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日防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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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粗重、紊亂的喘息聲在死寂的巷子裏異常清晰。蕭塵林拄著膝蓋,每一次吸氣都拉扯著肋下那道火辣辣的傷口,冷汗混合著塵土黏在臉上。生死間爆發出的腎上腺素正在褪去,留下的是劇烈消耗後的虛脫感和劫後餘生的戰栗。他強迫自己抬起頭,目光穿過殘留的血腥與塵土氣息,投向那從巷尾更濃重陰影中緩緩走出的身影。
昏暗中,身形單薄,氣質溫弱。
“是…是你?” 蕭塵林的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帶著真實的愕然。那張清秀卻總是帶著怯懦的臉龐——住在隔壁、在八角樓打雜的煉丹學徒,蘇凝雪!可她此刻的臉上,卻找不到半分平日的惶恐驚疑,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複雜平靜。
“你……還好嗎?” 蘇凝雪的聲音依舊很輕,像怕驚擾了什麽。她的目光飛快掃過他腰間染血的破口和被刀風割裂的衣襟,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沒…沒事,皮外傷……” 蕭塵林撐著站起身,抹了把臉上混合著泥汙的冷汗,眼神深處翻滾著濃重的後怕與真實的感激,“剛才…真要多謝你了!要不是你那法術……”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後麵的話沒說出來——沒有那恰到好處的遲滯,他此刻已經是一具被狂暴刀鋒撕碎的屍體了。
“我隻是…有點怕……” 蘇凝雪低下頭,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兩具毫無聲息的黑衣人身體上,聲音更低了些,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也有點…不忍心……看著……” 她沒有說完,但那份情緒已然流露——對熟悉麵孔走向毀滅的不忍。
“有點怕?不忍心?” 蕭塵林心頭警鈴大作!她果然知道內情!但現在絕不是探究的時候!“這裏不能久留!” 他當機立斷,聲音帶著急迫,“先離開再說!”
話雖如此,他的動作卻絲毫沒停,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兩具屍體旁。此刻的他,就像一個前世被公司突然優化,拚命收拾個人物品準備滾蛋的社畜,冰冷而高效。完全不理會濃重的血腥氣,手指迅速翻動屍體——
錢袋掂量一下,有點分量,收!)!
幾張皺巴巴、疑似符籙或密信的羊皮紙看都不看,塞!)!
腰間的儲物皮囊雖然很低級,連下品乾坤袋都算不上,但也值點靈石?扯下來!)!
最後是散落在地的窄劍和彎刀!武器!這可是價值最大的硬通貨!觸手冰涼,劍身窄薄鋒利,彎刀造型奇詭,入手沉重,絕非凡品,全收進那鼓脹的、此刻散發著濃烈血腥與死亡氣息的蛇皮袋!
搜刮完畢,他像是猛然想起什麽,閃電般伸手,“嗤啦”、“嗤啦”兩下,粗暴地扯掉了罩在兩人臉上的黑布!
動作瞬間僵住!
蕭塵林如遭雷擊,瞳孔猛縮!一股比刀鋒更刺骨的寒意從尾椎骨直衝腦門!全身的汗毛似乎都倒豎了起來!
女子那張失去生機的臉,依然能看出往日的清秀溫婉——這不就是住在蘇凝雪隔壁,給他送過幾次靈茶餅幹的鄰居劉玫兒嗎?!那個說話總是細聲細氣、見了生人就臉紅的婦人?!
旁邊那個雙鬢微霜、麵容刻板陰沉的漢子,正是她的丈夫周折梓!那個據說當過鏢師、渾身透著一股生人勿近冷硬氣的鄰居?!
雲匪……竟在自己身邊?!而且是自己每天出門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鄰居?!他仿佛看到前世辦公室那個整天笑嗬嗬、背地裏卻向領導打自己小報告的陰險同事的臉,一瞬間,前世今生的寒意交織在一起,讓他遍體生涼!
“真…真的是他們……” 蘇凝雪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帶著一絲顫抖和確認後的複雜。她快步走上前,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個玉色小瓶。拔開塞子,動作異常果斷地在兩具屍體致命的創口處各灑上一點淡灰色的粉末。
“嗤嗤嗤……”
令人牙酸的腐蝕聲伴隨著刺鼻的焦臭味猛烈騰起!
兩具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傷口處迅速發黑、起泡、潰爛!肌肉組織如同被強酸溶解,筋骨亦在黑灰色粉末的作用下飛快地消融瓦解!不過五六個呼吸,兩具屍體便化作兩灘粘稠腥臭、麵目全非的黑紅穢物,連骨頭渣子都沒剩下多少!
“這是……化屍散。” 蘇凝雪的聲音異常平靜,仿佛在解釋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咕咚。” 蕭塵林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強壓下胃裏的翻騰。這種瞬間銷毀證據、仿佛從未存在過的冷酷手段,絕非一個普通煉丹學徒能輕易擁有!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蘇凝雪,恐怕……絕不簡單!
“走!” 蘇凝雪聲音低沉,帶著不容置疑的緊迫,轉身便快步向住所方向走去。
蕭塵林壓下心中翻滾的驚濤駭浪,毫不猶豫地跟上。但他刻意落後蘇凝雪半步,渾濁的眼神如同最精密的探測器,死死釘在她看似放鬆的背脊上,全身感官提升到極限。感激已被更深的戒備和狐疑取代——剛出虎穴,焉知這不是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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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道不長,兩人腳步急促。歸元丹殘餘的藥力在經脈中自發流轉,修複著些許損傷,但杯水車薪。體內靈力已耗去過半。
眼看就到兩間相鄰的破屋門前。蘇凝雪掏出鑰匙準備開門,回頭看向蕭塵林,昏暗中她的眼神有些難以捉摸:“進來說吧?”
蕭塵林木訥地點點頭:“好。” 就在這個“好”字出口的瞬間,他完成了兩個閃電般的動作:
嗑藥! 右手極其自然地探入懷中暗袋,捏住那最後一粒歸元丹,指尖一彈送入嘴裏!丹藥入口即化,溫熱的藥力順著喉嚨流下,瞬間被運轉的萬流歸宗心法引導煉化!靈力開始加速恢複!這是最後的保命資本!如同瀕臨破產時死死攥住最後一個銅板。
留痕! 借著抬腿靠近門廊、身體前傾的微小動作,左手“不經意”地抓住腰間那道被刀風撕開的破口邊緣,五指猛地發力——“哧啦!”一聲輕微的撕裂聲!一塊巴掌大小、帶著撕裂邊緣的深灰粗布片被他順勢揉捏幾下,借著袖袍拂動的掩護,精準地甩落在蘇凝雪小屋門檻外三步遠的黑暗泥地上!那位置並不醒目,但若刻意搜尋,或是明日天光之下,必然會成為指向蘇凝雪的關鍵疑點!這是他身為社畜在無數次被甩鍋後學會的“留證據”本能!
做完這一切,他才佝僂著背掩飾著方才的微動作),略帶“虛弱”地跟著蘇凝雪跨進了那扇對他來說此刻仿佛張開的巨口般的房門。
法:萬流歸宗殘缺·精通 16200)
歸元丹藥力加速轉化,靈力恢複的速度提升了近倍,丹田內的力量感在回升。但這絲毫不能緩解他心中的高度警惕。目光銳利如鷹,第一時間掃視屋內:與他那間窩棚幾乎一樣的破敗簡陋——一榻破席、一桌一椅、一個釘在牆上的簡陋木櫃。不同的是,這裏顯然被精心整理過,牆角甚至還擺著一個泥盆,栽著兩棵蔫嗒嗒但生命力頑強的凡草。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木櫃旁堆放的兩樣東西:
一大捆葉脈細長堅韌、泛著淺金光澤的 金絲符葉!
一大捧根係虯結、須莖繁茂、飽含土靈氣息的 地脈草!
這兩種東西他認得——是製作靈符紙的主要材料!這直接印證了他昨日在散修集市所見非虛!那些被蘇凝雪拿出來售賣的低階靈符紙,確是她親手所製!但這個發現,不僅沒讓他放鬆,反而疑竇更深:一個煉丹學徒,怎會對靈符一道如此擅長?還私下製作販賣?
蘇凝雪點燃了桌上那盞小小的油燈,豆大的昏黃火苗搖曳著,驅散些許黑暗,但也將兩人麵孔映得忽明忽暗。她示意蕭塵林在破舊的板凳上坐下,自己則坐在了那張唯一的木床上,雙手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周折梓和劉玫兒……”蘇凝雪開口,聲音在寂靜的屋裏顯得有些飄忽,“是一年半前租下了隔壁那間空屋的。比你還早幾個月。”她的目光落在跳動的火苗上,仿佛陷入回憶。
“他們剛來時就顯得很和氣,尤其那個劉玫兒,說話總是細聲細氣的,見人就笑。隔三差五就會烤些凡俗的點心送人……送過我幾次。” 蘇凝雪頓了頓,語氣平淡,聽不出情緒,“雖然點心對我們修士來說作用不大,但那份親近,終究是讓人難以拒絕的。一來二去,也算認識了,偶爾會在門口遇上說幾句話。”
昏黃的燈光下,她秀氣的眉宇間浮上一縷清晰的陰翳,不再是單純的恐懼,而是一種洞悉真相後的沉重與困惑:“直到……大概五個月前的一個深秋雨夜。雨很大,還夾著冰粒,打得瓦片劈啪作響。” 她的語速放慢了,似乎在仔細回憶那個關鍵的夜晚,“我半夜被一股很淡,但絕沒聞錯的血腥味……混合著濕土味驚醒了。那味道……帶著鐵鏽氣,很近。”她抬起眼,看向蕭塵林,昏黃的燈光下眼神格外認真,“我那時好奇,披衣悄悄蹭到窗邊…就著閃電光往隔壁看……正好看到他們兩個淋著大雨回來……”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每一個字都像在冰麵上摩擦:“都穿著一身嶄新的、吸水性很好的黑布夜行衣,裹得嚴嚴實實,從頭到腳。男的……那個周折梓,背上扛著一個用油布包得密密實實的長條包袱……很沉,從他肩膀下沉的弧度就看得出來!外麵還在往下滴著暗紅色的水……雨水混合著別的什麽……滴在泥地裏洇開一大片……”蘇凝雪的手指下意識地絞緊了衣角,“女的……劉玫兒則提著一個不小的皮囊,也鼓鼓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蕭塵林的眼睛:“那種打扮,那個時間,那股無論雨水怎麽衝刷都散不去的血腥味……還有他們回來時那種雖然疲憊卻透著一股怪異‘收獲’感的眼神……我就知道了。”她的話語在此停住,房間裏隻剩下油燈燃燒的細微嗶剝聲。過了幾秒,她才吐出三個冰冷的字,如同蓋章定論:
“是雲匪。”
蕭塵林沉默地聽著,歸元丹的藥力在加速彌合傷口,靈力不斷充盈。蘇凝雪的講述如同一幅精確的拚圖,與他剛剛經曆的血腥刺殺、與這對鄰居平日裏尋常表象形成猙獰的反差!
這類由凡人頂尖高手組成的、以鄰人身份為掩護的雲匪團夥,對他這種底層的、沒有強力護身手段的低階散修而言,威脅遠比想象的更大!他們熟悉環境,偽裝親和,耐心蟄伏,一旦出手便是雷霆一擊!猶如前世那些職場上笑容滿麵、背後卻步步算計的小人!
若非他狠命將裂金訣肝到了小成之境,獲得了運動中穩定施法、三息速發的恐怖能力,今夜絕無幸理!這讓他後背剛剛止住的冷汗似乎又要冒出來。扮豬吃虎,不僅要扮得像,更要有能瞬間“虎”起來的底牌!這小成境裂金訣,就是他在生死關頭扭轉乾坤的致命一擊!
他看向蘇凝雪。油燈的光暈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跳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鄰居,不僅掌握著實用的靈符製作手藝,竟然還有化屍散這種歹毒東西,關鍵時刻一道恰到好處的遲緩術更是扭轉戰局的關鍵手……她的“怕”和“不忍”,在此刻看來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味道。
這坊市外圍的破屋,遠比想象的水深!那扇被撞開的木門,仿佛通向了未知的深淵,而他剛剛跨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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