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鍾紹飛快出手，趁著葛夜還沒反應過來，就一把奪走了他手中的證件。
    “這就是「鬼器」的味道麽……不，不完全是「鬼器」。
    它沒有具體的功能，隻是附帶有一絲冥界的氣息罷了。”
    葛夜驚道：“喂！你剛才用了「時間」的力量吧？手怎麽那麽快？”
    “我可沒有！”鍾紹笑了笑，“沒興趣，還給你吧。”
    說著，鍾紹隨意將那本證件，丟回到葛夜身上。
    葛夜收起證件，光芒一閃，裝進了儲物器。
    身旁，原本躺在草地上的鍾紹直接起身，坐了起來。
    葛夜不明所以，但也跟著起身。
    兩人的視線，在幽寂的清晨中對視。
    鍾紹的神色非常嚴肅。
    “葛夜，我沒和你開玩笑……剛才那個證件很重要，你一定要把它收好，知道嗎？”
    葛夜有些疑惑，問道：“能有多重要？……補辦起來很麻煩嗎？”
    鍾紹聲音提高幾分：“一定要收好！關鍵的時候，他能救你一命……”
    葛夜正要咧嘴笑，突然，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認真起來，沉聲道：“鍾紹……你是不是看見了「未來」？”
    鍾紹輕笑。
    “「未來」……如果全都說出來，那還能算得上「未來」嗎？”
    “……”
    葛夜想明白了。
    這或許就是所謂的「蝴蝶效應」。
    一旦在時空長河的上遊，有船夫輕輕攪動河水，那麽在下遊，或許早已天翻地覆，滄海桑田。
    一旦提前預知了未來，那麽未來就不再是未來。
    一切都是未知。
    葛夜下意識地撫摸了一下胸口的銀白十字儲物項鏈。
    “好，我知道了……”
    “嗯……”
    “……”
    空氣陷入沉默。
    一陣晨風吹來，卷起地上的圓形方孔紙錢。
    如同浮萍飄絮，隨風而舞，眼看就要落入不遠處的靜謐湖泊。
    鍾紹沒有動，隻是眼眸之中閃爍一絲銀光。
    紙錢如歸箭，逆著原本的軌跡倒飛回來。
    落點是泥土地麵上的一處黑色灰燼。
    風止。
    今晨的紙錢，落入昨夜的篝火，緩緩燃燒，片刻後成為了那黑色灰燼的一部分。
    葛夜：“……”
    ——等等？
    ——湖？哪來的湖？
    ——所有的水分不是都被「雨司」抽幹了麽！
    這時，葛夜才反應過來，周圍和往常並無不同。
    花、草、樹、木，還有度假村的那片湖泊，全都一如以往！
    鍾紹道：“我的問題都問完了，現在輪到你問我答了……算了，你想要問些什麽，我都「看」到了。”
    葛夜：“……”
    “這裏的「時間」，被我「重置」了，所以，原本被抽幹的水分自然也都恢複如常了。”
    “那……”
    “我試過了……我想嚐試複活奶奶，把她的時間倒流回出事之前……但我做不到。
    我不知道是因為現在的我不夠強大，還是陰陽兩界之間存在某種法則，在阻止我將逝者複活……”
    葛夜神色有些落寞，伸出手，緩緩拍了拍鍾紹的肩頭。
    “死者複活，本就是逆天之舉，沒有成功也是正常的……倒是你，嚐試複活奶奶，又把這裏的一切戰鬥痕跡都撫平到最初的樣子……不可能一點代價都沒有吧。”
    一陣風吹過。
    鍾紹笑道：“不過是些許風霜罷了。”
    “……”
    鍾紹又繼續說道：“如果你一會兒想看，我可以給你表演一下。”
    “表演？怎麽表演？”葛夜一頭霧水，隨即正色起來，“不過說真的，小紹，你的能力很強，你可以選擇加入【通靈使者】組織，為國家做更多的貢獻。
    或者，如果你不願意加入，也可以簽訂一份‘保密協議’，隻要不在普通人麵前隨意暴露異能就可以……”
    “我還是……”鍾紹道，“不加入了吧……”
    葛夜：“……”
    鍾紹：“你的那些朋友們，受了很重的傷，不過你別擔心，我把他們身上的傷勢都逆流回了受傷之前的狀態，現在他們就躺在度假村的別墅裏。
    我靜止了他們的時間，等你進入度假村，封印解除，他們就會蘇醒過來。”
    “那麽多傷痕，你全都倒流了？這代價……”葛夜有些擔心。
    鍾紹搖了搖頭。
    “不用擔心「代價」，我說了，如果你想看，我一會兒親自跟你表演一下。”
    “……”
    “那我來說一說，為什麽不願意加入組織吧……我，或許是太怯弱了。
    葛夜，我和你不一樣，我現在的生活就挺好的。
    我就希望自己留在村子裏，留在父母身邊，看著咱們葛家村越來越好，村民們都過上富足的生活……”
    “我不想冒險。”
    “所以，【通靈使者】什麽的，異能者、大英雄，或許真的不適合我。”
    “……”
    鍾紹的身影很是落寞。
    葛夜的嘴唇動了動，但最終什麽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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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從小就充滿了中二之魂的少年，做了小半輩子英雄夢，如今，為現實而折腰。
    鍾紹張口道：“你也知道，奶奶當時的樣子……我不能讓她最後的模樣被別人看到，所以，我就自作主張，提前讓奶奶入土為安了……你不會恨我吧？
    我沒能讓你最後送奶奶一程。”
    葛夜握緊雙拳，又想起了奶奶最後被「雨司」抽盡一身血液的模樣。
    隨後拳頭鬆開。
    “當然不會，我們是好兄弟嘛……更何況，你別忘了我的身份——【黑無常】。
    也算是送了奶奶一程。”
    “也對……我把這個忘了。”鍾紹苦笑一聲，“那我們……給奶奶再磕個頭，就回去吧。”
    “好。”
    晨光裏，兩個身影在墳前緩緩跪下。
    鍾紹伸手，陷入一圈銀白色的光暈，打通了時間的阻隔。
    他從前幾天的廟會裏，取來一支鮮紅誘人的糖葫蘆。
    葛夜有些錯愕。
    鍾紹說道：“小時候，奶奶帶咱倆逛廟會，我們總吵著要吃糖葫蘆，奶奶總會買給我們……可是，直到如今我才通過「旁觀者」知曉，奶奶她，曾經也是個小姑娘啊……
    你猜，她最喜歡吃的是什麽？”
    “……”
    葛夜想到了某種可能，但卻不敢說出口。
    鍾紹苦笑。
    “奶奶最喜歡吃的就是糖葫蘆啊……”
    “……”
    鍾紹將那支糖葫蘆輕輕插在墳前的土裏。
    渾圓晶瑩的山楂裹著糖，在風中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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