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勇兵根本不了解李克軍。
    他那種老實人，永遠也鬥不過李克軍那種披著人皮的狼。
    所以，這件事必須李克垚親自來。
    所有人都以為這場爭鬥的關鍵是人證物證，但李克垚知道，李克軍真正的七寸，到底在哪裏。
    他一直在等，等一個契機，一個能讓他一擊斃命的契機。
    當晚，李克垚牽著趙穎的手，帶著兒子慢悠悠地往家走。
    還沒進院子，一道身影就從暗處走了出來，是餘華。
    李克垚甚至覺得，她就是專程在這裏等自己的。
    “小寶，這個給你。”餘華先是塞給小寶一顆糖，然後目光投向李克垚，帶著一絲懇求，“李克垚，我們……能到一邊說兩句話嗎？”
    李克垚沒有動，反而將趙穎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低頭看著妻子，笑了笑。
    “餘華，我跟我媳婦之間，沒什麽秘密。”
    他轉回頭，目光平靜地看著餘華，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所以，你有什麽話，當著她的麵說就行。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趙穎的耳根瞬間燥熱起來。
    當著外人的麵，他怎麽這麽……
    餘華的眼神裏，卻流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羨慕。
    沒什麽秘密。
    這五個字，像針一樣紮進了她的心裏。
    這才是夫妻該有的樣子嗎？彼此坦誠，毫無保留。
    不像她和李克軍，他有太多的事情瞞著自己。
    “真好。”餘華低聲說了一句，隨即抬起頭，鼓起勇氣問道
    “我就是想問……那個茶山，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李克垚看著她，將茶山的前因後果，平靜而清晰地全盤托出。
    沒有添油加醋，隻是陳述事實。
    但每一個事實，都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餘華的心上。
    她聽得眼皮狂跳，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麽會有……這樣厚顏無恥的人？
    李克垚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臉上的震驚與憤怒，他知道，魚上鉤了。
    “分家協議，我爸手裏的那份，被李勇軍當眾搶走吞了。這事，村裏很多人都看見了。”
    “協議上有兩個見證人，村長李言兵，還有張德義。”
    “那座茶山，是我爸當年拿出來給爺爺李茂才養老的，協議寫得清清楚楚，山的收益隻能給兩位老人用。如果挪作他用，我們家隨時可以收回。”
    李克垚的語氣始終沒有波瀾，卻讓餘華感覺周身的空氣都變得冰冷。
    “這事，你隨便在村裏找個人問問，看我說的是不是假話。”
    “就在前不久，李茂才給李克軍寄了五千塊錢。這筆錢，就是茶山裏來的。”
    最後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餘華腦中轟然炸響！
    五千塊！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當然知道李克垚沒有騙人！
    因為前陣子，李克軍親口告訴她缺錢，她心急如焚，偷偷塞了三千塊私房錢給他，他都說不夠。
    她正愁著怎麽再向父母開口要錢，李克軍卻突然告訴她，錢的問題解決了，家裏給他寄了五千塊。
    當時她還暗自欣喜，覺得李克軍家底不錯，以後不用自己太操心。
    現在想來，那筆讓她安心的錢，竟然是這麽來的？
    是他們家侵占別人財產得來的贓款！
    而自己，差點就成了幫凶！
    巨大的羞恥和荒謬感，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餘華！餘華！”
    屋裏傳來李克軍的呼喊聲。
    餘華如夢初醒，失魂落魄地走回院子。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精神萎頓不堪。
    李克軍看到她這副模樣，心裏咯噔一下，臉上卻依舊堆著溫柔體貼的笑容。
    “怎麽了？剛才跟誰說話呢？”
    “是不是不舒服？臉色這麽差，要不要早點休息？”
    這曾經讓她無比迷戀的溫柔，此刻看來，卻讓她感到一陣陣的反胃。
    這樣無恥的父母，這樣卑劣的行徑。
    他們養出來的兒子，真的會是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樣子嗎？
    或者說，這一切，都隻是他完美的偽裝？
    “沒事……有點累，我先睡了。”
    餘華心事重重地躺下，一夜無眠。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院子裏，李克軍和他父親的說話聲，清晰地鑽進她的耳朵。
    換做以前，她隻會當成耳旁風。
    可今天，她豎起了耳朵，一個字都不敢漏掉。
    “……張德義已經答應了，就一口咬定協議上寫的就是把山給爺爺。反正協議被你吞了，死無對證！就是鬧上法庭，他們也贏不了！”
    是李克軍的聲音，還是那麽冷靜，那麽有條不紊。
    可這冷靜，卻讓餘華聽得如墜冰窖，冷汗浸濕了後背。
    她一直以為，李克軍是她見過最正直、最有原則的男人。
    可他，怎麽能做出這種顛倒黑白、無恥至極的事情？
    “對！對！還是我兒子有辦法！”李勇軍的聲音裏滿是得意，
    “村長那邊也搞定了！他們沒證據，我們死活不給，我看他李克垚能硬搶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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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敢硬搶，我們就去告他！索性把這茶山過戶到你名下，一了百了！”
    期間，李勇軍還嘿嘿地笑著，說李勇兵那個蠢貨，當年爺爺一哭訴，就把自家的山送了出去，現在想再要回去？
    門都沒有！
    屋子裏的餘華，把這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她想起自己的二叔，總是告訴她，兄弟姐妹要相互扶持，娘家要團結，才不會被人欺負。
    可李克軍一家呢？
    為了錢，為了山，就可以這樣理直氣壯地欺壓自己的親大哥，巧取豪奪，反目成仇！
    一個對自己親伯伯都能下死手的公公。
    一個默許甚至策劃這一切的丈夫。
    這樣的家庭，是她能托付一生的地方嗎？
    餘華的心，一點一點地沉入穀底，徹底涼透了。
    第二天，她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醒來，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腫得像兩條縫。
    李克軍一見，臉上立刻掛滿心疼和關切。
    “怎麽了這是？病了？眼睛怎麽腫成這樣，我給你衝碗紅糖水？”
    他無微不至的溫柔，看得一旁的張桂芳暗自撇嘴，心裏泛酸。
    還沒過門呢，兒子就寶貝成這樣！
    “嗯……可能是認床，老毛病了。”餘華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她要立刻離開這裏！
    正在這時，李勇軍風風火火地從外麵闖了進來，一臉不快。
    “克軍，你怎麽還在磨蹭！”
    “趕緊的，你爺爺和你小姑父他們都去李勇兵家了！今天就把事情給我徹底挑明了，讓他們家永遠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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