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皇城上空的陣法震顫尚未平息，城內已接連爆發出數道強橫神識。元妖子等人的身影在城牆上若隱若現，可誰都沒有立刻動身——方才張小純一劍梟首絕地天尊的畫麵，還在他們識海中不斷回放。
    唯有廣目天尊如一道流光衝破雲層。他銀袍獵獵，指尖凝結的青光中翻湧著殺意，不僅因陣法被破的惱怒，更因殘扇關卡那筆舊賬。當年被張小純攪亂主宰分身計劃的恥辱，此刻化作實質的殺機：“這次定要讓你知道，天尊之威不可辱！”
    張小純的北脈大劍正卡在陣法裂隙中，劍身上流轉的冰紋已黯淡不少。他能感覺到陣法核心在瘋狂自愈，劍下傳來的反彈力正不斷增強。若被廣目纏上，隻需三息，其他天尊便會趕到；五息，陣法將徹底愈合；半炷香，邪皇哪怕在閉關，也定會被驚動。
    “必須讓他們怕！”張小純猛地拔起大劍，劍刃帶起的陣紋碎片在他掌心灼燒成灰。他沒有回頭看陣法內的靈溪老祖，隻是將大劍狠狠擲出——不是攻向廣目，而是順著原有裂隙再次釘入陣法！
    “嗤啦——”
    大劍沒柄而入，陣法光幕如被撕裂的綢緞般劇烈抖動。陣內傳來靈溪老祖的悶哼，卻夾雜著明顯鬆快的氣息。張小純知道這隻是暫緩之計，轉身時已握緊拳頭，指骨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沒了劍，你還能撐幾招？”廣目天尊獰笑著探出手，青光大盛如華蓋壓下。他親眼見過張小純斬殺絕地，卻始終認為那是對方出其不意，此刻見張小純徒手迎擊，更是篤定勝券在握。
    兩團截然不同的光芒在半空碰撞。張小純的不滅帝拳上纏繞著血色光紋，那是他將肉身催至極限的征兆；廣目的青光中則隱現金色符文，那是邪皇城獨有的域主神通。
    “轟！”
    氣浪掀起的狂風將雲層撕成碎片。張小純如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喉頭湧上的腥甜被他強行咽下，胸口的骨骼卻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可他未等落地便擰身折返，拳頭上的血霧尚未散去，第二拳已帶著破空之聲轟出。
    廣目天尊瞳孔驟縮。他本以為第一拳已讓對方力竭，卻見張小純的拳勢竟比之前更猛。青色光罩在碰撞中泛起漣漪，他踉蹌後退半步，袖口竟被震碎一角——這在以往簡直是天方夜譚。
    “瘋子！”廣目怒喝著揮出第三掌，卻見張小純左肩詭異地塌陷下去，借著這股力道讓拳頭擦著掌風掠過，重重砸在他胸口。
    骨骼碎裂聲同時響起。張小純的左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廣目則噴出一口帶著金色碎末的鮮血。城牆上的元妖子猛地站直身體，他看清張小純後背浮現的帝影——那原本模糊的虛影，此刻竟凝出了清晰的戰甲紋路。
    “他在以傷養勢！”有天尊失聲驚呼。
    張小純確實在賭。不死卷的恢複力正瘋狂修補他的肉身，可每一次愈合都伴隨著經脈灼痛。他能感覺到生命力在飛速流逝，卻死死盯著廣目後退的身影——對方胸前的銀袍已被血浸透，那是剛才第四拳留下的痕跡。
    “再來！”張小純擦掉嘴角的血沫，右臂肌肉賁張如虯龍。他的帝影已重疊到第七重，拳頭上的血色幾乎凝成實質。
    廣目天尊突然感到一陣心悸。他看到張小純扭曲的左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複位，看到對方明明咳著血，眼神卻亮得嚇人。剛才第七次碰撞時，他的護體神通已出現裂痕，若再硬接下去，就算能擊殺對方，自己也要付出重傷的代價。
    “不值！”這個念頭剛起，廣目已下意識地側身避開拳鋒。就是這刹那的遲疑，讓張小純的拳頭擦著他的腰側掠過，帶起一串血珠。
    銀袍天尊踉蹌後退的身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城牆上的元妖子默默退回了城樓，其他幾道身影也相繼消失——連廣目都被迫避戰，誰願去觸這瘋魔的黴頭？
    張小純沒有追擊。他轉身衝向陣法時，右腿突然一軟，膝蓋重重砸在地麵。剛才硬扛七拳的後遺症徹底爆發，他能感覺到內髒在胸腔裏輕輕晃動，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味。
    可當指尖觸碰到北脈大劍的劍柄時，他眼中的痛苦瞬間被決絕取代。握住劍柄的刹那，他將剩餘的所有修為灌注入劍身，連帶著不死卷的生命本源都燃燒起來——劍身上的冰紋驟然亮起，竟滲出絲絲縷縷的金色火焰。
    “給我——開！”
    隨著一聲咆哮，大劍被他生生向上拔起。陣法光幕如破碎的琉璃般寸寸裂開，那些流轉的符文在金色火焰中迅速消融。當劍尖脫離陣法的瞬間，數十萬道虛弱的身影從光芒碎片中跌出，為首的正是拄著拐杖的靈溪老祖。
    “魁祖！”
    不知是誰先喊出這個名字，緊接著便是山呼海嘯般的呼喊。無數修士望著那個單膝跪地、渾身浴血的身影，淚水混著血汙滾落——他們中有人曾質疑過這位魁祖，此刻卻隻想撲過去將他護在身後。
    張小純剛想開口，卻被一道急促的聲音打斷：“小純！別管我們！”
    李青候掙紮著撲過來，他的道袍上滿是幹涸的血跡，抓住張小純胳膊的手卻穩得驚人：“君婉和紫陌被邪皇子擄走了！就在城西的鎮魂塔！”
    張小純的身體猛地一僵，仿佛沒聽清般眨了眨眼。
    靈溪老祖緊跟著撲上來，老淚縱橫：“她們……她們懷著你的孩子啊！老身親眼所見，君婉的肚子這些年一直沒消下去，紫陌也是！定是你的血脈沒錯！”
    “孩子……”
    這兩個字像驚雷在張小純腦海裏炸開。他想起巨鬼王曾說過的話——不死長生卷會改變血脈，導致胎兒難以降生。原來她們不是不願見他，而是被人擄走，帶著他的骨肉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受苦！
    “邪——皇——子——”
    低沉的嘶吼從張小純喉嚨裏滾出，他周身突然騰起血色火焰，連瞳孔都變成了赤紅。那些剛愈合的傷口再次崩裂，可這一次流出的不是血，而是帶著高溫的金色岩漿般的液體。
    北脈大劍在他手中發出嗡鳴，劍身上的冰紋徹底被火焰取代。遠處的廣目天尊剛飛到城樓，感受到這股焚天滅地的氣息，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他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怒意——那不是要殺人，是要將整個邪皇城都拖入煉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