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當然會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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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區深處,唯一一棟用紅磚壘砌的建築,在周圍低矮破敗的窩棚群中,顯得鶴立雞群。
破舊的暗紅色天鵝絨窗簾,嚴嚴實實地遮擋著窗戶,隻允許幾縷掙紮的光線透入。粉紅色和紫色的霓虹燈管則是主要光源,將一切都染上一種廉價而曖昧的色調。刺鼻的廉價香水味、劣質煙草燃燒的辛辣煙霧,還有陳腐體液混合的氣息,共同構成了這裏的“氛圍”。
這裏是‘大表姐’的紅房子,也是她龐大“產業”的核心。
寬大的扶手椅鋪著俗氣的金色絨布,大表姐就端坐其上。這是個四十多歲的精致女人,厚厚的脂粉精心掩蓋著眼角和嘴角的紋路,保養得宜的皮膚在霓虹燈下泛著不自然的瓷光,指間細長的女士香煙更是營地裏難得一見的奢侈品。
紅唇微張,濃烈的白色煙氣飄蕩著向上飄散,將她的臉龐遮蓋的若隱若現。
“真是少見,逃出籠子的小鳥,居然還會自己飛回來。”
聲音沙啞而淩厲,雖然歲月讓這個女人褪去了年輕的朝氣,但是能聽出‘大表姐’年輕時候,應該有著黃鸝鳥般動聽的嗓音。
“我走的時候,就說過自己會回來。”馬克西姆坐在大表姐側邊的沙發上沉聲回應,他和董峰全身上下隻穿著一條白褲衩,身上的衣服隨著全身的裝備一起,在入口處被扒了個幹淨。
“你說過,但是我沒信過。”大表姐的心情很好,手指輕輕點在馬克西姆的下巴上。“伊萬娜也是好福氣,在這麽一個人吃人的地方,竟然還能找到你這種說話算話的好男人。”
董峰則沒把注意力集中在大表姐和馬克西姆的“舊情”上,從他踏進這房間開始,眉頭便瞬間擰成了疙瘩。
角落的陰影裏,幾個穿著暴露、布料少得可憐的年輕女孩,像被遺忘的蒼白花朵,依偎在破舊的沙發裏。她們機械地擺弄著脖子上褪色的廉價塑料項鏈,扯出疲倦而職業的笑容。
不適感瞬間湧上心頭,雖然早知道北區的支柱是皮肉生意,但是真的見到這種場景,董峰根本掩飾不住臉上的厭惡。
大表姐的目光,在董峰那張明顯是東方人的麵孔和他毫不掩飾的嫌惡之間流轉,猩紅的嘴角勾起一抹帶著濃濃譏誚的弧度。
“小雛鳥覺得不舒服了?要不要買一個姑娘回家做老婆?也算是你救了一個人?”
董峰搖了搖頭,他露出厭惡表情的原因,從來不是因為傲慢的同情。“這些姑娘,不全是外來的難民吧?”
“倒是敏銳。”大表姐有些意外,這個看上去毛都沒褪幹淨的小年輕,竟然一眼就能看出關鍵。“你不是馬克西姆的跟班?你來幹什麽的!”
“幫他接家人。”董峰收回目光。“他可是我暫時的好朋友。”
大表姐突然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馬克西姆瞪了董峰一眼,但是這個剛認識不久的華夏人,竟真的陪自己一路進來這個龍潭虎穴,所以對於董峰的話,他也沒反駁。
“索麗娜,我需要你的幫助。”馬克西姆開門見山。“離營申請我已經拿到了,請你幫我聯係南區,安排我和家人離開。”
索麗娜,也就是‘大表姐’,看著馬克西姆手上羅馬尼亞政府蓋章的通知書嗤笑一聲。
“你倒是神通廣大,這種文書都能弄到。”
“但是這東西在營地裏沒用。”
她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玩味。
“我知道,你和那個新上位、把南區攪得天翻地覆的‘斯維托維德’有點過節。想把你那一大家子老弱病殘,從那個瘋子眼皮子底下接出來?嗬!馬克西姆,光靠你懷裏那張破紙可不夠看!”
“所以我來找你了。”馬克西姆誠懇地說道。“我救過你的命,你答應過我的。”
大表姐聞言,發出一聲慵懶卻冰冷刺骨的低笑,長長的煙灰被她輕輕彈落,飄散在霓虹燈光裏。
“人情債?哦,我當然記得。那個血腥的夜晚讓人記憶猶新呢。”
她身體微微前傾,銳利的目光穿透煙霧,緊緊盯著馬克西姆的眼睛。
“不過我安排你安全離開南區,通過‘鼠道’離開營地的時候,那份人情,就已經連本帶利的兩清了。”
馬克西姆擱在腿上的拳頭猛地攥緊。
“你明明答應過我......”
“......隻要你回來,我一定幫你把家人接出來?”大表姐再次吐出一口煙氣。“我是個婊子,當然會撒謊。”
“這是我的家人!我的一切!”
“是啊!這是你的一切。”
看著大表姐不為所動的樣子,馬克西姆的眼睛瞬間充血。
大表姐見狀,手不經意的搭向沙發的靠背,周邊女孩們沒有驚慌,麻木的目光中反而隱隱透出些許興奮,董峰甚至已經聽到了可疑的腳步聲。
他歎了口氣。
“大表姐不是個有空閑逗我們玩的閑人吧。”
突然響起的中文讓所有人都一愣,趁著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董峰站起身,拿過麵前茶幾上的紅酒和酒杯。
鮮紅的酒液帶著刺鼻的澀味,可見不是什麽名牌,董峰倒滿半杯後,彎腰將酒杯從桌子上,緩緩向著大表姐推了過去。
“所以你想讓我們幹什麽,才能幫忙將老馬的家人接出來?”這次則是標準的英文,“先說好,送死的活兒,我們可不幹。”
看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酒杯,以及直直盯著自己的眸子,大表姐挑了挑眉毛,轉頭朝著身邊的馬克西姆笑了笑。
“看,你還是那麽毛躁,一說到家人,就連個小朋友都比你懂事。”
馬克西姆不答,董峰則沒有動作,依舊保持著那個朝著大表姐彎腰敬酒的姿勢,目光沒有半點偏斜。
“想讓我再幫你一次的話,也簡單。”大表姐不以為意,紅唇開合間,煙霧繚繞,“幫我打贏‘鮮血審判’。”
她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算計。
“西區那群神棍,最近把爪子伸得太長了,已經踩過界了。可是我的人在台上動起手來都太軟,不是他們的對手。”
“我又怎麽能確定,你在我贏下擂台後,還會幫我呢?”
聽到馬克西姆的問題,大表姐咧嘴一笑。
“你沒得選,能放人出去的那條‘鼠道’,已經被西區奪走了,要是你輸了,即便將家人接到北區這邊,你們也出不去。”
馬克西姆深深吸了一口氣,死死地盯著大表姐那張保養得宜的臉。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