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的時候，秦楓覺得是時候給楚洛打個預防針了。
    提前跟她說清楚明天的情況。
    他夾了一塊油炸帶魚放進楚洛碗裏，魚肉炸得金黃酥脆，冒著熱氣。
    “明天去我爺爺奶奶家，我爺爺是個老中醫。”
    “我家裏以前是開中藥店的，所以爺爺對養生、看病這些東西，很在行。”
    秦楓又說：“我奶奶，一輩子沒上過班，是家庭婦女。不過現在……她得了阿爾茲海默症，有時候會不認人，或者重複問話，希望你明天見了別介意。”
    楚洛歪著頭，烏黑的眼珠轉了轉，看向秦楓。
    “所以你會針灸，是你爺爺教的？”
    秦楓得意地挑了挑眉，“對！祖傳絕技！”
    他湊近了些，聲音裏帶著一絲神秘。
    “我還有一個絕招，你肯定沒體驗過。”
    楚洛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什麽啊？”
    秦楓嘴唇動了動，吐出幾個字，“放血治病法！”
    楚洛的眼睛瞬間睜大了，“放血？？？”
    那兩個字聽起來就帶著一股寒意。
    秦典韋和趙翠蛾在旁邊聽著，都樂了。
    秦典韋放下筷子，給楚洛解釋起來。
    “哈哈，別怕，也是他爺爺教的土方子。”
    “不管是上火牙疼，還是感冒咳嗽，在手上的一個穴位用針紮一下，擠出幾滴黑血，火氣立馬就降下去了。”
    趙翠蛾也笑著補充。
    “對，見效特別快。”
    秦楓看著兩個女兒，一臉壞笑：
    “沒錯，這也是我的絕招。下次凡凡或者彤彤誰咳嗽發燒了，我就給她們放血！”
    話音剛落。
    哇～～～～～～
    彤彤的小嘴一癟，放聲大哭起來。
    “哇嗚嗚嗚，爸爸要給我放血，我不要放血！”
    哈哈哈哈！
    滿屋子的人都被她逗笑了。
    秦典韋笑得直拍大腿，趙翠蛾趕緊過去抱起小孫女哄著。
    楚洛也笑著把彤彤摟進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背。
    “不放血不放血，爸爸逗你玩呢，彤彤最乖了，媽媽愛妹妹。”
    楚洛一邊哄著女兒，心裏卻閃過一個念頭：秦楓這個人，確實挺會“放血”的……
    晚飯的熱鬧勁兒過去，楚洛主動收拾桌上的碗筷，端著盤子往廚房走。
    她剛要卷起袖子打開水龍頭，趙翠蛾就笑著跟了進來，一把將她推出了廚房。
    “楚洛，我說過了，你來咱家就是客。”
    “客人不許洗碗，你就去沙發上坐著，陪她們玩，或者看電視，玩手機，都行。”
    “你在這裏住一個月，就一個月什麽家務活都不許幹！”
    楚洛心裏暖洋洋的。
    “好吧，媽媽。”
    趙翠蛾聽到這聲“媽媽”，臉上的笑容更深了，眼角的魚尾紋都舒展開來。
    “你都叫我媽媽了，我更不能讓你幹活了。”
    她的聲音溫柔下來，
    “我年輕時候，做夢都想要個女兒……”
    楚洛心頭一軟，“您就把我當女兒就行了。”
    趙翠蛾開心地拍了拍她的手，“嗯，行，寶貝女兒，快回客廳吧。”
    楚洛回到客廳。
    秦楓正和他爸坐在沙發上，手機裏放著國際新聞，兩人湊在一起討論著什麽雙航母戰鬥群，什麽第二島鏈。
    那些軍事術語，她也聽不懂。
    楚洛坐到木地板上，陪著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串珠遊戲。
    五顏六色的珠子在燈光下閃著光，女兒們的笑聲清脆悅耳。
    玩了一陣，楚洛看了看時間，八點半，便起身回了秦楓的房間。
    她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給學生上網課。
    沒錯，即使是寒假，她也能遠程代課，照樣能掙錢。
    時間在講課聲中悄然流逝，一直忙活到晚上十點。
    客廳裏安靜下來。
    秦典韋和趙翠蛾已經手腳麻利，張羅著兩個孫女去他們房間睡覺了。
    房門“哢噠”一聲被從裏麵鎖上，杜絕了兩個小家夥半夜溜出來的可能。
    緊接著，客廳的燈也關了。
    整個屋子陷入一片昏暗。
    趙翠蛾在門口囑咐了一句：“你們餓都早點睡覺啊。”
    楚洛看了看手機，才晚上十點整。
    晚上十點？？？睡覺？
    晚上十點就全體睡覺了？
    在南方，在濱海市，夜裏十點，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夜店還沒滿。
    好多年輕人夜裏23點才開始出門，夜店在淩晨一點達到高潮。
    濱海市好多飯店夜裏2點才開始上客，人滿為患！
    但是在北方這個小城市，夜裏十點就睡了？怎麽睡的著？
    她正疑惑，一雙有力的手臂從身後環住了她的腰。
    秦楓的呼吸噴在她的耳後，帶著一股壞笑。
    “老婆，歇息吧。”
    楚洛身體一僵，瞬間反應過來他說的“歇息”是什麽意思。
    她大驚失色，“下午五點才……現在又來？”
    秦楓的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聲音低沉又理直氣壯，“對，我又石更了。”
    楚洛簡直要哭了，“你也太快了吧？你是不是拉一下我的手都能石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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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楓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委屈，又有一絲壓抑了許久的釋放感。
    “對。現在你知道我以前忍得有多痛苦了吧？”
    楚洛：“……”
    她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不會用成語你就不要瞎用。”
    但她心裏也明白，秦楓確實憋了太久。
    尤其是後來兩人同床共枕，他都能忍住，那份毅力確實驚人。
    想到這裏，楚洛的心也軟了下來。
    這一晚，她任由秦楓為所欲為，
    奴為出來難，叫君恣意憐。
    ……
    第二天上午九點。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房間，秦楓和楚洛還在床上互相摟寶睡懶覺。
    秦典韋和趙翠蛾早就帶著兩個孫女去超市買菜了。
    不僅買了當天的菜，還給秦楓的爺爺奶奶家買好了牛奶和雞蛋。
    等秦楓睡眼惺忪地走出房間，餐桌上已經放好了溫熱的早餐。
    趙翠蛾囑咐：“早點帶楚洛過去看你爺爺奶奶，不過別在爺爺奶奶家吃飯，你大伯母那個人，不喜歡留客吃飯，有點眼色。”
    秦楓看完，拿起一個包子，“懂了，那我們馬上去。”
    趙翠蛾的第二條囑咐：“去了你大伯家，旁敲側擊問問你堂哥相親了沒有。”
    秦楓點點頭，“好的。”
    趙翠蛾：“下午早點回來，你表姐要來，你大姨想讓楚洛勸勸你表姐，別總單著，老大不小了，已經是超級剩女了。”
    秦楓歎了口氣，“好的，寒假任務真多。”
    楚洛起床後，則在鏡子前仔細地打扮起來。
    第一次見男方的爺爺奶奶，她希望能留下一個完美的好印象。
    她換上了一條深藍色修身的牛仔褲，上身是一件白色高領羊毛衣，外麵套著一件長款純白的羽絨服，顯得整個人幹淨又清爽。
    秦楓看著她的牛仔褲，皺起了眉。
    “楚洛，不穿秋褲以後會得老寒腿的，快去穿上。”
    楚洛果斷搖頭，“不穿。穿上秋褲顯得腿太粗了！”
    秦楓：“…….................”
    他徹底放棄了和一個南方姑娘討論北方冬天穿衣準則的念頭。
    有一種冷：叫你媽覺得你冷。但是秦楓這裏，是你男朋友覺得你冷。
    上午十點多，秦楓開著秦典韋那輛老款的手動擋帕薩特，載著楚洛，駛向了市中心的一個老小區。
    車在馬路邊停好。
    秦楓從後備箱提了兩箱牛奶，楚洛提著一大袋十斤雞蛋。
    走進一棟看起來房齡至少二十年的樓房，樓道裏光線昏暗，牆壁上貼滿了小廣告。
    二樓，201。
    秦楓敲了敲門。
    開門的是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奶奶。
    秦楓立刻露出笑容。
    “奶奶，我回來了。這是楚洛，我女朋友。”
    楚洛連忙跟著甜甜地叫了一聲。
    “奶奶好！”
    奶奶臉上的皺紋笑成了一朵花，她伸出幹枯的手，親切地摸了摸楚洛羽絨服的袖子。
    “哎喲，這閨女真漂亮呀。幾歲了？”
    “二十歲。”
    “哪裏人呀？”
    “江南人。”
    “爸爸媽媽是做什麽的？”
    “爸爸媽媽都是上班的。”
    “真好，真好。閨女幾歲了？”
    “二十歲，奶奶。”
    “好好好。是哪裏人？”
    “江南人。”
    “好，真好。今年幾歲了？”
    “……”
    什麽情況？楚洛一雙無辜的大眼睛望向秦楓，發出了求救信號。
    秦楓拉起楚洛的手，對奶奶說，“奶奶，我們先進去看爺爺。”
    奶奶眉開眼笑地坐回沙發上，指了指裏屋。
    “行，你們去吧，去看吧，爺爺在裏麵。對了，你是誰？”
    “奶奶！我是秦楓！”
    “哦............”
    奶奶說完，就轉頭坐沙發繼續看電視了，嘴裏還念叨著“真好，真漂亮，就是不知道幾歲了，我肯定1976年見過她，那時候我是一個裁縫。”
    在另一個臥室裏，秦楓的爺爺正閉著眼，氣定神閑地打著太極拳。
    他聽見動靜，緩緩收了招式，睜開眼。
    看見秦楓，他臉上露出笑意。
    “小子，正好，你來了。來，陪爺爺練一遍楊氏太極拳。”
    他又補充道：“我這套拳，講究的是內勁，跟公園裏老頭老太太練的健身操可不一樣。”
    秦楓笑著指了指身後的楚洛。
    “爺爺，這是我大學同學，楚洛！今年來咱們家過年。”
    秦楓爺爺的目光落在楚洛身上。
    他沒有像普通長輩那樣端詳她的長相，而是眼神銳利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目光停在了楚洛的頭頂上方。
    他像是看到了什麽東西，滿意地點了點頭。
    “好！好孩子，根骨清奇，身體很健康！”
    他語氣篤定地又加了一句，“而且，有高人指點過！”
    楚洛被看得心裏直發毛。
    他爺爺看人，不看臉不看眼睛，是看頭頂的？
    難道自己頭頂上自帶聖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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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楓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偷偷湊到她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
    “對，我爺爺能看到人頭頂上的光，每個人的光的顏色不一樣。”
    楚洛：…….............
    我是奧特曼嗎？我是光的使者？
    秦楓已經脫了外套，拉開架勢，開始陪著爺爺打太極拳。
    楚洛就安靜地坐在臥室的床上觀看。
    看著看著，她覺得那緩慢而圓潤的動作似乎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還挺有意思的。
    於是，她也站起身，笨拙地跟在後麵模仿起來。
    一連打了三遍太極拳，三人都出了一層薄汗，這才停下休息。
    秦楓隨口問爺爺，“我大伯他們一家呢？今天周末，怎麽都不在家？”
    秦楓爺爺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說，“他們帶著你哥，相親去了。”
    秦楓恍然大悟，“哦，對。”
    正說著，大門外傳來了嘈雜的說話聲。
    “我看今天相的這個姑娘就挺好的。”
    是伯母的聲音，有些尖。
    “人老實本分，工作也好，在事業單位，多穩定。”
    “對，長得也不錯。別總覺得抖音上都是美女，那都是開了十級美顏的。”
    “結婚嘛，老話說的好：家有醜妻，如有一寶。”
    這是大伯的聲音，比較沉悶。
    “找老婆就不能找太漂亮的，不保險，沒用，說不定哪天就跟人跑了。”
    “咱們就是普普通通的人家，就找個普普通通的姑娘，安安穩穩過日子。”
    “兒子，你也不小了，別再挑挑揀揀了。”
    “再不結婚，男人就得打一輩子光棍了。女人不一樣，女的離了婚都容易再找，50歲都能找到迪拜土豪的。”
    “反正今天給你下死命令了，你就跟這個姑娘處！男人嘛，先成家後立業！”
    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弱弱地響起。
    “欸？地上怎麽有牛奶和雞蛋？媽，誰來過了？”
    秦楓和楚洛在臥室裏聽得一清二楚，兩人對視一眼，都覺得再不出去打招呼就不禮貌了。
    秦楓立刻拉著楚洛的手，走出了臥室。
    “大伯，大伯母，堂哥！”
    楚洛跟著秦楓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客廳裏的三個人。
    大伯和大伯母看起來都快五十歲了，臉上帶著風霜，堂哥則低著頭，一臉的不情願。
    “喲，小楓來啦？”
    大伯母最先反應過來，她一開口，目光就像探照燈一樣，直直地掃向了秦楓身邊的楚洛。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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