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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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三刻,林娘子獨自坐在鏡室。青銅鏡麵上貼著七道符篆,是她今早用朱砂混著自己的血寫的。安娜說月升時鏡心會顯影,可她看著鏡中自己眼下的青黑,隻覺得像極了昨夜在碎鏡片裏看見的那個蒼白女子——十六歲的自己,躲在屏風後偷看林燁時,也是這樣心跳如鼓,又怕被人發現。
"主母,安姑娘在偏廳等您。"丫鬟春桃的聲音隔著竹簾傳來,帶著幾分忐忑。林娘子摸向鬢邊的玉簪,那是林燁去年托波斯商隊帶回的琉璃簪,簪頭雕著西洋玫瑰。她突然想起安娜今早給她別簪子時說的話:"在我們那裏,玫瑰代表勇氣。"勇氣?她對著鏡子扯動嘴角,鏡中倒影卻裂成七塊,每塊碎片裏都映著不同的自己。
偏廳裏,安娜正對著燭火轉動銀十字架。林燁說這是她母親留下的遺物,十字架內側刻著拉丁文"ania",意為"靈魂"。見林娘子進來,安娜起身時碰倒了桌上的鎏金香爐,香灰灑在她裙角,竟勾勒出類似仙人鏡的紋路。
"對不起......"安娜慌忙去撿香爐,金發垂落遮住泛紅的耳尖。林娘子注意到她手腕內側有道舊疤,形狀像朵殘缺的花。三年前林燁寄來的信裏說過,在莫斯科雪地裏,安娜為救他被狼人抓傷,傷口足足三個月才愈合。
"疼嗎?"林娘子鬼使神差地伸手觸碰那道疤,指尖剛碰到皮膚,突然有畫麵在眼前炸開——冰天雪地中,安娜背著昏迷的林燁在雪地裏蹣跚,狼群的嚎叫近在咫尺,她咬破自己的手腕,用血在雪地上畫出古老的符文,每一筆都扯動著林娘子的心口,像是自己的皮膚在開裂。
"主母!"春桃的驚呼讓林娘子猛地縮回手。安娜臉色蒼白地看著她,藍眼睛裏泛起水光:"您......看到了?"
林娘子踉蹌著後退半步,撞在身後的博古架上。青瓷瓶裏插著的孔雀羽毛簌簌掉落,她想起昨夜林燁說的話:"仙人鏡本是上古神器,碎成三魂散落人間。你是鏡中仙魄轉世,安娜是鏡靈化身,而我......是鎮守鏡心的劍魄。"
劍魄。她想起新婚之夜,林燁肩頭的劍傷,當時他說"練劍時不小心劃的",現在才明白,那是鏡心反噬的痕跡。指尖突然觸到袖中的雙魚佩,玉紋裏似乎有細碎的金光在流動,像極了安娜眼中偶爾閃過的微光。
"我帶你去看樣東西。"安娜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讓林娘子想起女兒夭折那年,雪夜中暖爐的熱度。她們穿過月洞門,繞過九曲橋,來到後園的枯井旁。安娜俯身撥開井邊的雜草,露出刻在青石上的星圖——正是昨夜鏡中浮現的那幅。
"林說,這裏是最初的鏡心落點。"安娜跪坐在井邊,指尖沿著星圖紋路遊走,"三年前在倫敦,我們遇到一個會看星象的修士,他說這口井連接著世界的裂縫。"她抬頭看向林娘子,睫毛在月光下投下陰影,"您知道嗎?每次您在鏡前哭,井裏就會泛起漣漪,像另一個世界的海。"
林娘子感到頭暈目眩,她扶住井沿,倒影中自己的臉與安娜重疊,竟生出幾分相似。記憶突然翻湧——七年前,她在井邊撿到塊碎鏡,鏡麵映出的不是自己,而是個金發女子在海邊哭泣。那時她以為是幻覺,現在才明白,那是安娜在大西洋彼岸的眼淚。
"阿蘅!"林燁的聲音從回廊傳來,帶著幾分焦急。他腰間的仙人鏡碎成三片,用金線勉強串著,每片鏡片都映著不同的星空。林娘子注意到他左襟沾著草屑,像是在某處荒地跪坐過許久。
"月升了。"他抬頭看向中天的圓月,聲音裏帶著壓抑的顫抖,"鏡靈說,子時三刻,我們必須在井邊血祭。"
安娜突然握住兩人的手,將他們按在井邊星圖上。林燁的掌心有層薄繭,是握劍磨出來的;林娘子的指尖帶著墨香,那是抄經時染上的。當三雙手疊在一起時,星圖突然發出微光,井中升起霧氣,映出無數碎片般的畫麵——
倫敦塔橋血案三年前冬)
泰晤士河結著薄冰,安娜捂著腰側的傷口奔跑,身後三個黑袍人舉著刻滿符文的匕首。林燁的劍氣劈開濃霧,卻在看見黑袍人胸前的雙魚紋時愣住了——那是林府的族徽。安娜趁機拽他躲進巷口,血腥味混著倫敦的煤煙,嗆得她眼眶發酸:"他們為什麽要殺我們?"
"不知道。"林燁擦去她唇角的血,仙人鏡在袖中發燙,鏡靈的聲音突然清晰:"斬不斷前世因果,便補不全今生鏡心。"他望著遠處教堂的尖頂,想起離家前妻子說的"早去早回",突然有種錯覺:這些追殺者,或許和長安城那口枯井有關。
恒河秘境試煉兩年前夏)
安娜浸在恒河聖水裏,身上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林燁握著仙人鏡站在岸邊,鏡中映出她裸露的後背——那裏有個淡青色的胎記,形狀竟和林娘子鎖骨下方的朱砂痣一模一樣。"鏡靈說,要找到三魂碎片,必須先喚醒記憶。"他蹲下身,指尖劃過安娜的胎記,"你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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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長發滴下的水珠在沙地上畫出奇怪的符號:"我隻記得,有個穿白裙子的女子,總在我夢裏說"回來"。"林燁心中一動,想起妻子常穿的月白襦裙,以及她繡在屏風上的"魂歸"二字。
現實·井邊子時初)
林娘子看著霧氣中閃過的畫麵,突然想起上個月整理庫房時,發現的那本陳舊賬冊。賬冊第三頁用密語寫著:"鏡碎三魂,需以血親之血為引。"她望向林燁,發現他也在盯著自己,眼中有痛楚閃過——原來他早就知道,所謂"血親",指的是他們夭折的女兒。
"阿蘅,當年囡囡......"林燁喉結滾動,卻被林娘子抬手打斷。她想起女兒臨終前,小手攥著自己的發絲,眼睛像極了安娜此刻的湛藍。那時她以為孩子是病逝,現在才明白,那是鏡心在索要祭品。
"別說了。"她解下雙魚佩,放在星圖中央,玉佩突然裂開,露出裏麵藏著的嬰兒胎發。安娜驚呼一聲,從頸間扯下十字架,銀鏈斷裂的瞬間,裏麵掉出片指甲蓋大小的鏡片——正是林娘子十六歲時打碎的那片。
子時三刻,月光正好落在井心。林燁拔出腰間軟劍,在掌心劃開傷口,鮮血滴在星圖上,竟凝成三尾錦鯉的形狀。安娜跟著劃破手掌,她的血是淡金色的,落在林燁血旁,錦鯉突然有了眼睛。林娘子看著兩人交疊的血珠,想起新婚時喝的合巹酒,終於咬咬牙,用銀簪刺破指尖。
三滴血珠同時落入井中,霧氣突然化作鏡麵,映出三個不同時空的場景:
上古時期,仙人鏡碎裂,三塊碎片分別墜入凡界、妖界、仙界
百年前,林府先祖撿到鏡魄碎片,以血脈為契鎮守
三年前,林燁在倫敦橋遇見安娜,鏡靈覺醒
"原來我們已經找了彼此千年。"安娜輕聲說,藍眼睛裏映著千年月光。林娘子感到有什麽東西在體內蘇醒,鎖骨下方的朱砂痣發燙,竟慢慢變成和安娜一樣的胎記形狀。林燁看著她們逐漸相似的麵容,終於明白為何第一眼見到安娜,就覺得她像從妻子眉梢剪下的半彎月。
井中突然噴出金光,三塊鏡片從霧中飛出,分別懸在三人胸前。林娘子的鏡片映出長安城的萬家燈火,安娜的鏡片映著大西洋的驚濤駭浪,林燁的鏡片則是空無一人的鏡墟——那是他們最初的起點。
"該補鏡了。"林燁握住兩人的手,劍氣與鏡力在掌心交匯,化作流光注入鏡片。林娘子感到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曾是鏡中仙魄,守護天道輪回;安娜是鏡靈,掌管因果記錄;而林燁,是用自己的劍魄封印裂痕的守護者。千年前那場大戰,三人同歸於盡,碎片散落人間,如今不過是重聚而已。
"疼嗎?"安娜的聲音帶著哭腔,她看見林燁的頭發正在變白,每根白發都對應著鏡中一道新的裂痕。林娘子搖搖頭,她感到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卻不是淚水——是金色的鏡液,正順著臉頰流入鎖骨,修補著千年的傷痕。
當最後一塊鏡片歸位時,長安城頭傳來晨鍾。林燁望著懷中相擁的兩個女子,她們的發絲已經糾纏在一起,分不清誰是仙魄誰是鏡靈。仙人鏡重新化作青玉圓環,套在三人交疊的手上,環上刻著新的銘文:"三魂同契,天道自明。"
安娜突然指著東方笑起來,那裏有朝陽初升,將她們的影子投在井邊的星圖上,拚成完整的仙人鏡形狀。林娘子摸著腕間重生的雙魚佩,玉紋裏流動的不再是血絲,而是金色的光紋,像極了今早看見的朝霞。
"原來我們繞了地球一圈,"林燁輕聲說,吻了吻妻子的額角,又替安娜拂去發絲上的露珠,"隻是為了回到最初的起點,學會如何一起看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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