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垚遞出一張名單。
    那上麵，密密麻麻地寫著三四十個名字，後麵還用心地備注了對方的行業、習慣甚至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愛好。
    焦大宏接過來，隻掃了一眼，呼吸就猛地一滯。
    名單上的人，他竟有幾個認識，甚至可以說是如雷貫耳！
    “這個……賣調料的王老板，他家的加工廠剛開沒多久……”
    “我靠！這個我也認識！水果批發市場的老炮兒，有自己的大車隊，能直接從產地拉貨！”
    “還有這個……徐家河那片海灘的承包主！天呐，那可是咱們順城水產的龍頭，水質一等一的好，養出的貨色……”
    焦大宏的聲音越來越低，從最初的驚訝，變成了深深的震撼。
    他不是傻子。
    他猛地一拍大腿，眼神裏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看向李克垚的目光，已經近乎於朝聖。
    “李哥！我懂了！”
    “這些人，全都是各個行業的源頭！是您為超市挑選的頂級供應商！”
    李克垚平靜地點了點頭，深吸一口煙，吐出的煙霧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
    “有些人，信息不靈通，膽子也小。”
    “想跟我做生意，又怕我是個空殼子，不敢上門。”
    “這個時候，就需要你出麵。”
    李克垚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焦大宏心上。
    “懂不懂？”
    “懂！我太懂了！”焦大宏激動得滿臉通紅，“您放心！我就是個喇叭，是個橋！我這就去把您的名聲和實力，吹到他們耳朵裏！讓他們擠破頭來跟您合作！”
    焦大宏如獲至寶，揣著那張名單，像是揣著一份武功秘籍，興衝衝地走了。
    送走他，李克垚臉上的商場氣息散去，轉身帶著趙穎回家。
    他要去給那些福利院的孩子們，辦一件天大的事。
    一所好的中學，一個安穩的住處。
    在焦老師的引薦下，李克垚找到了附近中學的校長，一筆借讀費拍下去，對方痛快地答應接收一批插班生。
    前提是，不能影響學校的升學率。
    李克垚要的就是這個。
    他要讓那些被命運拋棄的孩子，重新擁有選擇人生的權利。
    當李克垚領著狗剩和七八個半大孩子，走進一中附近那座帶小院的五間大瓦房時，整個院子瞬間被孩子們的驚呼聲點燃。
    這裏是焦大宏提前買下的房產之一，八九成新，院裏有果樹，屋裏有廚房，幹淨又敞亮。
    “李叔……這房子……是給我們住的嗎？”一個女孩小聲問，眼睛裏滿是難以置信。
    “對，以後這裏就是你們的家。”
    “哇——！”
    孩子們高興得在院子裏又蹦又跳，仿佛要把積攢了多年的苦悶，一次性宣泄出來。
    狗剩，也就是黃小光，拉了拉李克垚的衣角，仰起那張被洗幹淨後顯得格外清秀的臉。
    “李叔，這房子真好……我能讓半仙也來住嗎？他那裏一下雨就漏水，屋裏全是泥……”
    李克垚摸了摸他的頭，這孩子眼裏的光，真亮。
    “當然行，他腿好點了嗎？”
    “能下地了！”黃小光咧嘴一笑，隨即，他眼裏的光閃爍了一下，像是鼓起了畢生的勇氣，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李叔，你真好……我……我都想給你當兒子了……”
    說完這句話，他瞬間漲紅了臉，兩隻手死死地攥著衣角，緊張得指節都發白了。
    整個院子，刹那間安靜下來。
    所有孩子都停下了打鬧，屏住呼吸，用一種混雜著期盼、羨慕和緊張的目光，死死盯著李克垚。
    李克垚心中一顫。
    他看著黃小光那雙清澈又忐忑的眼睛，笑了。
    “行啊。”
    他的聲音清晰而溫暖。
    “你要是覺得不吃虧，以後就喊我李爸。”
    “我這可是白撿一個大兒子，賺翻了！”
    轟！
    黃小光的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狂喜像是煙花在心中炸開，他嗷地一聲叫了出來，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李爸！”
    他不管不顧地撲上去，緊緊抱住李克垚的大腿。
    “哈哈哈，李爸！太好了！那我以後住這，就不用交房租了對不對！”
    李克垚哈哈大笑，故意拍了下他的腦袋：“臭小子，算盤打得挺精啊！叫我李爸，以後我老了你得養我，得給我買酒花，得背我出去玩，可比那點房租虧多了！”
    “我樂意！”黃小光把臉埋在李克垚的褲腿上，聲音悶悶的，卻帶著無盡的堅定，“我樂意養你！”
    旁邊幾個孩子看到這一幕，羨慕得眼睛都紅了。
    一個膽大的男孩，也學著黃小光的樣子，小聲地喊了一句：“李……李爸？”
    李克垚笑著看向他：“哎！”
    這一下，仿佛打開了什麽開關。
    “李爸！”
    “李爸！”
    一聲聲帶著哭腔和喜悅的呼喊，在院子裏此起彼伏。
    李克垚心中激蕩，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功德簿上，又添上了重重的一筆。
    他有了七八個幹兒子、幹女兒。
    這事傳回家裏，趙穎聽完，眼圈都紅了。
    她沒覺得是負擔，反而心疼那些孩子。
    “孩子們喊你李爸，那我就是趙媽了，不能虧待了他們。”
    趙穎立刻行動起來，她悄悄記下了每個孩子的身形，跑遍了順城的商場，給每個孩子都買了兩身嶄新的衣服，連鞋子、襪子、內衣都備得妥妥當當。
    男孩是清爽的藍色，女孩是漂亮的粉色。
    這事在家裏一傳開，全家都轟動了。
    李克寧興奮地表示，他那些複習資料終於有用武之地了，他這個“小叔叔”要親自輔導！
    李萍萍也激動地宣布，她這個“小姑姑”也要盡一份力！
    就連張俊明也嚷嚷著，自己榮升“表叔”，明天必須到場，看看自己的表侄子表侄女們！
    李克垚幹脆讓李四回村，把父母也接了過來。
    這認親，長輩必須在場！
    金秀蘭和李勇兵一聽，高興得合不攏嘴，嘴上卻慌得不行，覺得當爺爺奶奶的，見麵禮可不能含糊！
    第二天一大早，老兩口就殺了過來，車上拉著幾隻肥碩的雞鴨，還有上百個雞蛋鴨蛋，風風火火地就去城裏商場采購禮物。
    焦大宏也聞訊趕來，摩托車後座堆滿了“一品海鮮”的招牌菜和烤鴨，說是怕嫂子一個人忙不過來。
    當焦大宏帶著一群穿著幹淨卻明顯不合身的半大孩子走進李家大院時。
    整個院子，前所未有的熱鬧。
    孩子們拘謹地站在院中，看著這氣派的大宅子，看著這麽多陌生的“親人”，緊張得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來，孩子們，我是你們的金奶奶！”
    金秀蘭拉著李勇兵，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她示意老伴趕緊拿禮物。
    當整整十六套嶄新的衣褲鞋襪，還有那幾大筐的雞鴨蛋擺在孩子們麵前時。
    一個最小的女孩，看著那件粉色的新裙子，再看看自己腳上那雙磨破了洞的舊鞋，“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這哭聲像會傳染。
    瞬間，所有的孩子都哭了。
    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幸福。
    他們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麽多、這麽好的東西。
    更沒想過，這些東西，全都是屬於他們的。
    有家，有親人，被人惦記，被人捧在手心裏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
    這讓一旁的趙穎，也忍不住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