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霓虹在腳下流淌，匯聚成一片光怪陸離的血脈。張偉站在“雲頂”私人會所那扇厚重得仿佛能隔絕塵世的黃銅大門前，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昂貴的空氣。空氣中彌漫著若有似無的雪鬆與皮革混合的香氣，是金錢與權力沉澱的味道，壓得他胸口發悶。
    肩上那個破舊的帆布包，此刻重若千鈞。裏麵裝著的廉價相框，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著他的背脊。
    “先生，請問有預約嗎？”身著剪裁完美燕尾服的門童，笑容標準得像ai，眼神卻銳利地掃過他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帆布鞋，最後落在他肩頭那個格格不入的帆布包上。
    “s001。張偉。”張偉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甚至帶點虛張聲勢的痞氣。他不能露怯，尤其是在這種地方。
    門童眼中閃過一絲極細微的訝異，隨即被完美的職業素養掩蓋。“張先生，這邊請。”他微微躬身，引領張偉穿過金碧輝煌、卻安靜得落針可聞的大堂，走向一部需要特殊權限才能啟動的專屬電梯。
    電梯無聲而迅疾地上升。鏡麵牆壁映出張偉緊繃的臉。他下意識地在意識裏呼喚：“係統！掃描環境！評估威脅等級！”
    沒有回應。
    沒有那熟悉的、帶著點電子質感的提示音。
    張偉心裏咯噔一下。自從上次在出租屋決定赴約後，係統似乎就變得異常“安靜”，除了最基礎的信息處理和能量維持，幾乎不再主動發聲，連吐槽都省了。
    【滴。環境掃描：高度安保區域。無顯性武器威脅。目標沈清璿位於s001室，生命體征平穩。威脅等級：主觀判定為sss+。】一個極其平淡、毫無波瀾的意念直接出現在他腦海裏，像一份冷冰冰的報告，甚至省去了“警告”之類的情緒化詞匯。
    張偉一愣。這感覺……不對勁。以前係統雖然也高效，但總會帶點他熟悉的、屬於“林晚”殘留意識的某種特質，比如偶爾的吐槽，或者對某些事物的微妙評價。現在這個，更像純粹的機器。
    “喂？林晚？你……死機了？還是被沈清璿的磁場壓製了？”張偉忍不住在意識裏試探。
    【執行指令中。請宿主專注應對當前環境。】依舊是毫無情緒波動的回應。
    張偉皺緊眉頭。媽的，關鍵時刻掉鏈子？還是說……這係統真被沈清璿嚇成鵪鶉了？他壓下疑惑，電梯門悄無聲息地滑開。
    s001室的門，是一整塊溫潤的黑檀木，沒有任何標識。門童無聲地退去。張偉站在門前，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抬手，還未觸及門板。
    門，從裏麵無聲地開了。
    開門的是一位穿著深灰色定製西裝、氣質冷峻如刀鋒的年輕男人。他身形挺拔，眼神銳利如鷹隼，掃過張偉的瞬間，帶著一種審視獵物的壓迫感。張偉認得這張臉——沈清璿最信任的貼身保鏢兼特助，蕭寒。傳聞中，他來自某個極其神秘的部門，手上沾的血可能比張偉見過的墨水都多。
    “張偉先生？”蕭寒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冷硬，沒有溫度。
    “是我。”張偉挺了挺背。
    “請進。沈小姐在等你。”蕭寒側身讓開通道，目光在他肩上的帆布包停留了一瞬，銳利如刀。
    張偉硬著頭皮走進去。
    s001室內部的景象，再次衝擊了他的認知極限。這裏與其說是一個房間，不如說是一個懸浮於帝都雲端之上的小型生態穹頂。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整個帝都最璀璨的夜景，如同鋪陳在腳下的星河。室內空間極其開闊，挑高驚人。地麵是溫潤的玉石，光腳踩上去也不會覺得涼。一側是潺潺流過的室內溪流，水聲淙淙，點綴著幾株姿態奇絕的羅漢鬆。另一側則是一個下沉式的會客區，鋪著厚實的、看不出材質的深色地毯。
    而沈清璿，就坐在會客區中央那張寬大、線條流暢的白色沙發上。
    她穿著一身極其簡潔的月白色絲質長裙，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長發鬆鬆挽起，露出修長優雅的脖頸。暖黃的燈光柔和地灑在她身上，卻絲毫無法融化她周身散發出的那種冰冷、疏離、掌控一切的氣場。她手裏端著一杯清水，晶瑩剔透的水晶杯壁折射出細碎的光。聽到腳步聲，她緩緩抬起眼眸。
    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寒潭，平靜無波，卻又仿佛能洞穿人心最深處的秘密。目光落在張偉身上，沒有審視，沒有好奇，隻有一種居高臨下的、理所當然的平靜。
    張偉感覺自己像被扒光了扔在聚光燈下，靈魂都在那目光下微微顫栗。他強行穩住心神，扯出一個自認為還算鎮定的笑容：“沈小姐，久仰大名。”
    沈清璿沒有起身，隻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對麵的沙發。“坐。”
    聲音清冽，如同玉石相擊，聽不出喜怒。
    張偉依言坐下，屁股剛挨到那柔軟得不可思議的沙發，就感覺像坐在了針氈上。蕭寒如同幽靈般，無聲地侍立在不遠處的陰影裏，存在感卻強得讓人窒息。
    “郵件收到了？”沈清璿開門見山，沒有任何寒暄。她放下水杯，動作優雅得如同尺子量過。
    “收到了，沈小姐的抬愛，讓我受寵若驚。”張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帶上點商業化的客套，“能和您合作，是‘吃瓜第一線’的榮幸。”
    “榮幸？”沈清璿唇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弧度冰冷，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嘲諷。“張先生最近的‘壯舉’，才真正令人刮目相看。‘鴨王’達芬奇，一己之力癱瘓安保，踹飛關鍵物品，攪動風雲。這份‘榮幸’，怕是代價不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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