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趙穎和他挨得太近，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低語如蘭。
    李克垚隻覺得耳根瞬間燒紅，一股熱流從脊椎竄遍全身。
    他索性一個翻身，將嬌軟的媳婦整個擁入懷裏。
    “好，都聽你的。”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喑啞。
    “妹子那邊，你多費心。克寧也隻剩最後一年，你幫我盯著點，我怕我一忙起來就顧不上了……”
    “嗯。”
    趙穎在他懷裏軟糯地應了一聲，像隻溫順的小貓，瞬間撫平了李克垚心底所有的躁動。
    他順手輕撫著她的長發，如絲綢般順滑，手感好得讓他沉迷。
    要是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李克垚將媳婦抱得更緊了些，腦海裏卻不由自主地盤旋著母親那欲言又止的擔憂，和何半仙那一句句如同判詞般的話語。
    修路鋪橋，救死扶傷……
    救死？扶傷？
    他抱著懷裏的溫軟，帶著這份沉甸甸的思慮，迷迷糊糊地沉入了夢鄉。
    ……
    另一邊，李克軍卻在黑暗中瞪著雙眼，了無睡意。
    狹小出租屋裏那股潮濕發黴的味道，像是無數隻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嚨，讓他幾乎窒息。
    他猛地推開門，蹲在沒有院子的門檻上，點燃了兜裏僅剩的半包劣質香煙。
    諸事不順！
    一中的房子，一天一個價，眼看著就要買不起了。
    可笑的是，父母昨晚還在商量，要不要放下臉麵去求李克垚，住進他家那些給孤兒住的空房子裏。
    憑什麽！
    餘華那邊也斷了消息，他一天兩封信地寄，卻如石沉大海。
    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回省城！
    再拖下去，餘華要是被別人撬走了，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可李克垚呢？
    地籠廠、一品海鮮，還有一個馬上就要開業的家家福超市！
    為什麽所有好事都砸在他一個人頭上？
    自己才是李家最有出息的那個，是大學生！怎麽會被一個自己從小看到大的泥腿子，踩在腳下？！
    “咳咳咳！”
    李克軍猛吸了一口，被劣質煙草的辛辣嗆得眼淚直流。
    他狠狠將煙頭摔在地上，用腳碾碎。
    不等了！
    天一亮，就回省城！
    ……
    天剛蒙蒙亮，李克垚就起了床。
    他沒去超市，而是徑直去了一趟公安局。
    他要去找李軍和孫毅，他想知道，順城這幾年，到底失蹤了多少孩子！
    前世的記憶碎片在他腦中翻滾。
    他記得，順城曾有一個猖獗的兒童拐賣團夥，如同潛伏在城市陰影下的毒蛇，專挑幸福的家庭下口。
    有的孩子被賣給不能生育的人家，還算留了一條活路。
    更多的，卻是被敲斷手腳，扔到街上乞討，或是被控製著偷竊、賣花，淪為那些人渣的賺錢工具。
    那些失去孩子的家庭，天都塌了。
    他甚至還記得，順城十字路口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
    人們都繞著她走，生怕被她搶了孩子。
    直到很多年後，李克垚才知道，那個女人的孩子，就是多年前在那個十字路口被人抱走的。
    從此，她就守在那裏，風雨無阻，成了一座思念的瘋碑。
    那個案子，因為人販子分贓不均內訌才偶然敗露，背後牽扯的範圍之廣，隱藏之深，令人發指。
    那些看似和善的普通街坊，誰能想到，皮囊之下是食人的惡鬼？
    時間太久了，很多細節他已記不清。
    但他必須做點什麽。
    這或許就是何半仙口中的“救死扶傷”。
    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為妻子，為這個家積攢“功德”的路。
    不管是求個心安，還是真的要逆天改命，他都必須去試！
    隻要一想到這個案子，想到那些破碎的家庭，他就坐立難安。
    見死不救，他過不了自己心裏那道坎。
    李克垚的到來，讓李軍又驚又喜。
    “稀客啊！”
    李軍親自泡上自己珍藏的明前毛尖，“我這半斤茶葉，平時自己都舍不得喝，專門等你來了才開封！”
    說著，又讓人把孫毅喊了過來。
    孫毅一進門，就猴急地搶過一杯茶，對著李克垚嘿嘿直笑。
    “還是李哥麵子大！我天天來李隊辦公室，連茶葉末都沒見過！”
    李軍笑罵一句，轉頭看向李克垚，眼神裏帶著一絲好奇。
    “你這大忙人，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又有什麽新發現了？”
    李克垚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神情嚴肅。
    “我想看看，最近幾年，順城所有失蹤兒童的卷宗。”
    一句話，讓辦公室的氣氛瞬間凝重。
    李軍的眼睛倏地一亮。
    他幾乎是本能地相信李克垚，這個男人，總能看到他們忽略的細節，總像是比所有人都多知道一點什麽。
    這種近乎預知的能力，對警察而言，是無價之寶！
    “別人來，不行。但你來，絕對行！”
    李軍沒有絲毫猶豫，對孫毅一揮手。
    “去，把相關卷宗全部搬過來！”
    孫毅應聲而去，動作飛快。
    李軍這才問道“怎麽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當了爹，心就軟了。”
    李克垚笑了笑，話語裏卻帶著一絲沉重，“聽不得誰家孩子丟了的消息，總想著，能不能幫上點什麽忙。”
    這也是他的心裏話。
    很快，孫毅抱著半米多高的卷宗走了進來，重重地放在桌上。
    “我的天……”
    李克垚看著那厚厚一摞，心頭一沉，沒想到竟有這麽多！
    “這些東西有規定，不能帶走。”
    李軍指了指旁邊一間空著的小辦公室，“但我可以給你專門騰個地方，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行！那我就不客氣了！”
    “求之不得！”
    李軍哈哈大笑，“你要是能再幫我們破個大案，我自掏腰包，給你買一斤頂級的毛尖！”
    他心底，竟隱隱升起了一絲炙熱的希望。
    上次的李言案，就是靠李克垚。
    這次，不知道……
    李克垚在公安局枯坐一整天，翻閱那些冰冷的卷宗時。
    黃江生和焦忠濤，兩個本該王不見王的男人，正湊在一家蒼蠅館子裏，就著花生米，喝著劣質白酒。
    他們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李克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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