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衍聖公孔胤植的兒子孔興燮，在那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和如山鐵證麵前，徹底崩潰，跪地求饒的那一刻，孔胤植知道，他孔家數千年來所賴以生存的、那層名為“聖人之後”的、神聖不可侵犯的光環，已然……被眼前這位年輕的、不按常理出牌的鐵血帝王，撕得粉碎！
    然而，他依舊不甘心！他試圖做最後的掙紮！
    “陛下！” 孔胤植也同樣跪倒在地，聲音卻還保持著幾分“衍聖公”的體麵與鎮定，“犬子無狀，府中管教不嚴，皆臣之過也！臣……願自行清理門戶！將這些與逆黨有所牽連的不肖子弟，嚴加懲處！以正視聽！隻求陛下……能看在先師之麵上，為我孔氏一族，為天下讀書人，保留最後一絲顏麵！莫要將此事……公之於眾……” 他這是想用“自行處理”的方式，來奪回話語權，避免皇權對孔府的直接幹預！
    “哦？” 崇禎皇帝看著底下這位還在試圖與自己討價還價的“衍聖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滿了譏諷的笑容，“也好。既然衍聖公有此‘孝心’，朕……便給你這個麵子。”
    他竟真的揮了揮手，示意馬進忠等人，率領禁軍衛士，暫時退出了孔府的大堂。
    然而，就在禁軍衛士那充滿了壓迫感的身影，剛剛退出大堂的瞬間，那份由孔胤植強行維持的“鎮定”和“體麵”，便轟然崩塌了！
    大堂之內，那些原本還隻是噤若寒蟬的孔氏族人和所謂的“孔門巨佬”、“大儒”們，在看到那一隊隊殺氣騰騰的禁軍，雖然退出了大堂，卻依舊將整個孔府圍得如同鐵桶一般，並未離去之時，他們心中那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也徹底崩潰了！
    “完了！全完了！！”
    “饒命啊！陛下饒命啊！！”
    這些平日裏高高在上、受萬民敬仰、自詡為“聖人之後”、“士林表率”的讀書人們，此刻竟如同市井之中最卑賤的潑皮無賴一般，驚恐萬狀，醜態百出！有人嚇得渾身癱軟，跪在地上，竟當場小便失禁，騷臭之氣，彌漫整個大堂！有人則拚命地向著門口的錦衣衛和東廠番役們磕頭求饒，口中語無倫次，早已沒了半分讀書人的尊嚴！
    而那些奉命守在堂外的禁軍士兵們，在看到眼前這副滑稽而又可悲的景象之後，先是愕然，隨即……便爆發出了一陣毫不掩飾的、充滿了輕蔑的哄笑聲！他們紛紛放鬆了警惕，對著堂內那些醜態百出的“聖人之後”們，指指點點，譏諷嘲笑！在他們看來，這些所謂的“讀書人老爺”，不過是一群……外強中幹的紙老虎罷了！
    就在這大堂之內，哭喊聲、求饒聲、以及堂外士兵們的嘲笑聲，混雜成一片，將孔府最後的尊嚴，踐踏得粉碎之時——
    崇禎皇帝，終於……發難了！
    隻見他緩緩端起麵前幾案之上的一杯香茗，輕輕地、優雅地品了一口，隨即……他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萬年寒冰般的冷漠！
    “啪！！”
    他猛地將手中的青瓷茶碗，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那清脆的碎裂聲，如同驚雷般，瞬間便讓整個大堂，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斯文敗類！！” 他的聲音不大，卻如同刀鋒般，刮過每一個人的耳膜，也刮去了他們最後那層虛偽的麵具！
    “李若鏈！！”
    “臣在！”
    “將這些……‘東西’！都給朕鎖了！押入詔獄！朕要將他們的罪行，一條條，一樁樁，都給朕……公之於眾！！”
    “遵旨！！” 錦衣衛指揮使李若鏈，以及他身後那數十名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的緹騎校尉，齊聲應諾！他們如同餓虎撲食般，衝入大堂，便要上前鎖拿那些早已嚇傻了的孔府眾人！
    “衍聖公！救我！！”
    “老師救我啊！！”
    那些孔氏族人和弟子們，在看到那如同催命符般的飛魚服和繡春刀之後，終於徹底崩潰了！他們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紛紛爬向了還跪在大堂中央的孔胤植，哭喊著，求他出麵求情！
    孔胤植看著眼前這如同末日般的景象，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必須……做最後的努力！
    他猛地對著禦座之上的崇禎皇帝，重重地叩首下去，聲音悲愴地哭求道：“陛下！老臣……老臣有罪！老臣罪該萬死！然……然我孔氏一族，乃是至聖先師孔夫子的血脈啊！傳衍至今，已逾兩千年！其香火，絕不可斷啊！求陛下……看在先師之麵上！看在天下讀書人之麵上！為聖人……留下一線血脈吧！！”
    他身後那些孔府的“巨佬”和僅存的幾名弟子，也紛紛跟著叩首，哭天搶地，營造出一種極其強烈的、試圖用“道統”和“禮法”來綁架皇權的悲壯氛圍！
    然而，他們麵對的，卻是一位早已對他們這些所謂的“士林領袖”，徹底失望、也徹底……厭惡了的鐵血帝王！
    崇禎皇帝看著底下這些還在“作戲”的“儒生”們，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好。” 他輕輕地說了一句。
    “好！” 他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幾分譏誚。
    “好一個‘為聖人留一線血脈’！！” 他的聲音，最終化作了一聲充滿了無盡憤怒與殺機的咆哮！
    “爾等在江南，勾結藩王，資助叛逆，意圖顛覆我大明江山社稷之時，可曾想過，要為天下百姓，留一線血脈？！”
    “爾等在曲阜，魚肉鄉裏，侵占民田，兼並土地，致使萬民流離失所、賣兒鬻女之時，可曾想過，要為我大明朝廷，留一絲元氣？！”
    “朕今日若因顧及所謂的‘聖人顏麵’而放過你們！他日，待建奴入關，揚州十日，嘉定三屠，血流漂杵，屍積如山之時，又有誰……來放過我漢家的千萬子民？！！”
    “朕……寧負這千古的罵名！也絕不容爾等這些早已忘了祖宗、忘了國家、隻知私利、甚至不惜通敵叛國的國之巨蠹，再存於世！！”
    “李——若——鏈！！”
    “臣在！！”
    “還等什麽？！” 崇禎皇帝的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嗜血的光芒！
    “就地！全給朕……砍了！！”
    “啊？！” 李若鏈聞言，也是一愣！他也沒想到，皇帝竟會……下達如此酷烈的、也如此……不留餘地的命令！
    但他僅僅隻遲疑了片刻，便立刻反應了過來！他知道，這是皇帝在考驗他的忠心！也是……在向天下所有人，宣告一個全新的、不容置疑的時代的到來！
    “遵旨！！” 李若鏈猛地拔出腰間那柄象征著錦衣衛最高權力的繡春刀，親自上前，手起刀落，便將一名離他最近的、還在哭喊求饒的“孔門大儒”的頭顱，一刀斬下！
    “殺！！”
    隨著李若鏈的“開刀問斬”，他身後那數十名錦衣衛緹騎，也再無半分猶豫！他們如同下山的猛虎，衝入那些早已嚇得癱軟如泥的“文士”群中，手起刀落！
    一時間，這座平日裏充滿了“聖賢”書香的衍聖公府大堂，徹底化作了一座血腥的刑場！慘叫聲、哀嚎聲、以及利刃入肉的悶響聲，此起彼伏！不過短短一炷香的時間，那數十名與孔府逆案有所牽連的孔氏族人、門生故舊，便已盡數……身首異處！血流成河！
    孔胤植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如同地獄般的景象，徹底……呆住了！他本想利用孔家那傳承千年的“道統”威望，來逼迫皇帝讓步，卻不想……自己竟遇上了一個天不怕、地不怕、也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瘋子皇帝”！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大明王朝那延續了數百年的、由士大夫階層與皇權共治天下的傳統，已然……被這位年輕的帝王，用最為血腥、也最為直接的方式，徹底碾碎！
    孔府之內，血流成河的消息，很快便傳了出去。
    那些隨駕前來、在府外等候的文官們，在聽聞此事之後，無不震驚失語！他們目瞪口呆，難以接受這“屠戮聖人之後”的殘酷現實！在他們看來，皇帝此舉，無異於是向整個天下士林宣戰！這是對“道統”前所未有的踐踏！
    然而，府外那些圍觀的、早已對孔府橫行鄉裏、魚肉百姓之舉恨之入骨的當地百姓們，在得知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孔老爺”們，竟被皇帝當場斬殺之後，卻是……爆發出了一陣陣發自內心的、大快人心的歡呼！他們紛紛拍手稱快，奔走相告，稱頌皇帝陛下乃是“為民除害”的聖明天子！
    而那些負責封鎖孔府的禁軍將士們，在看到那些平日裏總是對他們這些“粗鄙武夫”頤指氣使、指手畫腳的“文官老爺”們，如今竟落得個如此下場，心中亦是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舒壓與快意！他們覺得，皇帝陛下此舉，簡直是……替天下所有的軍人，出了一口惡氣！
    大堂之內，隻剩下崇禎皇帝，以及那早已嚇得如同三魂七魄都已離體的、癱軟在地的衍聖公孔胤植。
    孔胤植看著滿地的屍骸，終於用一種近乎於夢囈般的聲音，顫抖著問道：“陛……陛下……臣……臣等……究竟……究竟所犯何罪……何……何至於此啊？”
    崇禎皇帝緩緩走下台階，來到他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沒有半分表情，隻是用一種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那句足以讓天下所有士大夫都為之膽寒的、也象征著一個全新時代到來的……帝王宣言：
    “何罪？”
    “朕說你有罪，你……便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