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沉重的曆史:血與火的啟示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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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屬烙印在腕間持續傳遞著細微的、如同被螞蟻啃噬般的痛楚,編號0的數字深陷在皮肉之下,如同一個無法磨滅的恥辱印記。張闕沉默地跟隨著前方那束來自g7“影衛”機器人頭部的、如同鎖鏈般的紅光引導光束。腳下的合金通道光滑如鏡,模糊地映照出他僵硬的身影和上方冰冷的金屬頂板。腳步聲在這片死寂中空洞地回響,每一步落下,都像敲擊在緊繃到極限的神經末梢上。空氣裏,臭氧的微刺、消毒水的微嗆,與一種更深邃的、難以名狀的冰冷氣息交織彌漫——那是絕對秩序與無情監控共同釀造出的獨特氣味,深入骨髓。
通道兩側,無數緊閉的合金門如同沉默的墓碑,門板反射著幽冷的金屬光澤,細小的觀察窗如同潛藏在陰影中的窺伺之眼。壓抑感如同粘稠的、不斷增厚的液體,無聲地漫漲,沉重地擠壓著胸腔,讓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短促而艱難,仿佛在深海之下掙紮。
終於,那束冰冷的紅光停駐在一扇毫不起眼的合金門前。門上方的指示燈,固執地閃爍著幽綠的光芒,如同墓穴中不滅的磷火。g7機器人無聲地滑行上前,一條多關節的銀灰色機械臂精準地探出,末端接口與門側一個隱蔽的卡槽嚴絲合縫地對接。
“嗤——”
一聲輕微的、如同歎息般的液壓泄氣聲響起。厚重的合金門,如同巨獸緩緩張開的口器,無聲地向內滑開,將門後一片更加深邃、更加純粹的黑暗展露無遺。
“編號0,進入指定單元。” 冰冷的電子合成音毫無預兆地從g7機器人的發聲器傳出,每一個音節都如同冰珠落地,不攜帶絲毫情緒波動。“執行指令:進入維生模擬艙,進行初始曆史認知模塊加載。限時:三十秒。超時,視為消極抵抗,扣分處置。”
命令簡潔、冰冷,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蠻橫的強製力。張闕甚至來不及看清門內那黑暗的具體輪廓,隻感覺一股裹挾著金屬鏽蝕氣息的陰冷空氣撲麵而來,瞬間穿透了單薄的訓練服。他沒有絲毫猶豫,深吸一口那冰冷的空氣,強行壓下心頭翻湧的疑慮和如同毒蛇般悄然滋生的不安,一步踏入了那片未知的黑暗深淵。
身後的合金門,如同斷頭鍘般無聲地滑回原位,將最後一絲來自外部走廊的、慘白的光線徹底隔絕。瞬間,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吞噬了一切。視覺被完全剝奪,聽覺卻在極致的寂靜中被無限放大,耳膜上清晰地回蕩著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心髒在胸腔內沉悶而有力的撞擊聲,咚咚作響,如同擂鼓。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毫無征兆地在黑暗中響起,並不刺耳,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能穿透顱骨的震顫感,如同直接作用於大腦皮層深處。隨即,柔和而均勻的白色冷光如同蘇醒的幽靈,從房間的頂部、四壁的縫隙中同時無聲地彌漫開來。光線並不強烈,甚至顯得有些黯淡,卻足以將整個狹小、囚籠般的空間清晰地勾勒出來。
房間內部,簡潔到了極致,甚至可以說是空曠得令人心悸。冰冷的合金牆壁和地麵反射著慘白的光澤,除此之外,房間中央,隻有一個存在。
那是一個巨大的、造型奇詭的金屬“繭”。
它通體呈現一種深邃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啞光黑色,材質非金非石,觸手冰涼滑膩,如同某種深海巨獸的甲殼。整體呈完美的橢圓流線型,長度約兩米五,最寬處約一米二,靜靜地懸浮在距離冰冷合金地麵半米左右的空中,下方沒有任何可見的支撐物,隻有一圈微弱到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幽藍色光暈,如同呼吸般極其緩慢地明滅著,散發出一種微弱卻異常穩定的能量波動。金屬繭的表麵並非光滑一片,而是布滿了極其細微、如同人體最精密的神經網絡般密集交錯的銀色能量回路,此刻正有極其微弱的、如同螢火蟲般的流光在其中沿著既定的路徑緩慢地脈動,傳遞著無聲的能量,如同沉睡巨獸流淌的冰冷血液。繭的一端較為圓鈍厚重,另一端則延伸出幾根粗如兒臂、覆蓋著柔性金屬編織護套的線纜,如同巨大的臍帶,深深地紮入房間牆壁上深不見底的接口之中。
這就是所謂的“維生模擬艙”——一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科技造物。
艙體正麵,靠近圓鈍厚重的一端,無聲地裂開一道筆直的縫隙,縫隙迅速向兩側擴大,如同深淵巨口緩緩張開,露出了內部深邃的、鋪陳著某種粘稠暗藍色凝膠狀物質的腔體。那凝膠在冷光下泛著奇異的光澤,散發著淡淡的、類似深海海溝底部傳來的清涼氣息,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
“編號0,請立即進入模擬艙,采取仰臥位,保持身體放鬆。艙門將在十秒後關閉。” g7機器人冰冷的聲音如同喪鍾,再次在狹小得令人窒息的房間內響起。它不知何時也已幽靈般滑入房間,懸浮在艙體旁,那對恒定的、散發著不祥紅光的電子眼,如同鎖定獵物的毒蛇,牢牢地聚焦在張闕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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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形的壓力隨著冰冷的倒計時指令迅速攀升,如同勒緊的絞索。張闕不再遲疑,他動作略顯僵硬地脫下腳上那雙粗糙硌人的訓練靴,赤腳踩在冰冷刺骨的合金地板上,一股鑽心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直竄上頭頂。他走到那巨大的金屬繭旁,最後看了一眼那深邃的、仿佛通往未知煉獄的凝膠腔體,心中最後一絲屬於“張闕”的猶豫被強行碾碎。
他抬起腿,帶著一種近乎獻祭般的決絕,跨入艙內。凝膠的觸感瞬間包裹住腳踝和小腿,冰涼、滑膩,帶著一種令人不安的吸附力,卻又奇異地提供著支撐,如同陷入密度極高的、冰冷的海水之中。他緩緩躺下,身體被那暗藍色的、富有彈性的凝膠溫柔卻不容抗拒地包裹、承托、浸潤,隻有頭部和脖頸以上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一種奇異的失重感伴隨著與外界徹底隔絕的孤寂感瞬間襲來,如同沉入寂靜的海底。
“艙體關閉倒計時:三…二…一…”
無聲無息,仿佛時間本身也停滯了一瞬。裂開的艙體如同擁有生命的巨蚌,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驟然合攏!最後一絲來自外部世界的慘白光線被徹底吞噬。眼前,隻剩下絕對的、令人絕望的黑暗。身體被粘稠的凝膠完全包裹,觸覺被放大到極致,那冰涼滑膩的觸感如同無數細微的觸手,帶來一種仿佛回歸冰冷母體般的死寂與深沉的壓迫感。聽覺也被徹底隔絕,連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切。
張闕閉上眼,努力調動全部的意誌力去調整那幾乎要失控的呼吸節奏,試圖讓身體放鬆下來。然而,思維卻在極致的黑暗中瘋狂運轉。他不知道這所謂的“初始曆史認知模塊加載”意味著什麽。是海量的、冰冷的知識數據洪流強行灌入腦海?還是某種更加殘酷、旨在摧毀意誌的精神試煉?他無從知曉。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將所有的感官提升到前所未有的敏銳程度,將每一寸神經都繃緊成拉滿的弓弦,將全部的警惕凝聚在靈魂的最核心,如同一頭蟄伏在黑暗深淵邊緣的困獸,等待著未知命運的降臨。
絕對的黑暗和死寂持續著,仿佛時間在這凝膠的包裹中徹底凝固,又仿佛已經流逝了漫長的一個世紀。就在張闕的神經幾乎要被這無邊無際的虛無和無聲的壓迫徹底碾碎、繃斷的臨界點——
一道光!
並非來自緊閉的眼瞼之外,而是直接在他的意識最深處、在思維的核心本源區域,如同宇宙創生時撕裂混沌的第一道霹靂,毫無征兆地驟然炸亮!
那光芒瞬間驅散了所有粘稠的黑暗,卻並未帶來絲毫的溫暖與希望,反而是一種冰冷、浩瀚、仿佛被拋入無垠宇宙真空般的極致蒼茫與孤寂感。光芒並非持續,而是在短暫的輝煌後迅速褪去,如同潮汐退卻。
光芒褪去之處,一片清晰得令人靈魂震顫的、無邊無際的廣袤大陸畫卷,在他“眼前”——不,是在他意識感知的最核心區域,如同神隻展開的卷軸——徐徐鋪展!
乾坤大陸,東方。
山川的巍峨如同大地的脊梁,河流的蜿蜒如同大地的血脈,在他思維的“俯瞰”下纖毫畢現,脈絡清晰。大陸被無形的、充滿曆史宿命感的力量分割成七個相對獨立、卻又彼此疆域犬牙交錯的龐大國度。一股龐大、冰冷、如同萬載寒冰般的信息流,如同決堤的滅世洪水,瞬間衝垮了他思維的堤防,蠻橫地湧入他的思維核心!這不是聲音,不是文字,而是直接烙印在認知層麵、不容置疑的“理解”:
仁國: 疆域核心是一片廣袤得望不到邊際的肥沃平原,河網密布如織。意識感知掠過,如同神隻的目光俯視大地:阡陌縱橫的田野如同巨大的棋盤,金黃的麥浪在微風中起伏;炊煙嫋嫋的村莊點綴其間,土黃色的矮牆爬滿青藤;秩序井然的城市,青石鋪就的街道幹淨整潔,飛簷鬥拱的建築流露出溫潤的底蘊。人們臉上普遍帶著一種溫和而自足的寧靜神情,孩童在綠樹掩映的鄉塾裏,用清脆的童音齊聲誦讀著“仁者愛人”、“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古老篇章。一股平和、寬厚、重視倫理秩序的氣息彌漫在整個國度。信息烙印如同冰冷的鋼印:仁政德治,禮樂教化,民風淳樸,崇尚和諧。
法國: 疆域多險峻陡峭的山脈與蘊藏豐富的礦藏。意識感知所及,是棱角分明、規劃嚴整如同巨大軍營堡壘的城市!街道如同用尺子畫出般橫平豎直,房屋形製統一得如同批量鑄造的模具,行人步履匆匆,表情嚴肅刻板,眼神中帶著一種被規則馴化後的漠然。巨大的熔爐群如同匍匐的鋼鐵巨獸,日夜不息地噴吐著濃密的黑煙和灼熱的火焰,鍛造著冰冷的兵甲,叮當作響的錘打聲是這片土地上永恒的背景音。高聳入雲的城牆之上,用粗糲的岩石深刻著巨大的、充滿鐵血殺伐氣息的標語:“法行天下,令出必行!弱肉強食,優勝劣汰!” 空氣裏彌漫著金屬、硫磺和一種壓抑的肅殺。信息烙印:法度森嚴,軍功至上,集權專製,追求效率與絕對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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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國: 疆域多茂密的原始森林與危險的沼澤濕地。城市依傍著巨大的瀑布或陡峭的山崖而建,風格奇特,充滿了實用主義與奇思妙想。巨大的木質機關獸如同沉默的守護神隻,在城市邊緣和險要關隘處緩緩巡弋,它們由複雜的齒輪、精密的連杆、粗壯的蒸汽管道構成,裸露的機械結構發出低沉而富有節奏的“哢噠…哢噠…”聲。穿著樸素耐磨布衣、腰間大多懸掛著各種精巧工具的人們,專注於手中的活計,或在巨大的工坊裏調試著結構複雜的機關造物,或在光線充足的圖室裏繪製著精密如同藝術品的圖紙。空氣中混合著鬆木、桐油和金屬冷卻液的味道。信息烙印:兼愛非攻,崇尚技藝機關術),互助互利,反對不義之戰。
道國: 疆域常年被飄渺的雲霧繚繞,多靈秀奇絕的仙山福地。城市建築依山就勢,巧妙地與自然山石、溪流、古木融為一體,顯得清幽淡雅,不染塵埃。人們穿著寬鬆舒適的麻布或葛布衣衫,神情恬淡自然,或在清澈見底的山澗溪流邊悠然垂釣,或在虯枝盤結的千年古鬆下安靜地弈棋論道,探討著玄妙的天地至理。空氣中彌漫著草木的清香、山泉的濕潤和一種超然物外的寧靜氣息。信息烙印:道法自然,無為而治,清心寡欲,追求個體精神超脫與天地萬物和諧共生。
農國: 疆域沃野千裏,一望無際,精心開墾的梯田如同巨大的、通往天際的綠色階梯,層疊如畫。意識感知中彌漫著濃鬱得化不開的生命氣息和肥沃泥土的芬芳。人們世代精耕細作,對腳下的土地充滿了近乎神聖的敬畏,他們不僅種植常見的穀物,更致力於研究各種奇特的、蘊含著微弱靈氣的草木和改良作物。田野間,農夫彎腰勞作的身影與成群的飛鳥構成和諧的畫卷。信息烙印:以農為本,精研稼穡,崇尚生命繁衍與自然共生,視土地為生命之源。
商國: 疆域擁有眾多天然良港和發達的海路網絡。沿海城市繁華喧囂,晝夜不息。巨大的海船如同移動的城堡,高聳的桅杆林立,揚著色彩斑斕的巨帆出入繁忙的港口。集市上人聲鼎沸,來自大陸各地乃至遙遠海外的奇珍異寶、香料絲綢琳琅滿目,空氣中彌漫著鹹腥的海風、濃鬱的異域香料和一種名為“機遇”的躁動氣息。人們穿著考究,精明幹練,眼神銳利,錙銖必較,契約精神深入骨髓。信息烙印:貨通天下,利字為先,契約精神至上,追求財富積累與貨物流通。
教國: 疆域神秘莫測,多遮天蔽日的原始叢林與矗立著古老圖騰柱的聖地。城市建築風格粗獷雄渾,巨大的石柱和木梁上雕刻著繁複神秘的圖騰符號,帶有強烈的原始崇拜色彩。一些身著奇異羽毛、獸皮服飾,臉上塗著象征不同神靈的油彩的祭司和巫祝,在巨石壘砌的古老祭壇前舉行著神秘而狂熱的儀式,吟唱著晦澀的禱文,跳動著充滿力量的舞蹈,試圖溝通自然靈性與先祖之魂。空氣中彌漫著燃燒的草藥、鬆脂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屬於荒野的靈性氣息。信息烙印:敬畏自然偉力,崇拜神靈,虔誠信奉先祖與自然神靈,崇尚古老血脈傳承與部族榮耀。
七個國家,七種截然不同的文明形態,如同七顆色彩各異、光芒奪目的明珠,鑲嵌在乾坤大陸東方的遼闊版圖之上。信息流的衝刷,龐大而冰冷,讓張闕在瞬息之間理解了它們最核心的思想精髓、社會結構和生存狀態,如同親身經曆了千百年漫長歲月的沉澱與洗禮。一種宏大、厚重、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曆史滄桑感,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幾乎要將靈魂壓垮。
然而,這震撼靈魂的七國圖景,僅僅是一曲宏大史詩的冰冷序章。
那冰冷的信息流並未停歇,反而再次洶湧地湧動起來,這一次,裹挾著時間被瘋狂加速所帶來的劇烈暈眩感!意識感知中的大陸畫卷開始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靈魂顫栗的速度急速變幻!日升月落快如走馬,草木在眼前瘋狂地枯榮交替,城池在無聲的歲月中風化、崩塌又重建,如同有一隻無形巨手按下了萬倍速的快進鍵,將漫長時光壓縮成令人窒息的瞬間。
他看到仁國那曾經溫潤如玉、象征著德治的都城城牆,在無情風雨的侵蝕下漸漸斑駁、剝落,如同老人臉上的皺紋;法國那象征力量的熔爐群日夜燃燒的規模卻越來越大,噴吐出的濃密煙塵遮蔽了越來越多的天空,將陽光都染成灰黃色;墨國那守護家園的機關獸變得更加龐大、結構更加複雜精密,冰冷的金屬關節和閃爍的符文光芒中透出越來越濃的危險氣息;道國那繚繞的仙山雲霧似乎被世俗的濁氣侵染得稀薄了一些,山巔那些論道者的飄逸身影在飛速流逝的時光中顯得有些寂寥和模糊;農國那壯美如畫的梯田依舊層層疊疊,但辛勤耕作者古銅色的臉上,那滿足的笑容漸漸被愁苦和憂慮的陰雲所取代;商國那繁忙的港口吞吐量激增,巨大的海船幾乎堵塞了水道,金錢那令人迷醉又窒息的氣息濃烈得如同實質;教國那幽深的叢林裏,古老的圖騰柱上爬滿了厚厚的青苔,祭司們臉上油彩描繪的狂熱似乎黯淡了幾分,祭祀的火焰在風中搖曳,仿佛隨時會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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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光陰,在曆史的長河中不過彈指一瞬,在這加速的畫卷裏,卻濃縮成一聲沉重的歎息。
信息流的冰冷提示如同來自九幽的喪鍾,帶著宿命的回音,在張闕的意識核心轟然敲響:“欲望無止境,平衡終將打破。毀滅的種子,已在繁榮的表象下悄然萌芽。”
快進的畫麵,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猛地扼住喉嚨,驟然停止!時間仿佛凝固在了一個充滿濃烈火藥味、一觸即發的瞬間!空氣都為之凝結!
意識感知的焦點,如同被一隻充滿惡意的眼睛操縱著,猛地、無可抗拒地拉向那片彌漫著鐵血與肅殺氣息的法家疆域!巨大的熔爐旁,堆積如山的已不再是農具或生活器皿,而是閃爍著死亡寒光的鋒利刀劍、沉重的鎧甲、猙獰的攻城器械部件!高聳的城牆之上,巨大的、蒙著獸皮的戰鼓被赤裸上身的力士用裹著鐵皮的重槌,狠狠擂響!
“咚!咚!咚!咚——!!!”
鼓聲沉悶而雄渾,如同遠古巨獸的心跳,帶著一種蠻橫、暴戾、不容置疑的征服意誌,穿透了模擬艙的界限,仿佛直接敲打在張闕脆弱的靈魂之上!每一次重擊,都震得他的意識為之劇烈顫抖,幾乎要碎裂開來!
畫麵瞬間聚焦到一座巍峨聳立、如同鋼鐵巨獸般匍匐在大地上的法家都城——刑京城!巨大的中央廣場,黑壓壓地排列著無數身披漆黑重甲、手持長戈巨盾的士兵!他們的眼神冰冷、麻木,如同被批量鑄造出來的殺戮機器,隻有瞳孔的最深處,才隱隱燃燒著被嚴苛軍功爵位製度徹底點燃的、名為“貪婪”與“掠奪”的瘋狂火焰!整個廣場彌漫著鋼鐵、皮革和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殺氣!
高台之上,一個身影如同魔神般矗立。他穿著漆黑如墨、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厚重鎧甲,鎧甲表麵蝕刻著猙獰咆哮的饕餮紋路,頭盔遮住了大半麵容,隻露出一雙眼睛。那雙眼睛,銳利如淬毒的鷹隼之爪,卻又燃燒著一種近乎癲狂的、要將整個世界都強行納入其冰冷、嚴苛法度之下的偏執火焰!他手中高舉著一柄巨大的、通體暗沉、仿佛由無數冤魂凝聚而成的權杖——法家至高權力的象征,生殺予奪的具象化——“量天尺”!
“法行天下!唯我獨尊!” 他的聲音如同億萬把金鐵之劍相互摩擦、撞擊,帶著一種撕裂空間、震碎耳膜的穿透力和不容置疑的絕對意誌,通過某種精神鏈接,如同億萬根鋼針,狠狠紮入了張闕的意識最深處!“仁者虛偽!空談誤國!墨者怯懦!機關小道!道者無為!自欺欺人!農者卑賤!隻知土裏刨食!商者逐利!敗壞人心!教者愚昧!裝神弄鬼!唯有法度!唯有絕對的力量!才能滌蕩這汙濁不堪的乾坤!碾碎一切軟弱與虛妄!建立永恒的鐵血秩序!”
“今日!”他手中的量天尺,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猛地、決絕地指向東方!那方向,赫然是仁國那片寧靜祥和的沃土所在!“以仁國之懦弱無能,祭我法家萬世不移之鐵律!以墨國之奇技淫巧,鑄我征服八荒之利器!讓他們的土地,成為我法家兒郎建功立業、加官進爵的牧場!讓他們的鮮血,澆灌我法家萬世不朽、光耀乾坤的宏偉基業!”
“出征——!!!”
“吼——!!!!!!” 下方,數萬重甲士兵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桶,又如同被解開了枷鎖的嗜血凶獸,爆發出震天動地、足以撕裂蒼穹的咆哮!那咆哮聲中充滿了對殺戮的渴望、對掠奪的貪婪、以及對軍功封賞的無限狂熱!整個刑京城在這恐怖的聲浪中劇烈地顫抖,連大地都為之呻吟!
戰爭!這架由欲望和野心驅動的、名為“征服”的毀滅機器,轟然啟動!曆史的巨輪,裹挾著血與火,碾向了和平的田園!
突然!
一陣毫無預兆、極其刺眼、仿佛能淨化一切的白光,如同宇宙初開般在張闕飽受蹂躪的意識核心猛地爆發開來!瞬間吞噬了那剛剛拉開血腥帷幕的戰爭圖景!刑京城、重甲士兵、燃燒的野心、量天尺的寒光……一切都被這純粹到極致的光所淹沒!
一個冰冷的、毫無感情波動的提示強行切入:“編號0——模擬強製終止。請立即離開模擬艙,前往指定坐標房間等待後續指令。”
“嗤——”
維生模擬艙的艙蓋,如同失去了生命的巨蚌,無聲地向兩側滑開。
刺眼的白光瞬間湧入,讓張闕下意識地緊緊閉起雙眼,眼球傳來劇烈的刺痛感。他依舊躺在冰冷粘稠的凝膠裏,但身體的感覺正在迅速回歸——渾身如同剛從冰水中撈出,被冷汗徹底浸透,粘膩的衣物緊緊貼在皮膚上。胃部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扭絞,劇烈的抽搐帶來翻江倒海的嘔吐欲望,濃烈的、仿佛真實存在的血腥味和皮肉燒焦的惡臭感依舊頑固地盤踞在鼻腔和喉嚨深處。他臉色慘白如金紙,嘴唇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眼神空洞失焦,身體如同遭受了電擊般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靈魂的某一部分似乎被永久地撕裂、遺棄在了那片剛剛開啟的血與火的地獄入口。
懸浮在艙體旁的g7“影衛”機器人,電子眼閃爍著恒定的、冰冷的紅光,一道毫無情緒波動的電子合成音在狹小得如同囚籠的房間內響起,如同對剛才那場精神酷刑的最終宣判:
“編號0,‘初始曆史認知模塊:七國血火啟示錄’加載流程已強製終止於關鍵衝突節點。生理指標監測:心率異常升高峰值187),血壓異常波動收縮壓峰值198hg),腎上腺素水平異常飆升,神經遞質分泌紊亂。精神承受閾值壓力測試……基於現有數據,判定為:臨界通過。行為評估:無主動違規操作。生理及精神反應數據已完整記錄。初始評分:待綜合評估後錄入。”
冰冷的機械音,與腦海中那尚未散去、如同鬼魅般縈繞的震天喊殺聲、絕望哭嚎聲、戰鼓轟鳴聲、量天尺撕裂空氣的尖嘯聲……形成了最殘酷、最令人作嘔的對比與諷刺。不過張闕感覺這個和拳王的記憶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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