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河口鎮，唐曦招手截了一輛拉煤的車，去了弟弟所在的煤礦……
    “請問，唐曜在哪裏？我是他姐姐。”唐曦給了看門的大爺一盒紅塔山，禮貌問道。
    “唐曜？做什麽的？我幫你問問。”得了稱心的禮物，大爺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得熱情。
    這個小姑娘懂禮貌，別人跟他詢問什麽，至多給他一根煙，有的連一根煙都不給。大爺暗自點頭。
    “下煤窯的礦工。”唐曦回答。
    “行，我幫你問問。”大爺說著，招手截住一個年輕男人，“誒，唐曜現在在哪裏？“
    “下窯了，得一個小時左右上來。”年輕男人回道。
    “他下工後，你讓他來門房這裏，就說他姐姐找他。”大爺叮囑。
    “好嘞。”年輕人點點頭，離開了。
    “你就在我這裏等會兒吧。”大爺點了一根紅塔山，美美地吸了一口，然後笑嗬嗬對唐曦道。
    唐曦也沒地方可去，於是，跟大爺一起蹲在屋簷底下，大爺還給她拿了個小板凳……
    “小姑娘，我看你年紀不大，你弟弟應該更小吧？怎麽這麽小就出來下礦了？是家裏有什麽困難嗎？”老爺子跟唐曦閑聊。
    “不是，我爸拋棄了我媽，跟小三在一起了。
    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兩個人不讓我們上學，讓我們早早出來掙錢供後媽的三個孩子上學，其中兩個還是後媽和前夫的。
    我和我弟弟的工資，都是我後媽在領，我們一毛錢都見不到。”說著，唐曦紅了眼眶，一方麵是想起往事確實有點心酸，但更多的是故意的。
    弟弟來這邊上班，是後媽找的關係，工資也確實是後媽在領，也就是說，後媽和這裏的某個人認識。
    所以，閑著也是閑著，傳點閑話，讓自己站在道德製高點上，不怕以後渣爹後媽在背後說他們的壞話。
    “啊？！還有這種事？！
    這後媽啊，自古以來就沒一個好的！
    全都是蛇蠍心腸！
    還有這男人啊，大爺雖然是男人，但是，還是要說一句，男人心硬，自己的孩子，說不管就不管。
    唉——”大爺抽著煙，歎了一口氣。
    “我這次來呀，是不想弟弟繼續在這裏幹了，我想供他上學，我弟弟學習成績挺好的。”唐曦眼眶微紅，微笑著道。
    “那你爸和後媽能同意？”大爺轉頭看向唐曦。
    “我打算好好求求他們，如果他們不同意，我隻能帶著我弟弟去找我親媽了。”唐曦笑得一臉堅強。
    “要我說呀，小姑娘，你都這麽大了，能自己做主了，為什麽要乖乖掙錢給後媽花？！
    大爺勸你啊，還是跟你那無良的爹和狠毒的後媽分開過吧。
    到時候，自己掙錢自己花，多舒心啊！
    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大爺一臉正氣凜然。
    ……
    礦井裏。
    唐曜將開采下來的煤一筐一筐放到運輸帶上，其他工人或站或坐，正在休息，隻有唐曜一個人在幹活。
    十七歲的少年，個子很高，已經超過一米八了。
    但是，可能是營養跟不上，瘦得像是一根晾衣杆。
    身上的皮肉薄薄的，好像勁兒使大一點就會被骨頭戳破。
    此時，他戴著安全帽，臉上都是黑色的煤粉，隻能看出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一筐煤很重，少年每次搬起來，都要使盡全力，脖子上青筋暴起。
    “嘿！唐曜，快點！馬上就下工了，別磨磨蹭蹭的！”一個四十多歲，身形微胖的工頭大聲嗬斥。
    “好。”唐曜不敢反駁，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繼續工作。
    這個工頭，是他後媽的朋友，每次都是他領了他的工資，再打給他後媽。
    除此之外，這個工頭還想盡一切辦法霸淩他，為難他。
    就像現在，他讓其他人都休息，就讓他一個人幹。
    還到處傳謠言，說他不孝順！
    ……
    唐曜一出礦坑，就找了個地方一屁股坐下。
    他太累了！
    累到肚子“咕咕”叫，卻提不起力氣去食堂。
    “唐曜，趕緊去門房那裏，你姐找你。”剛才那個年輕人對他大聲道。
    唐曜微微一愣，然後臉上浮現出巨大的欣喜，從地上爬起來就往門房跑。
    他一年到頭都在礦上，除了過年的那幾天能回家看到兩個姐姐，其他時候都看不到，所以，很想念她們。
    ……
    門房。
    唐曦和大爺聊了一個小時，唐曦將渣爹後媽一家是怎麽磋磨她們姐弟三人的，添油加醋地跟大爺講……
    大爺也是個性情中人，氣得破口大罵……
    “二姐！”就在這時，一個高挑的身影飛奔而來，開心地看著她，“你怎麽來了？”
    是她的弟弟——唐曜。
    看著弟弟瘦麻杆的身材，滿臉的黑煤塵，此時對著她笑，一張漆黑的臉上，除了眼白，就是白白的牙齒……
    唐曦不由一陣心酸。
    如果上輩子她能早點清醒，帶著弟弟離開那個吃人的家，也許，一切都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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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姐要帶你離開這裏，不讓你下煤窯了，讓你上學去。”大爺搶答。
    少年遲疑了一下，“是爸同意了？”
    “不是你爸，是你姐要自己掙錢供你讀書。”大爺再次搶答。
    少年怔在原地，有點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懵懂……
    於是大爺“叭叭叭”把剛才從唐曦這裏獲得的信息，告訴了唐曜。
    “二姐，如果你要離開家單過，我跟著你，但是，我是男子漢，我掙錢供你讀書好了。”唐曜一臉認真。
    大爺立馬給了唐曜一個大拇指，然後轉頭對唐曦道：“你們姐弟都是好孩子。”
    “如果我弟弟在煤礦上的工資能拿到就好了。”唐曦露出酸楚悵然的表情。
    大爺愣了一下，然後道：“你讓你弟弟先去和領導打招呼，然後去會計辦公室找我去。
    這工資我幫你們要！
    難不成這天下沒說理的地方了？！
    孩子辛辛苦苦掙的錢，怎麽能讓後媽給拿去呢？！”
    大爺一臉憤慨地起身，拍拍屁股，走了……
    走之前，還叫了個人幫他守會兒門。
    唐曦微笑，然後對著弟弟道：“小曜，你去跟領導說，不幹了，洗漱一下，把東西拿上，咱們等會兒就走。”
    “哦……哦……我的工資真的能要回來嗎？”唐曜遲疑地問。
    “無所謂，能要回來最好，要不回來，我們也走。”唐曦一臉堅決。
    這裏人來人往不好說，唐曦已經決定了……
    她的工資也好，還是她大姐的工資，她弟弟的工資，她們兩姐妹的彩禮，她都要跟後媽渣爹一分不少地要回來。
    吃了他們多少，都要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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