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的夜，總帶著股浸骨的寒意。林燁裹緊了身上半舊的青衫，望著不遠處火光搖曳的破廟，掌心沁出的汗卻將劍柄濡得發潮。
    “轟隆——”
    廟門被巨力撞開的刹那，林燁幾乎是本能地側身掠開，耳畔便傳來洪七公中氣十足的怒喝“西夏蠻子，敢在中原撒野，當老叫花子的打狗棒是吃素的？”
    破廟裏影影綽綽站著二十餘人，為首的赫連鐵樹麵色陰鷙，身後“一品堂”的服飾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銀光。林燁目光掃過，瞥見角落裏一襲素白的身影——林朝英正按著左臂，袖口滲出的血跡在月下格外刺目。
    “林姑娘，退後！”林燁低喝一聲，腰間長劍已然出鞘。他穿來這神雕世界不過三月，憑著前世對劇情的記憶和偶然拾得的半部《九陰真經》殘篇，勉強在江湖立足，卻沒料到會在終南山撞見這等陣仗。
    林朝英卻未動，清冷的嗓音帶著一絲倔強“不必。”她素手一揚，數枚銀針破空而出，精準釘在兩名武士的手腕上。那手法靈動飄忽，竟有幾分逍遙派的影子，林燁心頭微動，卻來不及細想。
    赫連鐵樹冷哼一聲，掌風裹挾著黃沙般的腥氣拍來“不知死活！”
    林燁隻覺一股巨力壓得胸口發悶，正欲變招，斜刺裏忽然飛出一根翠綠竹棒，“啪”地架開掌風。洪七公蹲在供桌上，嘴裏還叼著半塊雞腿“小子，這等硬茬，讓老叫花子來會會。”
    竹棒翻飛如靈蛇，打狗棒法的精妙在他手中展露無遺。林燁趁機繞到側翼，長劍如秋水般卷向那些使毒的武士。他劍法尚未大成，卻勝在靈動，往往在箭不容發之際避開毒針，劍鋒掃過處，總能挑落對方的兵器。
    酣戰間，林燁餘光瞥見林朝英臉色愈發蒼白，左臂的血漬已染透了半幅衣袖。他心頭一緊，虛晃一招逼退身前武士，低聲道“姑娘傷得不輕，先撤！”
    林朝英蹙眉“他們人多……”
    “有老叫花子在，怕什麽！”洪七公一棒逼退赫連鐵樹，哈哈大笑，“燁小子，帶林姑娘先走，老叫花子斷後！”
    赫連鐵樹豈肯放過，厲聲道“追！”
    林燁不再猶豫，攬住林朝英的腰肢便往廟後掠去。懷中的身軀纖細卻僵硬，他能清晰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和壓抑的痛哼。“得罪了。”他低聲道，腳下發力，速度又快了幾分。
    直到奔出數裏，確認無人追趕，林燁才在一處山澗旁停下。月光灑在林朝英蒼白的臉上，她咬著唇，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多謝。”她掙開林燁的手，聲音有些發顫。
    林燁從行囊裏取出金瘡藥，遞過去時才發現自己的手也在抖——方才那一戰，實在驚險。“我幫你包紮？”
    林朝英遲疑片刻，點了點頭。解開衣袖的瞬間，林燁倒吸一口涼氣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蜿蜒在雪膩的肌膚上，顯然是中了某種陰毒的功夫。他小心翼翼地清理傷口，指尖觸到她微涼的皮膚時，兩人都頓了一下。
    “是‘寒陰爪’。”林朝英低聲道，“西夏一品堂的絕學，中者經脈會漸漸冰封。”
    林燁心頭一沉，忽然想起洪七公似乎懂解這種毒。正欲開口，卻見林朝英望著山澗的流水，眼神飄忽“終南山是待不下去了。我聽聞東海桃花島風光正好，或許……”
    “我與你同去。”林燁脫口而出。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愣了——他本想往襄陽方向走，卻不知為何，見不得她獨自遠行的模樣。
    林朝英抬眸望他，眸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淺淡的笑意“也好。”
    三日後，洪七公與他們在山腳別過。老叫花子拍著林燁的肩，笑得一臉促狹“小子，林姑娘可是好姑娘，你可得護好了。老叫花子要去江南尋些好吃的，後會有期！”說罷，施展輕功，幾個起落便沒了蹤影。
    林燁望著他遠去的方向失笑，轉頭卻見林朝英正望著遠方的海平線，裙擺被風拂得獵獵作響。“走吧。”她輕聲道，率先踏上了前往東海的路。
    第二章 江湖路遠，風日清和
    從終南山到東海，足足走了兩個多月。
    起初兩人還有些拘謹，每日除了必要的交談，大多時候都隻是沉默地趕路。直到行至錢塘江畔，那日恰逢大潮，濁浪滔天的江水拍打著堤岸，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衣襟。
    林朝英望著翻湧的潮水，忽然輕聲道“我師父曾說，江湖就像這潮水，看似洶湧，實則自有章法。”
    林燁好奇“姑娘的師父是？”
    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一位故人罷了。”
    林燁不再追問。他漸漸發現，林朝英看似清冷，實則心思細膩。路遇山賊時，她總能提前察覺；宿在破廟時，她會默默撿來枯枝生火；甚至連他隨口提過愛吃桂花糕，路過集鎮時，她便會買來用紙包好，遞給他時臉上帶著淡淡的紅暈。
    這日行至一處竹林，晨霧尚未散盡，陽光透過竹葉灑下斑駁的光點。林燁見林朝英望著竹尖上的露珠出神，忽然笑道“這裏的景致，倒有幾分像桃花島該有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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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過桃花島？”
    “不曾。”林燁撓撓頭，“隻是聽聞那裏四季花開，宛如仙境。”
    林朝英輕笑“世間景致，看得多了，其實都差不多。要緊的是……陪在身邊的人。”她說完，臉頰微紅，連忙轉過頭去整理行囊。
    林燁的心猛地一跳，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他望著她纖細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兩個多月的奔波，竟比前世幾十年的光陰還要鮮活。
    路過蘇州城時，他們在客棧歇腳。夜裏，林燁被一陣輕響驚醒，隻見窗外黑影一閃。他瞬間警覺，推開門卻見林朝英已站在院中，手中握著一柄短劍。
    “是一品堂的人。”她低聲道，聲音裏帶著寒意。
    三道黑影從屋頂躍下，為首那人陰惻惻地笑“林姑娘，赫連大人有請。”
    林燁擋在林朝英身前，長劍出鞘“上次沒打夠？”
    那三人顯然沒把林燁放在眼裏，徑直撲來。林燁卻不慌不忙，將《九陰真經》裏的吐納法門運起，劍招變得沉穩了許多。他與林朝英配合多日，早已生出默契，短劍與長劍交相輝映，竟漸漸占了上風。
    激戰中，林燁瞥見其中一人袖口露出的蛇形刺青，忽然想起這人是西夏一品堂的“蛇郎君”，擅長用毒。他心頭一凜，正欲提醒，卻見林朝英已欺身而上，短劍直刺對方心口。
    “小心毒！”林燁喊道。
    林朝英手腕一轉，短劍改刺為削，精準地挑落了蛇郎君手中的毒囊。就在此時，另一人趁機襲來，林燁猛地撲過去將她推開，自己卻被掌風掃中肩頭，頓時一陣麻痹。
    “林燁！”林朝英驚呼，短劍翻飛如電，瞬間逼退兩人。
    那三人見討不到便宜，對視一眼，迅速遁走。林燁隻覺肩頭越來越麻，眼前陣陣發黑。林朝英扶住他，聲音帶著哭腔“你怎麽樣？”
    “沒事……”他強撐著笑，“就是有點暈。”
    林朝英連忙取出解毒丹給他服下，又扶他回房。看著她為自己上藥時緊鎖的眉頭，林燁忽然覺得肩頭的痛也沒那麽難熬了。“其實……”他輕聲道，“你不用這麽擔心，我皮糙肉厚的。”
    她抬眸瞪他一眼，眼眶卻紅紅的“下次不許再這麽衝動。”
    “好。”林燁笑著應下，心裏卻甜絲絲的。
    第三章 桃花島上，少年傲氣
    又行月餘，終於望見了東海的輪廓。渡船在海上顛簸了三日，當桃花島鬱鬱蔥蔥的身影出現在視野中時，林燁幾乎要歡呼出聲。
    島上果然名不虛傳，漫山遍野的桃花開得正盛，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花香。一條蜿蜒的小徑通向島內，兩旁奇花異草叢生，偶爾可見幾隻色彩斑斕的鳥兒掠過。
    “這裏……真美。”林朝英望著眼前的景致，眸中滿是驚歎。
    兩人沿著小徑往裏走，行至一處瀑布前，忽然聽到一陣笛聲。那笛聲清越高亢，卻帶著幾分少年人的傲氣，時而急轉直下，時而戛然而止，顯然吹笛人心情並不平靜。
    循聲望去，隻見一塊青石上坐著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他穿著青色長衫，眉目俊朗，隻是嘴角微微撇著，眼神裏帶著不加掩飾的警惕。見林燁與林朝英走來，他立刻停了笛聲，冷冷地問“你們是誰？”
    林燁拱手笑道“在下林燁，這位是林朝英姑娘。久聞桃花島大名，特來拜訪島主。”
    少年挑眉“我爹不在島上。你們找他做什麽？”
    “隻是慕名而來，想見識一下桃花島的風光。”林燁見他眉宇間與記憶中的黃藥師有幾分相似，心裏已有了計較。
    “哼，我看你們是別有用心。”少年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玉簫，“這桃花島豈是外人能隨便闖的？速速離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林朝英蹙眉“小兄弟，我們並無惡意。”
    “有沒有惡意，試過才知道！”少年說著，玉簫一抖，便向林燁點來。他的招式靈動飄逸，竟隱隱有道家武學的影子，隻是略顯稚嫩。
    林燁不想與他動手，連連後退“小兄弟，手下留情！”
    少年卻不依不饒，簫法愈發淩厲。林燁無奈，隻得拔出長劍格擋。幾招過後，他發現這少年的功夫路數頗為奇特，既有江南武學的靈巧，又有幾分西域武學的詭譎，竟與逍遙派的功夫有些神似。
    “叮”的一聲，長劍與玉簫相擊，少年踉蹌著後退幾步，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你的劍法……”
    林燁收劍入鞘“小兄弟，我們真的隻是訪客。”
    少年盯著他，忽然問“你認識‘北冥’二字嗎？”
    林燁心頭巨震——北冥神功，正是逍遙派的絕學！他不動聲色地答道“略有耳聞。”
    少年眼神一變，警惕更甚“你們到底是誰？為何會知道這個？”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一位身著青衫的中年男子緩步走來，他麵容清臒，眼神深邃，正是黃藥師。“藥師，不得無禮。”他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少年立刻低下頭“爹。”
    黃藥師看向林燁與林朝英，目光在林朝英臉上停留片刻，忽然道“林姑娘的劍法，頗有逍遙遺風。”
    林朝英一怔“島主認識家師？”
    黃藥師歎了口氣“多年前曾有一麵之緣。令師……還好嗎？”
    “家師早已仙逝。”林朝英黯然道。
    黃藥師沉默片刻，轉頭對少年道“這是你林世伯與林世姑母，不得怠慢。”
    少年愣住了“爹，他們……”
    “我與你祖父，曾是同門。”黃藥師緩緩道，“你祖父乃是逍遙派內門弟子，隻因厭倦紛爭，才隱居於此。我這身本事，天文地理，機關暗器，皆是他所授。”
    少年張了張嘴，看向林燁與林朝英的眼神終於少了幾分敵意，多了幾分好奇。
    林燁恍然大悟——難怪黃藥師如此博學，原來竟有逍遙派的淵源。他望著眼前的少年黃藥師，忽然覺得，這桃花島的日子，恐怕會比想象中更有趣。
    林朝英走到瀑布邊，伸手接住濺起的水花，回頭笑道“看來，我們來對地方了。”
    陽光穿過桃花林，落在她含笑的臉上，溫暖得讓人挪不開眼。林燁望著她，又看了看一旁仍有些別扭的少年黃藥師，忽然覺得，這穿越而來的人生，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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