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關懷毅vs趙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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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帶著初秋特有的涼意,從敞開的巨大門戶灌入演武場,卻吹不散場內沉甸甸的、如同水銀般凝滯的空氣。高懸於四角廊柱之上的巨大銅盆燈熊熊燃燒,粗大的鬆油火把劈啪作響,將演武場中央那片被歲月和汗水磨礪得光滑如鏡的圓形青石場地照得亮如白晝。光與影在這裏被拉扯得界限分明,又在邊緣地帶曖昧地交融。
    演武場四周的石階看台上,已經坐滿了人。二年級武社的正式成員占據著視野最好的前排,目光銳利,帶著審視與評估。後麵則擠滿了通過初步報名、等待測試的新生,以及更多聞訊趕來看熱鬧的其他學生。嗡嗡的議論聲如同無數細小的蚊蚋,在空曠的場地裏回蕩、盤旋,卻又被某種無形的壓力壓製著,無法真正喧囂起來。所有人的目光焦點,都牢牢鎖定在場中那兩個遙遙相對的身影上。
    關懷毅站在場地靠東的一端。他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藏青色粗布勁裝,在周圍或嶄新或精良的練功服映襯下,顯得格格不入的寒酸。然而,這種寒酸,在他背後那柄靜靜矗立的長柄大刀的映襯下,卻詭異地轉化成了某種令人心悸的孤絕。巨大的刀柄高過他的頭頂,末端猙獰的獸首吞口在躍動的火光下,獠牙閃爍著冰冷的光澤,仿佛一頭隨時會擇人而噬的凶獸頭顱。寬闊厚重的刀身斜指地麵,幽冷的刃口吞噬著光線,投下一道濃重而壓抑的陰影。他就那樣沉默地站著,微低著頭,額發垂落遮住了眉眼,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整個人如同一塊投入沸水也不會融化的堅冰,又像一柄深埋地底、鏽跡斑斑卻凶戾內蘊的古刀,所有的氣息都收斂到了極致,隻剩下一種令人不安的沉重感。演武場邊緣那圈特意加固、銘刻著簡單防護符文的青石地磚,在他腳下顯得格外脆弱。
    他的對麵,場地西側,趙雲持槍而立。與關懷毅的沉寂截然不同,趙雲像一柄已然出鞘的利劍。他身姿挺拔,一身剪裁合體的玄色練功服勾勒出流暢而充滿爆發力的肌肉線條。手中一杆白蠟杆長槍,槍身筆直,在燈光下泛著柔韌堅韌的光澤。槍尖三棱,打磨得雪亮,寒光凜凜,幾縷赤紅的槍纓垂落,隨著場中微弱的氣流輕輕拂動,如同跳躍的火焰。趙雲的眼神銳利如鷹,沒有絲毫輕敵或懈怠,緊緊鎖定著對麵的關懷毅和他那柄誇張的凶器,整個人的精氣神高度凝聚,槍尖微微低垂,指向關懷毅的腳前三尺之地,擺出一個攻守兼備的“中平槍”起手式。一股蓄勢待發的鋒銳氣息,如同無形的旋渦,以他為中心隱隱擴散。他調整著呼吸,目光掃過關懷毅腳下那片在燈光下依舊清晰可見的、蔓延著蛛網般裂痕的地磚,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深的凝重。那不是裝飾品!他心中警兆陡升。
    場邊,靠近演武場地最近的一排石階上,張闕、楊龍、王超,以及後來趕到的戰術分析師劉星並肩而立。他們四人,是此次基礎測試的主考官,也是二年級武社真正的核心力量。四人身上散發出的無形氣場,讓周圍擁擠的人群下意識地與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楊龍雙臂抱胸,濃眉緊鎖,虯結的肌肉在緊繃的練功服下清晰可見。他盯著關懷毅背後那柄大刀,眼神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忌憚和一種近乎本能的排斥,仿佛那不是兵器,而是一頭盤踞的惡獸。他壓低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邪性!闕哥,劉星,你們感覺到了嗎?這刀…還有這小子身上那股味兒,冷颼颼的,像剛從墳地裏爬出來,帶著股子血腥和鐵鏽混在一起的黴味兒!比下午在門廳那一下還衝!”他用力搓了搓自己粗壯的胳膊,仿佛要驅散那無形的寒意。
    王超雙手插在褲兜裏,身形看似放鬆,但那雙銳利的眼睛卻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一瞬不瞬地捕捉著場中兩人最細微的氣息流動和肌肉變化。他微微眯起眼睛,聲音低沉而冷靜,帶著一種抽絲剝繭的分析感:“刀是凶兵,毋庸置疑。但更邪的,是人。”他下巴朝關懷毅的方向抬了抬,“你看他的站姿,重心沉得可怕,幾乎與地麵融為一體。那不是刻意擺出來的架子,是長年累月背負遠超自身負荷的重物,被硬生生壓出來的本能!還有他的呼吸,綿長,深,幾乎感覺不到起伏…像冬眠的蛇。他在‘收’,把所有的東西,力量、氣息、甚至…殺意,都死死地‘收’在那層皮囊和那把刀裏麵。一旦爆發…”劉星沒有說下去,隻是輕輕搖了搖頭,眼中忌憚更深。
    戴著金絲眼鏡、氣質斯文的劉星,此刻正飛快地在一個硬皮筆記本上記錄著什麽。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鏡片後的目光閃爍著理性的光芒,聲音不高,語速卻很快:“數據不足,但初步觀察,極度危險。那把刀的重量和尺寸,注定了他無法進行快速靈巧的纏鬥。優勢在於絕對力量的碾壓和超長的攻擊距離。弱點同樣明顯:啟動慢,變招滯澀,近距離防禦死角巨大。趙雲的長槍在速度和靈活性上占據絕對優勢,槍走輕靈,點、紮、纏、拿,隻要能避開大刀的正麵劈砍,近身纏鬥,刺他的手腕、關節、或者利用槍杆的韌性崩開刀身,勝算很大。關鍵在於,趙雲能不能頂住第一下,或者說,能不能避開那第一下…那一下,恐怕會很要命。”他停下筆,目光凝重地望向場中蓄勢待發的趙雲,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筆記本的硬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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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闕站在四人中間,雙手自然垂於身側。他沒有參與身邊三人的低聲議論,隻是沉默地注視著場中。他的目光,如同沉靜的深海,表麵波瀾不驚,深處卻湧動著難以察覺的暗流。體內,那股在武社門廳被關懷毅無意間引動的灼熱戰血,非但沒有隨著時間平息,反而在演武場這肅殺緊繃的氣氛中,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薪柴,燃燒得更加熾烈!每一次心跳,都如同沉重的鼓點,擂響在血脈深處,將那灼熱的渴望泵向四肢百骸。他清晰地“看”到了關懷毅身上那股被強行壓抑的、如同休眠火山般的凶戾之氣,感受到了那柄長刀無聲散發的、渴望飲血的原始鋒芒。這種感知,無關乎視覺,更像是一種靈魂層麵的共鳴與…饑渴!他需要極大的意誌力,才能抑製住自己微微顫抖的指尖,才能讓表情維持著一貫的沉穩。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高度的關注。
    “開始!”
    擔任臨時裁判的一名高年級武社成員,站在場地邊緣,聲音洪亮地宣布。
    聲音落下的刹那,演武場內的空氣仿佛被瞬間抽空!所有的議論聲戛然而止,隻剩下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無數道屏住呼吸的緊張目光。
    趙雲動了!
    他沒有絲毫猶豫,更不敢有半分試探之心!在“開始”二字尾音還未消散的瞬間,他左腳掌猛地一蹬地麵,身體如同離弦之箭,驟然前衝!腳下的青石發出輕微的摩擦聲。他深知麵對那柄凶器,搶占先機、利用速度壓製是何等關鍵!
    “嗤——!”
    尖銳的破空聲撕裂了凝固的空氣!
    白蠟杆長槍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銀色的閃電!沒有花哨的虛招,槍出如龍,直刺中宮!雪亮的槍尖如同毒蛇吐信,帶著一點凝聚到極致的寒芒,精準無比地刺向關懷毅持刀的右肩肩窩!角度刁鑽,速度奇快!這一槍,蘊含著他苦練多年的爆發力,快、準、狠!槍纓在高速突刺中拉出一道赤紅的殘影!
    看台上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這一槍的威勢,足以讓大多數新生為之色變!
    就在槍尖即將觸及關懷毅肩頭衣襟的千鈞一發之際!
    一直如同石雕般靜立的關懷毅,終於動了!
    他的動作,與趙雲那快若閃電的突刺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反差!
    不是快!而是…一種沉重到令人窒息的氣動!
    隻見他左腳猛地向後撤開半步,腳掌如同鐵犁般重重踏在青石之上!堅硬的地麵發出一聲沉悶的呻吟!與此同時,他那一直微垂的頭顱驟然抬起!額發甩開,露出那雙沉寂如古井的眼睛!那眼中沒有絲毫波瀾,隻有一片冰冷死寂的專注!
    隨著撤步抬頭,他右肩的肌肉如同虯結的老藤瞬間賁張!一直垂在身側的右手,五指如同鋼澆鐵鑄般猛地張開,精準而狂暴地抓住了背後長柄大刀那粗逾兒臂的刀柄末端——猙獰的獸首吞口!
    “嗚——嗡!”
    一聲低沉、厚重、仿佛來自洪荒蠻獸喉嚨深處的咆哮聲憑空炸響!
    那聲音並非來自關懷毅的口中,而是源自那柄被他驟然握緊、從背負狀態猛然揮動的巨大長柄大刀!刀身撕裂空氣,帶起的恐怖風壓瞬間形成肉眼可見的、扭曲的白色氣浪!
    沉重的刀柄被他單手握持,巨大的刀頭在恐怖的力量驅動下,劃出一道沉重到令人心膽俱裂的弧線!不是格擋,不是閃避,而是最原始、最蠻橫、最不講道理的——橫掃!
    橫掃千軍!
    巨大的刀身帶著毀滅一切的磅礴氣勢,如同一麵呼嘯而過的、由精鋼鑄造的黑色山壁,悍然迎向那點刺來的、銳利卻顯得如此渺小的槍尖!刀鋒未至,那碾壓性的風壓已經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撞向趙雲!
    “不好!”
    場邊,王超失聲低呼,眼鏡後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瞬間就判斷出,這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碰撞!長槍的點刺,在那毀滅性的橫掃麵前,脆弱得如同枯枝!
    趙雲臉色劇變!他刺出的槍招已然用老,變招不及!槍尖上傳來的那股沛然莫禦的恐怖風壓,讓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撲向狂奔巨象的螳螂!一股冰冷的死亡氣息瞬間攫住了他的心髒!
    生死關頭,趙雲展現了驚人的戰鬥本能和紮實根基!他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所有的進攻意圖,硬生生將前衝的勢頭扭轉!腰腹核心力量瞬間爆發到極致,雙腳在光滑的青石地麵上猛地交錯一搓!
    嗤啦——!
    刺耳的摩擦聲響起,他腳下的青石瞬間留下兩道清晰的白痕!身體如同被狂風吹動的紙鳶,險之又險地向側麵滑開!同時,他握槍的雙腕猛地一擰一抖,試圖將長槍從直刺轉為卸力格擋!
    “鐺——!!!”
    一聲震耳欲聾、仿佛兩座銅鍾狠狠對撞的恐怖巨響,瞬間席卷了整個演武場!
    巨大的音波如同實質的衝擊,狠狠撞在每個人的耳膜上!靠近場邊的一些新生甚至痛苦地捂住了耳朵!
    火星四濺!
    那如同黑色山壁橫掃而過的巨大刀身,重重地、結結實實地拍在了趙雲長槍的槍杆之上!並非槍尖,而是槍杆的中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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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哢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聲幾乎在撞擊聲響起的同時爆發!
    趙雲手中那杆堅韌的白蠟杆長槍,在接觸的瞬間,竟如同脆弱的枯枝,從中段被硬生生砸斷!上半截槍杆連同那雪亮的槍頭,如同被巨力抽飛的斷箭,打著旋兒,帶著淒厲的呼嘯聲激射向高空!赤紅的槍纓在空中散開,如同一蓬被瞬間打散的血霧!
    “噗——!”
    趙雲如遭雷擊!一口鮮血再也壓製不住,狂噴而出!他整個人如同被一柄無形的萬斤巨錘正麵轟中,身體完全不受控製地向後倒飛出去!雙臂的衣袖在沛然巨力的傳導下寸寸碎裂,露出瞬間變得青紫腫脹、甚至微微扭曲變形的手臂!他臉上血色盡褪,隻剩下極致的痛苦和難以置信的駭然!
    砰!
    他的身體重重摔在七八步外的青石地麵上,又狼狽地翻滾了兩圈才勉強停下,掙紮著想要撐起身體,卻又無力地撲倒在地,隻剩下劇烈的咳嗽和痛苦的呻吟。斷裂的半截槍杆,無力地滾落在他身邊。
    死寂!
    絕對的死寂再次籠罩了演武場!
    時間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被這石破天驚、蠻橫到不講道理的一擊徹底震懾!一招!僅僅一招!甚至算不上精妙的招式!就是最純粹、最野蠻的力量橫掃!一個照麵,兵器斷折,人如敗革般被轟飛!
    那激射上半空的半截槍頭,此刻才帶著尖銳的破空聲,如同斷翅的鳥兒,“奪”地一聲,深深釘入了演武場邊緣一根粗大廊柱的上端!槍尾兀自嗡嗡震顫!
    無數道目光,帶著無法形容的驚駭,從地上痛苦掙紮的趙雲身上,緩緩移向場地中央那個依舊保持著揮刀橫掃姿勢的身影。
    關懷毅緩緩收刀。巨大的長柄大刀被他單手拖曳著,沉重的刀頭在青石地麵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他微微喘息著,胸膛起伏的幅度比之前明顯了一些,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剛才那一擊,顯然也消耗了他巨大的力量。他垂著眼,看著地麵上斷成兩截的長槍和那刺目的血跡,沉寂的眼神裏似乎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既無勝利的喜悅,也無傷人的愧疚。仿佛隻是隨手碾碎了一隻擋路的螻蟻。
    他沉默地轉過身,拖著那柄依舊散發著無形凶威的長刀,一步一步,走回自己最初站立的位置。沉重的腳步聲在死寂的演武場裏,如同敲打在每個人的心髒上。
    “嘶……”楊龍倒抽一口涼氣,看著場中那斷槍和血跡,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隱隱作痛的胳膊——下午被那無形刀氣震退的感覺仿佛又回來了。他喉結滾動,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看向關懷毅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懼意。“這…這他娘的還是人嗎?純粹就是一頭披著人皮的凶獸!那力量…太…太霸道了!”他感覺自己的詞匯如此匱乏,根本無法形容那一刀帶來的震撼。
    王超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關懷毅收刀時略顯沉重的步伐和微微起伏的胸膛,語速飛快地分析著,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幹澀:“爆發力…超乎想象的恐怖!啟動速度比預想的快!雖然隻有一擊,但瞬間的力量凝聚和輸出效率…高得嚇人!不過,代價也不小!你們看他呼吸和步態,剛才那一下全力橫掃,對他自身的負荷極大!尤其是肩臂關節和腰背核心!他的發力方式…極其原始、粗暴!完全依靠身體本能的蠻力和那把刀本身的重量慣性,沒有任何技巧性的卸力或傳導!傷敵一千,自損恐怕也有八百!這打法,太凶險,也太…短命!”他頓了頓,補充道,“而且,他好像…真的不太會控製那股力量,或者說,他根本不在乎控製。”
    劉星的手指在硬皮筆記本上無意識地敲擊著,發出噠噠的輕響。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跳躍的火光,遮住了他眼中的震驚。“戰術預判…完全失效。”他的聲音帶著一絲挫敗感,但更多的是理性的思考,“純粹的、壓倒性的力量,粉碎了一切技巧和策略。在絕對的力量麵前,速度、靈活、戰術…都顯得如此蒼白。趙雲的應對其實已經是最優解,卸力、閃避…但差距太大,根本不是一個層麵。”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轉向張闕,“闕哥,這種力量層級…已經超出了‘基礎測試’的範疇。危險性…太高了。對練者,對他自己,都是。”
    張闕依舊沉默。他的目光,如同最深沉的海,牢牢吸附在場中那個沉默拖刀而回的身影上。體內那股灼熱的戰血,在目睹那毀天滅地般的一刀橫掃後,非但沒有冷卻,反而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岩漿,徹底沸騰、咆哮起來!奔湧的力量衝擊著他的四肢百骸,讓他指節發白,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轟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關懷毅揮刀時那股宣泄而出的、原始而狂暴的力量洪流,能“嗅到”那刀鋒撕裂空氣時逸散出的冰冷殺伐氣息!那氣息,與他血脈深處沉睡的某種東西,產生了強烈的、近乎饑渴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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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強行壓下那幾乎要破體而出的、與之一戰的強烈衝動,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帶著一種奇異的沙啞,卻清晰地傳入身邊三人耳中:“力量…是根本。”他的目光掃過地上斷成兩截的長槍和掙紮的趙雲,“技巧…是枝葉。根深,則葉茂。但若根已成魔…”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再次回到關懷毅身上,那沉寂的身影仿佛一座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則枝葉…皆為凶器。”他似乎在闡述一個道理,又像是在對自己體內沸騰的戰意做出解釋。
    短暫的死寂之後,看台上如同炸開了鍋!
    “我的天…我…我沒看錯吧?一招?就一招?!”
    “槍…槍斷了?!趙雲被…被打吐血了?!”
    “那是什麽刀?!那是什麽力量?!怪物!絕對是怪物!”
    “太可怕了…剛才那一刀掃過來,我感覺自己都要窒息了!”
    “這…這還怎麽打?誰上去不是送菜?”
    “武社…招了個什麽進來啊?”
    驚呼、尖叫、難以置信的議論聲浪瞬間衝破了之前的壓抑,如同海嘯般席卷了整個演武場。恐懼、敬畏、興奮、茫然…種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衝擊著每一個人的神經。無數道目光,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聚焦在場中那個沉默的身影和他拖在地上的那柄凶刃之上。那柄長刀,在燈光下,刀身上仿佛有暗紅色的流光一閃而逝。
    演武場中央,關懷毅已經重新站定。他微微喘息著,額頭的汗水順著冷硬的臉頰線條滑落。他依舊微垂著頭,仿佛周圍震天的喧囂與他無關。隻是握著刀柄的那隻布滿老繭的手,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顯得異常蒼白。他沉默地等待著,等待下一個對手,或者…這場測試的終結。那柄巨大的長柄大刀,依舊沉默地矗立在他身後,如同一個巨大而凶戾的驚歎號,烙印在所有人的視野和心靈深處。
    演武場內的喧囂如同退潮般緩緩平息,隻剩下壓抑的喘息和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地上斷槍的茬口和那抹刺目的血跡,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擊。關懷毅拖刀而回的沉重腳步聲,仿佛踏在每個人的心弦上,留下冰冷的餘震。
    “咳…咳咳…”趙雲掙紮著,在兩名匆忙跑上來的武社成員攙扶下,艱難地站了起來。他臉色慘白如紙,嘴角還殘留著血跡,雙臂無力地垂著,腫脹變形,顯然傷得不輕。他看向場地中央那個沉默身影的眼神,充滿了痛苦、驚駭,還有一絲劫後餘生的茫然。那橫掃千軍的一刀,徹底粉碎了他身為武者的驕傲和對自身槍術的自信。
    攙扶他的武社成員看著地上斷成兩截的長槍,又看看趙雲淒慘的模樣,臉上都露出了不忍和憤怒。一人忍不住朝著關懷毅的方向低吼:“你這下手也太狠了吧!這還叫測試嗎?”
    關懷毅仿佛沒有聽見,依舊微垂著頭,沉默地站在自己的位置,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膛顯示著他剛才那一擊的消耗。他背後的長刀,在火光下投下巨大的、沉默的陰影。
    楊龍看著趙雲的慘狀,濃眉擰成了疙瘩,甕聲甕氣地低罵了一句:“媽的!這小子就是個煞星!下手沒輕沒重!”他轉向張闕,語氣帶著強烈的質疑,“闕哥,這還能測下去?再上去幾個,怕不是都得躺著出去?這哪是測試,這是玩命!”
    劉星的目光則始終沒有離開關懷毅和他手中的刀。他銳利的眼神掃過關懷毅略顯沉重的站姿和握著刀柄那蒼白的手指關節,語速很快地分析著:“力量爆發後的虛弱期很明顯!肩臂肌肉有細微的顫抖,呼吸尚未完全平複。剛才那一擊,對他自身的反噬絕對不輕!那把刀…太沉了!這種不計代價的爆發,他的身體根本承受不了幾次!而且,”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絲冷意,“他好像真的不懂什麽叫‘留手’,或者說…他的戰鬥本能裏,根本沒有‘切磋’這個概念,隻有摧毀!”
    二人的目光,最終都落在了張闕身上。等待著他的決斷。
    張闕的目光,如同沉靜的深淵,越過場中的狼藉,越過痛苦的趙雲,再次落回關懷毅身上。他能清晰地“聽”到對方那略顯沉重卻依舊平穩的呼吸,能“看”到對方體內那如同蟄伏凶獸般、在劇烈爆發後依舊在緩緩積蓄的力量。體內那股被點燃的灼熱戰血,在短暫的沸騰後,反而沉澱下來,化作一種更加深沉、更加迫切的渴望。那不是簡單的勝負欲,而是一種麵對同等級凶獸時,源自生命本源的、想要撕咬、搏殺、證明自身強大的原始衝動!
    他緩緩吸了一口氣,那灼熱的氣息仿佛帶著火星,灼燒著他的肺腑。他強行壓下那幾乎要破喉而出的低吼,目光掃過身邊三位核心成員,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
    “測試目的已達。”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了演武場內殘餘的嘈雜,如同冰冷的鐵塊砸在地麵。
    “力量,過關。”
    “實戰意識,”他頓了頓,目光再次掠過地上斷槍和血跡,又回到關懷毅沉寂的臉上,“…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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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懷毅,”張闕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標槍,牢牢釘在場地中央那個沉默的身影上,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武者的穿透力,清晰地傳遍整個演武場,“基礎測試,通過!”
    “嘩——”
    短暫的沉寂後,看台上爆發出更加巨大的聲浪!有難以置信的驚呼,有對結果的不解議論,更多的,是對那個恐怖新生的深深忌憚和敬畏。
    “過…過了?就這樣?”
    “不然呢?誰還敢上去試?”
    “太嚇人了…那把刀…”
    “以後在武社,離他遠點…”
    議論聲如同沸騰的水。
    關懷毅在聽到“通過”二字時,終於有了細微的反應。他緩緩抬起一直微垂的頭,額發下,那雙沉寂如古井的眼睛,第一次,清晰地迎上了張闕的目光。那眼神裏依舊沒有任何波瀾,沒有欣喜,沒有激動,仿佛這個結果早在預料之中,或者…他根本不在意。隻是在那沉寂的最深處,似乎有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捕捉的東西一閃而逝,像是確認了什麽。
    他沒有說話,隻是握著刀柄的手,指節似乎微微放鬆了一些。然後,他沉默地轉過身,不再看任何人,拖著那柄巨大的長柄大刀,邁開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著演武場那扇敞開的、通往外麵沉沉夜色的巨大門戶走去。沉重的腳步聲在喧嘩的議論聲中,依舊清晰可聞,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眾人緊繃的心弦上。
    巨大的刀頭拖曳在青石地麵上,發出刺耳而單調的刮擦聲,留下一條長長的、淺淺的白痕,如同巨獸爬行留下的印記。
    人群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分開,自動為他讓出一條寬闊的通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和他背後的凶刃上,帶著驚懼、探究、茫然,卻無人敢上前,也無人敢出聲阻攔。
    他就這樣,在數百雙眼睛的注視下,背負著那柄如同凶獸獠牙般的長柄大刀,沉默地、一步一步地,融入了門外深沉的黑暗之中。那沉重的腳步聲和刺耳的刮擦聲,也漸漸遠去,最終徹底消失。
    演武場內,隻剩下跳躍的火光,喧囂的議論,地上刺眼的斷槍與血跡,以及…那一條由巨大刀頭拖曳出的、橫貫整個場地的冰冷白痕。
    張闕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關懷毅消失的方向,久久未動。演武場明亮的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一半明亮,一半隱沒在陰影之中。他體內那股被強行壓抑的灼熱戰意,並未因測試結束而平息,反而在關懷毅轉身離去、身影融入黑暗的刹那,如同被投入了冰水的滾燙烙鐵,猛地發出一聲無聲的嘶鳴!
    那是一種…被強行中斷狩獵的、凶獸般的躁怒與不甘!
    指節在身側悄然捏緊,發出細微的、令人心悸的骨節摩擦聲。他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深處那簇被點燃的火焰,非但沒有熄滅,反而燃燒得更加幽深、更加熾烈。
    “勉強…過關?”楊龍湊過來,看著地上那條刺眼的白痕,又看看張闕緊繃的側臉,撓了撓頭,甕聲甕氣地嘟囔,“闕哥,你這‘勉強’…標準也太高了吧?這都叫勉強,那其他人算什麽?”
    劉星的目光也從門口收回,落在張闕緊握的拳頭上,又移向他眼底深處那抹壓抑的熾熱。他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洞悉的了然:“闕哥說的‘勉強’,恐怕不是指他的力量。”他頓了頓,意有所指,“是指…控製?或者,別的什麽?”
    王超合上手中的筆記本,鏡片後的目光閃爍著理性的光芒,接著劉星的話說道:“無法控製的力量,就是災難。對敵人是,對自己…更是。那把刀,還有他這個人…都是雙刃劍。鋒銳無匹,卻也…隨時可能反噬己身。闕哥是擔心這個?”他看向張闕,尋求確認。
    張闕沒有回答。他隻是最後深深地看了一眼關懷毅消失的那片黑暗,仿佛要將那個背負凶刃的沉默身影烙印在靈魂深處。然後,他猛地轉過身,不再看那片狼藉的場地,聲音恢複了慣常的沉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冰冷:
    “收拾場地。”
    “受傷的,送去校醫室。”
    “其餘人,繼續測試!”
    命令簡潔有力,瞬間將還沉浸在剛才震撼中的眾人拉回了現實。武社成員立刻行動起來,攙扶起趙雲,清理斷槍血跡的清理斷槍血跡,維持秩序的維持秩序。新生們則懷著更加複雜的心情,重新將注意力投向接下來的測試,隻是眼神裏,總是不自覺地帶著一絲殘留的驚悸,目光掃過地上那條長長的白痕時,心尖都會不由自主地顫一下。
    楊龍看著張闕大步離去的挺拔背影,又看看地上那條被刀拖出的白痕,咂了咂嘴,最終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怪物招進來了,以後這武社…怕是要熱鬧嘍!”
    劉星望著關懷毅離去的方向,眼神深邃,仿佛穿透了沉沉夜色,看到了那個沉默背負凶刃的身影。他低聲自語,隻有身邊的王超能隱約聽到:“刀是凶兵,人是凶器…這潭水,要起大波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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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星在旁邊站著,沒有說話,隻是低頭看在思考,“看來這屆新生還是有不錯的苗子的”
    夜色如墨,深沉地包裹著一切。演武場通明的燈火,被那扇沉重的烏木大門緩緩隔絕在內。關懷毅背負著那柄巨大的長柄大刀,沉默地走在通往宿舍區的林蔭道上。
    沉重的腳步聲和刀頭拖曳地麵的刮擦聲,在寂靜的夜裏傳出很遠,單調而刺耳,如同某種不祥的預兆。道路兩旁,高大的喬木枝葉在夜風中發出沙沙的輕響,投下搖曳不定的、濃重的陰影。偶爾有晚歸的學生從遠處匆匆走過,看到這個背負誇張凶器、沉默行走的身影,無不臉色一變,下意識地遠遠繞開,如同躲避瘟疫。
    關懷毅對此視若無睹。他微低著頭,額發重新垂落,遮住了那雙沉寂的眼睛。隻有他自己能感受到,右肩傳來陣陣撕裂般的酸痛,那是剛才那毫無保留的全力橫掃帶來的反噬。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腰背核心的肌肉,傳來陣陣鈍痛。握著刀柄的手,指關節依舊殘留著用力過度的麻木感。
    這把刀,太沉了。每一次揮舞,都是對自身極限的挑戰和透支。
    他微微調整了一下背負長刀的姿勢,讓那猙獰的獸首吞口不至於壓得太死。冰冷的刀柄緊貼著脊背,透過單薄的粗布衣衫,傳來一種奇異的、沉重的慰藉感。仿佛隻有這沉甸甸的凶器壓在肩頭,他才能確認自己的存在。
    林蔭道的盡頭,是幾棟相對老舊、分配給特招生居住的宿舍樓。其中一棟的某個窗口,透出一點昏黃的光。那是他的宿舍。
    關懷毅的腳步在宿舍樓前停下。他抬起頭,看了一眼那點微弱的燈光,眼神裏依舊沒有任何情緒。然後,他沉默地走進樓道。
    樓道狹窄而昏暗,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聲亮起,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光線慘白。他沉重的腳步聲和刀頭刮擦水泥地麵的聲音在狹窄的空間裏被放大、回蕩,顯得格外刺耳。
    走到最裏麵一扇門前,他停下腳步。門牌號:104。他摸出鑰匙,插入鎖孔。
    就在鑰匙轉動,發出輕微“哢噠”聲的瞬間——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冰冷刺骨的鋒銳氣息,毫無征兆地從他背後那柄巨大的長刀刀身上彌漫開來!如同沉睡的毒蛇被驚擾,瞬間昂起了頭顱!
    “嗚…”
    醫生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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