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死灰複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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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雲鎮的石板路還沾著未幹的晨露,顏靈兒攏了攏灰布短打的衣襟,將腰間的青銅令牌藏進袖中。她奉慕紅綾之命,協同其他血影樓高手,在此駐守三月,監視林風等人一舉一動,她一身商販打扮早已深入人心,連鎮口賣豆腐腦的老張都知道,這個總往南巷跑的“阿玲”是收山貨的,卻沒人知曉她袖口下繡著的血色蝴蝶——那是血影樓執事的標記。
    昨夜神風堂的火光映紅了半個天際,顏靈兒站在鎮外石階上看了半夜。她能感覺到林風周身那股近乎暴走的靈力波動,像被血水浸透的怒濤,連她身上被慕紅綾種下的“牽機引”都在發燙。這秘法能讓她感知到林風等人的方位與氣息,包括林風在被退血影樓與長生殿後,這個期間修煉了什麽神功,做了什麽,就連男女之事,顏靈兒隻需拂袖輕舞,一道靈力光鏡便會出現在她麵前,鏡子裏麵林風等人的一舉一動都被她一一映入眼簾,而自血影樓敗退那日過後,顏靈兒奉命,將林風等人的一舉一動,悉數告知慕紅綾。
    “牽機引”一旦種下,卻極難被旁人察覺,就像此刻她望著神風堂廢墟的方向,指尖的刺痛正提醒著她目標正在靠近。
    轉身欲回據點時,巷口突然傳來一聲悶響。顏靈兒足尖點地,如狸貓般隱入牆後,隻見一道黑袍身影踉蹌著衝出,胸口的血漬在晨光裏泛著暗沉的紅,此人正是從神風堂逃出來的—秦奕。他剛跑出兩步,便腿一軟栽倒在地,懷裏的半塊令牌滾落在地,沾了層泥水。
    顏靈兒皺眉上前。看著這約摸三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見他氣息紊亂臉色煞白,後心處一道刀傷深可見骨,顯然是林風鬼獄魔龍刀留下的。她本想直接了結,卻猛地想起慕紅綾的叮囑“務必留意相貌俊朗的青年;中年男子,或有大用。”指尖搭上秦奕的脈門,一股微弱卻韌性十足的靈力傳來——這副身子骨,倒是比尋常修煉者強健得多。
    半盞茶後,顏靈兒,一聲口哨吹響,一隻青色的大鳳凰—青羽逐月凰,循聲飛到她跟前,撲動雙翅,周圍瞬間狂風驟起,顏靈兒背上昏迷不醒的秦奕,飛身跨於青羽逐月凰青色脊背,遂朝著血影樓方向飛掠而去。
    血影樓深處,琉璃燈盞在石壁上投下晃動的影。慕紅綾一襲紅裙坐在玉榻邊,指尖輕撫著榻上懸浮的淡青色魂團——那是王青僅剩的三魂七魄,被她以心頭血滋養,才沒在生死定魂錘下徹底潰散。魂團裏,隱約能看見王青模糊的麵容,正隨著她的觸碰微微震顫。
    “稟樓主,鬼醫—慕容逸到了。”侍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幾分敬畏。
    慕紅綾抬眼,眸中閃過一絲急切。魔域之主風魔玄胤肯借出鬼醫慕容逸,全靠她以無數邪器為代價,這份籌碼,足以讓整個魔域包括長生殿側目。珠簾輕晃,一道青衫身影緩步走入,腰間懸著個黑木藥箱,麵容俊逸卻帶著幾分病容,此人正是慕容逸。
    “樓主,”慕容逸的聲音像浸過冰水,“令夫魂魄離散,三魂僅存一魂,七魄丟了六魄,尋常還魂之法絕無可能。”他指了指那團青霧,“若要強留,隻會讓他淪為無意識的怨鬼。”
    慕紅綾猛地攥緊衣袖,指甲掐進掌心“我不管什麽方法,隻要能讓他活過來。你要什麽,血影樓都能給你,包括…我”旋即她紐扣輕解,衣物拉低至脖頸處,噘著嬌嫩紅唇,朝著慕容逸輕吹一口氣。
    慕容逸連拱手,卻頭也不敢抬“樓主容貌,的確令在下心動,不過,在下豈敢有非分之想,某定當竭盡全力,讓令夫借屍還魂。”
    慕容逸打開藥箱,取出三隻玉瓶,瓶身分別刻著“離魂草”“鎖魄花”“換骨涎”的字樣。“離魂草取之忘川邊緣,能勾回散佚殘魂;鎖魄花需以活人精血澆灌,可固魂魄於肉身;最難的是換骨涎,需得魔域千年玄蛟的內丹研磨,再混入百具童男童女的骨髓,方能讓新軀與舊魂相融。”他看向慕紅綾,“這三樣湊齊,再尋一具與令夫八字相合、靈力純淨的軀體,我便能施‘移魂換魄術’。”
    慕紅綾眼中燃起火焰“藥材我自會尋來,軀體……”
    話音未落,顏靈兒的傳訊玉簡突然在桌上亮起。慕紅綾捏碎玉簡,顏靈兒的聲音傳入耳中“稟樓主,帶回年方約摸三十出頭一男子,八字屬火,靈力純陰,相貌俊朗。”
    慕容逸挑眉“火命配陰靈,倒是罕見的容器。”
    慕紅綾霍然起身,紅裙掃過地麵的玉佩“讓顏靈兒立刻帶他入血影樓地宮,再取一些珍稀邪器作為交換條件,備好換骨涎,我這就去取離魂草與鎖魄花…
    三日後,血影樓地宮。
    十二根的紫光縈繞的石柱,環繞著中央的白玉台,台麵上鋪著九層黑布,秦奕被剝去外衣,赤身躺在布上,四肢被血色鎖鏈縛住,眉心處插著一根銀針,正源源不斷吸走他的生魂。慕容逸站在台邊,手裏捏著三張黃符,離魂草與鎖魄花早已煉成藥液,裝在琉璃盞中泛著詭異的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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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紅綾捧著王青的魂團,指尖微微顫抖。她身後,顏靈兒垂手侍立,看著秦奕在鎖鏈中痛苦掙紮,眼中沒有絲毫波瀾——在血影樓,人命從來隻是籌碼。
    “時辰到了。”慕容逸突然開口,將黃符點燃。符紙化作灰燼落入藥液中,綠光瞬間暴漲,他抓起琉璃盞,將藥液順著秦奕的七竅灌下。秦奕的身體猛地抽搐,皮膚下仿佛有無數蟲子在蠕動,骨骼發出咯咯的脆響,原本清秀的麵容竟開始扭曲變形,漸漸透出幾分王青的輪廓。
    “生魂入體,借屍還魂,此時不去,更待何時—去!”慕容逸對慕紅綾念念有詞道。
    慕紅綾連忙將魂團按在秦奕頭頂。青霧如水流淌,順著秦奕的七竅鑽進去,他的喉嚨裏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周身氣血翻湧,鎖鏈亮起紅光,將溢出的血氣牢牢鎖住。約莫一炷香後,嘶吼聲漸歇,秦奕——不,應該說占據了這具身體的王青,緩緩睜開了眼睛,一張三分似秦奕,七分像王青的臉,赫然出現在慕紅綾眼中。
    那雙眼睛裏,先是閃過秦奕殘存的恐懼,隨即被濃重的怨毒取代。他抬手撫摸自己這副,既熟悉又陌生的臉頰,感受著這具年輕卻充滿力量的軀體,突然狂笑起來“林風!暗月撼地熊!我王青回來了!”
    慕紅綾撲上前,緊緊抱住他“青哥,你真的回來了,紅綾想死你了,……”
    “紅綾。”王青反手摟住她,聲音裏帶著秦奕的清朗,卻透著王青獨有的陰狠,“待我取回生死定魂錘,剝了那熊的皮,再去滅了天鳶穀,取得—如意隨心佩,就親手送給你,去青雲鎮取林風命那日,我答應過你的!”他低頭吻上慕紅綾的唇,兩人在彌漫著藥味與血氣的地宮裏相擁,寬衣解帶…渾然不顧台邊早已氣絕的秦奕殘魂,正被鎖鏈上泛起的紅光一點點吞噬。而鬼醫—慕容逸,也在一聲聲 中,關上房門緩緩離去,
    三日後,血影樓議事廳。
    王青穿著一身玄色錦袍,腰間掛著秦奕那半塊令牌,坐在慕紅綾身側。他指尖敲擊著桌麵,目光掃過堂下的人——血影樓八大長老,個個黑袍罩身,臉上戴著猙獰的麵具。
    “林風如今得了兩把邪神之鑰,其中一把,被一實力超凡之人奪了去,又滅了神風堂,氣焰正盛。”王青開口,聲音裏帶著刻意壓低的冷冽,“但他殺我一次,此仇不共戴天。我要他死,要那隻蠢熊挫骨揚灰,還要將他身邊那兩個女人……”
    “青哥。”慕紅綾輕輕按住他的手,“林風身邊有蘇瑤的冰係靈力,張雨婕的箭術更是出神入化,硬拚怕是討不到好。”她看向寶座之下的黑袍人,“大長老,驚雨閣那邊有消息了嗎?”
    為首的長老摘下麵具,露出一張布滿刀疤的臉“燕閣主已啟程,三日後便到。她的驚風散雲手能卸天下靈力,正好克製林風的千劫滅魔手和乾坤覆海印。”
    王青冷笑“驚風散雲手?我倒要看看,是她的手快,還是我的摧心爪利。”他猛地抬手,五指成爪,一道紅色爪芒,自指尖射出,將對麵的石柱抓出五道深痕,“待燕傾城到了,再去取林風項上人頭!”
    “不可。”顏靈兒突然開口,她站在角落,聲音清脆,“林風近日,自安葬他那位什麽王大伯後,並未急於尋找第四把鑰匙,反而與蘇瑤、張雨婕等人在青雲鎮修整。卑職猜想,他是在主動等人上門。”
    王青眯起眼“你怕了?”
    “卑職不敢。”顏靈兒微微欠身,“隻是林風的鬼獄魔龍刀在血月溟潭飲了太多血,刀氣中帶著血煞,尋常長老怕是抵不住。不如讓驚雨閣先出手試探,我們在暗處掠陣,待他靈力耗損大半,再一舉拿下。”
    慕紅綾點頭“靈兒說得有理。燕傾城素來驕傲,讓她先打頭陣,正好看看林風的底牌究竟有多厲害。”她看向王青,“青哥,你的摧心爪還需磨合這具新軀,暫且忍耐幾日。”
    王青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他知道慕紅綾說得對,這具身體雖好,卻還沒完全適應他的魂力,強行動用全力,怕是會傷及根本。
    三日後,血影樓山門外。
    一道白衣身影踏風而來,衣袂翻飛間,帶著淡淡的蘭花香氣。女子約莫二十七八,容貌傾城,腰間懸著一對銀鈴,行走時卻不聞半點聲響,此人正是驚雨閣閣主燕傾城。
    “慕樓主,別來無恙。”燕傾城走進議事廳,目光在王青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笑道,“這位便是你三日前,向我提起的王青?果然一表人才。”
    王青起身拱手,心中卻暗忖這女人眼神裏的探究,當我看不出來?若不是要用她的驚風散雲手,定讓她嚐嚐摧心爪的厲害。
    慕紅綾笑著引薦“燕閣主,這位正是我夫君王青。此次請燕閣主來,是想聯手除掉林風。”她將林風的實力、身邊的幫手一一說明,最後道,“那暗月撼地熊的生死定魂錘能吸人魂魄,唯有燕閣主垂名天下的,驚風散雲手能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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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傾城指尖把玩著銀鈴,笑意盈盈“慕樓主說笑了。驚風散雲手不過是些微末伎倆,哪及得上血影樓的影殺之術?”她話鋒一轉,“不過林風殺了神風堂堂主,又與邪劍門、幽冥教為敵,確實的大隱患,昔日定將矛頭對準我等非正道勢力,此人必須鏟除,我驚雨閣願助一臂之力,隻是……”
    “燕閣主想要什麽?”慕紅綾直接問道。
    “我要林風身上的兩把邪神之鑰。”燕傾城眼中閃過精光,“傳聞集齊七把邪神之鑰能喚醒邪神,並掌控邪神強大的力量,驚雨閣隻需兩把,剩下的歸血影樓,如何?”
    王青剛要反駁,被慕紅綾按住。她笑道“成交。隻是這邪神之鑰,尚在林風手中,需得先拿下他才行。”
    燕傾城起身,銀鈴輕響“明日清晨,我帶閣中弟子,去青雲鎮‘拜訪’林風。慕樓主與王兄隻需在山腰設下埋伏,待我引他出來,便是大夥動手之時。”
    翌日,青雲鎮,老槐樹旁。
    張雨婕正在擦拭箭矢,箭羽上的寒氣讓空氣都凝結出細霜。南宮姐妹則背對背坐立,時刻關注老槐樹四周的狀況。暗月撼地熊趴在不遠處,前爪抱著生死定魂錘,時不時發出滿足的低吼,他們都在守護著青雲鎮的安寧。
    林風則拎起一壇酒,飲了一口後,將剩餘的酒,倒在王大伯的新墳前,墳頭的白色野花還很新鮮。他手裏摩挲著鬼獄魔龍刀,刀身的暗紅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風哥,我感覺可能今日會有麻煩。”蘇瑤看著冰極無影劍,反射出的月光,“我今天去附近探查,發現有不少陌生的氣息在青雲鎮遊蕩,靈力波動很雜,不像是邪劍門或幽冥教的人。”
    “那會是誰呢?不管來的是誰,”林風握緊刀柄,聲音冰冷,“敢來青雲鎮撒野,就得有死的覺悟。”
    暗月撼地熊也嗅到了不遠處,奇詭無比的靈力波動,猛地站起身,咆哮聲震得樹葉簌簌落下。生死定魂錘上紅光流轉,似乎已經迫不及待要飲血了。
    空中一隻橙色飛行魔獸,—幻空攬月獸之上,,燕傾城一襲紅袍飄飄,默默注視著青雲鎮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身後,十名驚雨閣弟子白衣勝雪,指尖都凝聚著淡淡的白氣——那是驚風散雲手的起手式。
    “記住,”燕傾城低聲道,“先拿下那隻熊,斷了林風的臂膀。至於他本人……留活口,我要親自審問邪神之鑰的下落。”
    弟子們齊聲應是,白氣在指尖愈發濃鬱。
    而在更深的暗處,王青與慕紅綾並肩而立,看著白衣弟子們潛入林間。王青的指尖黑氣繚繞,摧心爪已蓄勢待發。
    “紅綾,你說燕傾城能撐幾招?”
    慕紅綾望著那道挺拔的身影,眼中閃過複雜的光“或許……一招都撐不住。但沒關係,她的任務,本就是引出林風的底牌!”
    青風拂過青雲鎮,帶來山雨欲來的氣息。林風猛地抬頭,鬼獄魔龍刀嗆然出鞘,刀芒劃破蒼穹,直指虛空之上不遠處——
    張雨婕一支穿甲箭劃破長空。
    “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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