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臥室。
    葛夜從床上緩緩醒來。
    窗簾沒拉，陽光照射在他的臉上，一切都顯得那麽美好……如果昨夜隻是一個夢的話。
    “喲，醒了？”一道慵懶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葛夜一驚，險些驚呼出聲，但好在他忍住了。
    他必須要忍。
    因為他現在不再是葛夜了，而是“葉牧”。
    新的“葉牧”。
    葛夜伸著懶腰，不經意間摸了下自己的臉頰，還好，麵具還在。
    他轉身，看向身旁那道胖胖的熟悉身影。
    “啊，起來了……你怎麽在我屋裏？”
    “廢話！這房子是我送給你的，我有一把備用鑰匙，不正常？”程熾反問道。
    葛夜沒有回答，而是在腦海裏回憶著葉牧平時說話的口吻，努力模仿著他。
    “看來我以後不能把貴重物品放在這裏了，省得你用備用鑰匙進來給我的老底偷光……大清早的，你來這幹嘛？給我拜年？我可沒有壓歲錢給你！”
    “你可打住！我才不要你的壓歲錢！”程熾起身靠近，雙眼緊盯著葛夜，“葉牧，你是不是忘了昨晚的事兒了？你脫力暈倒在自己家門口，是我把你扶進來的。”
    “……”
    葛夜繼續努力回想著。
    昨晚……
    戰鬥中，他連續多次使用【鏡閃】，飛到高空中打破了陣法的一角，阻攔【饕餮】繼續噬魂，之後又釋放了自學的【治愈咒】，一身魂力消耗的七七八八……
    就是以這種姿態，葛夜穿上了葉牧留下的一身衣物，從牧哥的銀色十字項鏈裏隨手取出一張麵具，戴在臉上，偽裝成他的模樣，震懾百鬼。
    走進暗巷之後，繞回家，再然後的記憶，就不那麽清晰了。
    好像確實，記憶最後停留在家門口……
    真的是程老板把我給扶進來的？
    “咳咳，謝了。”葛夜不情願地冷聲說道，像極了葉牧。
    “你這可不是感謝人的態度啊，不過嘛，你是葉牧，從你嘴巴裏能說出一個‘謝’字，就已經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話說回來，昨晚那一戰到底有多慘烈？你可是葉牧啊，竟然會脫力暈倒在自家門口……”
    “你還有臉說！老子都快死在那兒了！為什麽一個支援的人影都沒有？【通靈使者】的人都滾回老家過年去了嗎！”葛夜怒吼著。
    他在發泄自己心中的悲傷。
    程老板收起笑容，神色嚴肅起來，道：“昨天晚上，你所在區域的信號被徹底封閉了……你看看手機，求援的消息根本沒發出來。”
    “……”
    葛夜拿出手機，打開【無常】和【通靈使者】都共用的一個app，平時有什麽重要任務或者信息交流，都在這裏發送。
    屏幕頁麵上，昨晚那條求援信息的旁邊，跳動著一個紅色感歎號的標誌。
    “你看吧，那條消息它沒發出去……有人刻意謀劃了這個局，我懷疑是想要借厲鬼之手害死你，幸……幸好你沒事。”
    “所以昨晚我……咳咳，葛夜那小子給你打了一通電話，也是沒撥出去？”
    “是啊，有人在這裏展開了某種等級很高的結界，完全隔絕了信號，甚至還弱化了結界裏的能量波動，讓周圍的人都以為這裏隻是一隻很弱小的小鬼。”
    “該死的！我一定要查出來這幕後的黑手，看看到底是誰在暗處陰老子！”
    “嗯，我也會一起查這件事的。”
    “好。”葛夜惜字如金地應了一聲，又道，“對了！昨晚，你在哪兒？”
    “早在前兩天，我就不在奉城了。
    總部有調令，讓我去龍京城鎮場子，這個年是不能在家過了，所以我幹脆就領著老婆孩子和爹媽，一起過去旅遊，租了個酒店，好歹也算是能在一起團圓……
    到了之後，我就發現有些不對勁。”
    “哪兒不對勁？”
    “在龍京，我見到了好幾個熟悉的麵孔……他們都是原本在奉城和奉城周圍幾座城市駐守的，當時我就有預感，奉城要出事兒。”
    “那你怎麽沒發消息回來，提醒一下留守奉城的通靈使者？”
    “我當時甚至都打算直接趕回來了，但是，從龍京城回奉城的路上，出現了一隻五階的厲鬼，費了我好大的力氣才把它弄死，等我回來奉城，一切就都已經結束了……
    【饕餮】已經被你殺了，我代表所有人感謝你，要不是有你在，【天啟】會滅了整座奉城的。”
    “不用謝我，你以為我想救？！我隻是嫌麻煩罷了，要是城被滅了，到處都是亡魂，一個個送他們去冥界投胎，得把我累死！”
    程老板苦澀地笑了笑，道：“你這個人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
    這句話，也是葛夜常跟葉牧說的……
    此時再聽，葛夜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突然，他反應過來，剛剛程老板提到了【饕餮】！
    “等等，你怎麽知道是【饕餮】的？昨晚你不是不在嗎？你回來的時候，它已經死了！”
    程老板狐疑地看了葛夜一眼，說道：“你沒事吧，葉牧？我也算是「通靈使者」裏的佼佼者了，這點氣息我還能分辨不出來？
    別說是【饕餮】這種高級鬼物了，就算是換成其他的普通小鬼，隻要我聽說過這種鬼，知道它們的氣息，被滅成虛無我也能感應到這是個什麽鬼……”
    “哦。”葛夜冷冷地應了一聲。
    程老板道：“對了，那個跟在你身邊的小家夥哪去了？就是那個葛夜……”
    葛夜強裝著鎮定道：“那小子，太菜了！昨晚還衝到我的領域裏，礙手礙腳的……
    我把他丟給趙魄了，讓他在那邊呆兩天，過幾天等他反省反省再接他回來。”
    “有一件事……可能需要你轉告他一下。”程老板有些遲疑地說道。
    “什麽事？”
    “昨晚【饕餮】被擊殺之後，那些靈魂都返回了自己原本的肉體，但是有人暗中出手，掠走了一部分市民的靈魂……葛夜的父母，就在其中。”
    “……”
    葛夜冷冷的坐在床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他好像，已經一無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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