公安同誌要求所有員工都集中在這裏，暫時不能離開。”
    楚昊這才注意到，不僅大棚的員工，連呂學兵那邊酒坊的人也全都被叫了過來，聚在院子一角，頓時皺了皺眉。
    “張隊長，你們這是啥意思？調查情況可以，但讓所有員工停工待命，好象超出了必要限度吧？這會嚴重影響我們的正常生產秩序。”
    張隊長麵露難色，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身旁另一位掛著二級警督警銜、麵容嚴肅的中年警官，低聲道“楚老板，這個問題……還是請馮警官向您說明吧。這位是縣局警務督察室的馮暉同誌。”
    馮警官上前一步，表情刻板，出示了一下證件“楚昊同誌，你好。我是縣局警務督察馮暉，警號xxxxxx。我們接到具體舉報，稱你處有大量社會閑散人員聚集，涉嫌從事非法活動，可能危害周邊治安環境。縣局指示，由治安大隊牽頭，我們督察部門同步監督，依法進行現場核查。請你及你的員工予以配合。”
    楚昊聞言，回過頭來看向楊芸。
    芸此刻臉色凝重，和楚昊對視時，明顯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色。
    很明顯，所謂的舉報，矛頭分明是衝著她和她的手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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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楚昊雇傭了她的手下，怎麽可能惹上這麻煩？
    ““芸姐……”
    楚昊湊近她，嘴角微動。
    楊芸猶豫了下，湊近一步，附耳低聲道，“大概率是縣裏有人找我麻煩，具體是什麽人……暫時我還不清楚，楚老板，對不住，連累你了。實在不行……我現在就把我的人全部撤走！”
    楚昊輕輕搖了搖頭，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再次轉過身時，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直接將自己的雙手伸到了馮暉麵前，手腕並攏。
    馮暉明顯愣了一下，板著臉沉聲問道“楚老板，你這是什麽意思？”
    楚昊微微一笑，懶洋洋道，“沒什麽意思。就是突然改變主意，不想配合你們了。馮警官若是覺得我涉嫌違法，現在就可以把我銬走。”
    “楚老板！沒必要這樣吧？”張隊長急忙打圓場，拉著楚昊勸道，“我們真的是例行公事，隻要你配合一下，很快就能弄清楚……”
    楚昊直接打斷他，淡淡說道，“不必了，張隊長。我不是衝動，隻是怕麻煩。今天你們能這樣來一次，明天或許就能來第二次。我這裏不是菜市場，經不起三天兩頭的‘核查’。
    這位馮警官要調查，可以。
    但是，鑒於你們此次行動的陣仗和方式，我無法完全信任其過程的公正性。
    警務督察是監督警察的，那誰來現場監督這次調查的公正性呢？
    我需要有令我信服的第三方在場見證，否則，我拒絕配合。”
    馮暉臉色一沉，語氣嚴厲起來“楚昊同誌！請注意你的態度！配合公安機關依法調查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你這是在公然阻撓執法！否則……”
    “否則怎麽樣？”楚昊輕鬆地笑了笑，晃了晃依舊伸著的雙手，“我不是正在請你采取強製措施嗎？
    認為我違法，銬走我就是了。
    我還是那句話，想調查，可以。
    但我要求有獨立的第三方在場監督整個過程。這應該也是我的合法權利吧？”
    張隊長見狀，趕緊把馮暉拉到一邊低聲溝通了幾句。
    馮暉強壓著怒氣，耐著性子問道“那麽，楚老板，你想找什麽人來現場監督？”
    楚昊回頭對初秀英說道“英子，立刻幫我聯係省報的周宇記者，請他務必來東華一趟。
    就說，神農部落遭遇突發狀況，或許涉及公權力行使與民營企業權益的議題，他應該會感興趣。”
    初秀英立刻點頭，轉身跑向客廳去打電話。
    馮暉的眉頭擰成了疙瘩“楚老板，如果你認為需要媒體監督執法過程，理論上可以。
    但省城到這裏，即便開車最快也要兩個多小時。
    我們是在執行公務，不是兒戲，沒有時間也沒有義務在這裏無限期等待！”
    “看看，馮警官，您又急了。”楚昊臉上的笑容更深了，“我隻是提出一個保障自身權益的要求，您就如此反應，這反而更讓我覺得，邀請第三方見證是完全必要的。
    這樣吧，為了不耽誤各位警官的寶貴時間，你們可以先把我帶回局子裏。
    等我請的記者到了，你們再把我放出來，屆時我保證，絕對全力配合你們的一切調查。怎麽樣？”
    楚昊這提議，看似合理，實則扯蛋——既然邀請了省報記者來監督執法公正，又怎能在調查開始前就先把企業負責人拘傳？
    這本身就是程序瑕疵和新聞爆點。
    問題是……他的要求並不過分，這就難辦了。
    張隊長一臉為難地看著馮暉，低語道“老馮，你看……要不咱們今天先收隊，明天再來？”
    馮暉斷然拒絕“不行！他越是這種態度，越是阻撓調查，就越說明舉報可能並非空穴來風！必須一查到底！”
    張隊長無奈地攤了攤手“那你說現在怎麽辦？真把他銬回去？老馮，話先說前麵，要拷的話，你來，這個命令我可不下了。”
    萬一惹了身騷，他才不擔這個責呢……
    看著氣定神閑的楚昊，馮暉咬了咬牙，“通知下去，所有涉及人員原地等待。等省報記者到了，立即開始調查！在此之前，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
    張隊長鬆了口氣，趕緊將這個決定轉達給楚昊。
    楚昊自然沒意見。
    他又不是受虐狂，能舒服的待在家裏，誰願意真去局子裏坐冷板凳？
    初秀英很快打完電話，“哥！周記者帶人已經出發，大約五點半就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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