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一路吹著口哨，轉過街角，來到福潤小區樓下的一個早餐攤位。
    和對麵的辰月名都相比，福潤小區更老舊一些，同樣，也更有生活氣息，沿著小區外圍的一圈，開著各種門店，早餐、超市、雜貨、書店……應有盡有，方便了小區居民的日常生活。
    “李姐！給我來一碗豆腐腦、兩根油條、一張蔥油餅切開，對了，再來四個牛肉包子！”陸川離早餐店門口的攤位還有幾步遠，就高聲吆喝起來，說完，他小聲嘀咕道，“剛才張大爺是說今天的牛肉包子味道不錯吧？以前還沒吃過這家的包子，今天嚐一嚐。”
    “稍等，馬上就好。”
    “好嘞……嗯？”陸川愣了一下。
    攤位後邊傳出來店家的回應，但是這聲音，卻並非李姐的聲音，而是一個之前從未聽過的少女聲音。
    聲音聽起來很軟糯，感覺它的主人不會太大，應該是個小姑娘。
    陸川伸頭看向攤位後邊，桌子上立著好多層蒸包子的籠屜，堆砌得高高的，依稀隻看到半個身影露在外邊。
    他又向前兩步，調整方向，終於從另一個角度看清了說話者的全貌。
    那是一個女生，歲數不大，但身上卻穿著一件有些破舊的衣服，款式很老，而且，衣服已經洗得掉色了，看起來有些土氣。
    她的身前係著一條圍裙，從白色圍裙上那幾點油星所處的位置來看，這條圍裙原本的主人，就是早餐店的老板娘——李姐。
    陸川天天來這兒吃早飯，李姐身上多長一根白頭發，他都能第一個發現！更何況，是辨認圍裙上的油點呢？
    這是他作為一個“夢想考上警校”的有誌青年的專業素養！
    陸川有些好奇，所以不由得多看了那女生幾眼，疑惑道：“咦？這位…呃，我暫時稱呼你為小姐姐吧……之前，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呢？
    你是李姐的女兒嗎？”
    “我…不是……”女生一邊幫客人拿著餐點，一邊回答道。
    她的身體往後瑟縮了小半步，看起來像是因為平時很少跟人說話，而有些緊張、僵硬。
    “誰啊？誰叫老娘！？”潑辣的聲音從店裏傳來。
    陸川看去，隻見一個中年女人叉著腰，從店裏扭著胯，一步步走了出來，身前的圍裙潔白如雪，幹淨至極。
    陸川沉聲道：“李姐，你這是換了新圍裙了？你怎麽自己穿新的，把舊圍裙給自己女兒穿啊……”
    “我女兒？不，她不是，桃子是來打工的服務員。”李姐叉著腰，站在早餐店門口的三階樓梯上，居高臨下，顯得有些趾高氣揚，“陸川，你管得那麽寬呢？安心吃你自己的早餐得了！桃子，趕緊給他盛豆腐腦，別多話！”
    “嗯，知道了。”
    “哼！”李姐冷哼一聲，扭著屁股又回屋了。
    攤位前，被李姐稱為“桃子”的女生怯怯地往碗裏盛著豆腐腦。
    碗是塑料的，上邊套著一層塑料袋，這樣，可以節省不少刷碗的時間，但是，袋子和碗都很薄，不隔溫，熱氣騰騰的豆腐腦一盛進碗裏，溫度就起來了。
    桃子的小手，頓時被燙得不行，險些沒拿住那個碗。
    陸川有些於心不忍，說道：“讓我來吧！”
    說完，他也不等桃子同意，就從她手裏“奪”過碗和大飯勺，給自己盛著豆腐腦，道：“你叫桃子是吧？剛才不好意思啊，我以為你是李姐的女兒，過來幫忙的，不好意思。”
    “沒，沒事……”桃子輕聲回應，“我，我給你拿牛肉餡兒的包子。”
    “小心，籠屜裏的熱氣也是很燙的，掀開的時候要小心。”
    “謝……”
    “桃子！動作麻利點！”李姐的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蓋住了桃子的聲音。
    “嗯，知道了，李姐。”桃子怯生生道。
    她的聲音很小，很輕，需要很用心地去聽，才能聽清。
    “謝謝你。”桃子把包子和餅、油條裝好，遞給陸川，小聲道謝。
    陸川笑了笑，說道：“客氣了。”
    “……”
    桃子低頭忙著自己的工作，沒有回應。
    能看出來，她很內向，甚至說，有些孤僻。
    她在自己的心裏建起了厚厚的城牆，作為防線，抵擋著一切的外來者，不知她以前經曆了些什麽，才會變成如今的模樣。
    陸川又看了看桃子那身洗掉色的衣服，有所感觸，沒再多說什麽，端著自己的早餐，轉身走向一個空閑的飯桌。
    “嘿嘿，剛好隻剩下一張桌子，我真幸運。”
    陸川把兩個盤子放到桌麵上，鼻子嗅著包子的香氣，隨手拉過來一個小板凳。
    哢嚓！
    “哎呦！草！”
    塑料小板凳裂開了，陸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幾塊塑料碎片在他屁股底下，紮得他生疼！
    桃子隻是瞥了一眼，她的眼睛被藏在厚重的劉海底下，看不真切。
    這種場景，她見得太多了……
    早已麻木。
    “怎麽了？怎麽了！是誰找事兒！”李姐提著一個小擀麵杖，從屋裏走出來，“嗯？陸川，你這是怎麽了？你，你把我凳子弄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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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川從地上爬起來，疼得呲牙咧嘴，沒好氣道：“李姐，過分了啊！小板凳壞了，又不怪我！我屁股剛放上去，還沒沾邊，它就碎了，摔我一個大屁股墩。”
    李姐左看右看，見陸川身子骨和往常一樣健碩，不像受了傷的模樣，放下心來，“行了行了，人沒事兒就好！凳子錢我就不讓你賠了……”
    “嗯？還讓我賠凳子錢？李姐，你沒長心呐你，我這年輕健康、積極向上的屁股……”
    “行了！別說了！一會兒飯錢我給你…抹個一塊錢，就這麽定了！”李姐說道，轉身走進店裏，“那個桃子，一會兒拿掃帚把地上的塑料掃了。”
    “嗯，知道了。”
    “……”
    “哎，我這是什麽運氣啊！看來今天運勢不佳，主角下一集才能扭轉頹勢，大殺四方！”
    陸川揉著自己的屁股，緩緩坐向桌邊的另一個凳子，這一次，他有了心理準備，小心翼翼地把屁股“蹭”上去。
    還好，這次的凳子很結實。
    陸川拿起一次性筷子，從中間掰開，猛地夾起一根油條，蘸著豆腐腦，塞進嘴裏。
    “老板！兩碗豆腐腦，然後……菜單上有的，不管是包子、油條、醬香餅，還是什麽麵點，都給我來一份！”
    “咳咳！”陸川被嗆了一口，抬頭看向說話的人。
    他想看看，究竟是誰這麽財大氣粗。
    哪有人吃早飯把菜單全吃一遍的？！
    “來啦來啦！”李姐聽到“大財主”的聲音，小跑著從屋裏出來，張羅起來。
    陸川撇撇嘴，心道一句“財迷”。
    剛才說話的那個人，身形肥碩，在他身邊，還有另一個男子，看他們的歲數，應該不大，和自己差不多。
    那個胖胖左顧右盼，每一張桌子都是滿的，最後，他的視線落向陸川身上。
    “嘿嘿，兄弟，一個人吃早飯啊？你看，沒有空桌子了，不知嫌不嫌棄，讓我們倆拚個桌兒？
    剛才我點了那麽多，一起吃唄？
    對了，我叫程億，交個朋友吧！
    我程億可是很有誠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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