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小試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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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號方桌前,蕭塵林垂眸沉靜,符筆尖在粗糙的符紙上懸停片刻,隨即流暢滑動。
    考卷上字跡密集,青紋麥冬的葉脈灰絛、千藤蘿對共生菌的偏好……這些靈植的細微關節如同烙印在他記憶深處,五年田間地頭的血汗浸潤讓它們從冰冷的文字變成了活的圖譜。
    當題目描述“青紋麥冬抽穗期葉現灰白絛痕、根生褐斑”時,眼前浮現的不再是墨字,而是五溫嶺泥地裏那被金線蟲蛀蝕得千瘡百孔的根係——他俯身扒開過三次,指尖還殘留著泥土黏膩的觸感。
    符筆尖點勾頓挫間,“裂金訣刺穴滅卵,輔以木靈回春術固本”的方案已然成形。
    至於木澤壤滋養千藤蘿共生菌的細節?
    那更是爛熟於心,兩季伺候下來,根須纏繞菌絲的微妙平衡他閉眼都能繪出。
    一炷香才燒掉小半,卷麵已填得七七八八。
    考場內落針可聞,唯有細密的筆尖刮擦聲密密如織,更襯得薛明德那聲“老師,答完了”格外清亮。
    隻見這位風無痕的高徒從容離座,將符卷奉上考官席,步履間那份篤定像投入靜水的一顆石子,激起數道跟從的漣漪——幾位自忖答得不錯的考生也相繼起身交卷。
    蕭塵林連眼皮都未抬一下,心神沉浸在最後的“工單複核”中:金線蟲處理步驟是否有疏?
    千藤蘿的共生菌配比是否記混?
    符籙形成的段落是否足夠清晰?
    指節捏著筆杆逐行掃過,確認無一絲紕漏,這才起身將那符卷平平整整遞到收卷符師手裏。
    考官席上朱砂筆影疾動如飛,宣判般的嗓音逐一炸開:“王奔,六十!”
    王奔緊繃的肩背驟然鬆弛,後背衣料緊貼皮膚處已洇開一片冷汗。
    “趙四,五十八!”
    被點到名字的修士臉色瞬間慘然,那數字如同鐵錘砸碎了最後的僥幸。
    當符師拿起蕭塵林的卷子,筆鋒在那工整得近乎刻板的卷麵上略略一頓,隨即勾出一個力透紙背的鮮紅數字——“蕭塵林,九十八!”
    “九十八?!”
    一旁剛剛喘勻氣的王奔猛然扭過頭,脖頸因用力發出細微的喀聲,眼睛瞪得銅鈴也似,像要在蕭塵林那張平靜的臉上剜出個洞來——這整日在坊市外圍泥地裏打滾的靈農,竟在理論上將他這侍弄靈植數十載的老手甩得連影子都看不見?
    蕭塵林對那灼人的驚愕視線視若無睹。
    十年雜役學徒的典籍壓艙石般厚重,五年間田壟上數不盡的“活題目”淬火磨礪,這套卷子不過是逼著他把早已整飭歸檔的記憶從塵封的匣子裏,再穩穩當當地請出來而已。
    場院空地,法術實操的銅爐早已架起,肅殺之氣比理論考場更沉凝三分。
    一麵丈許見方、刻畫著繁複水紋的玄青石板默然而立,那是潤靈術的試場,要求靈雨覆蓋一畝之地,且需透土三寸。
    一尊二丈開外、灰撲撲豎立的玄石靶子宛如守衛,靶心一點猩紅似血,裂金訣須點中此處,入石一寸方算數。
    一張斑駁的長案上,藤編草盒裏隨意散落著數十枚幹癟灰褐、其貌不揚的草籽,育靈術的成敗隻一道:選一粒,一法之內,催其吐芽!
    考官聲音冷硬如鐵,字字砸地有聲:“潤靈術成雨一畝,透土三寸!
    裂金訣中靶心紅點,入石一寸!
    育靈術抽一種,一法催芽!
    抽種不可挑揀過甚!
    違者驅逐!”
    緊繃的氣氛幾乎讓人窒息。
    第一個上場的胖修士深吸一口氣,麵色繃得發白。
    他雙手結印指向那玄青石板,口中念念有詞,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足有三息之久,方有雨絲淅淅瀝瀝降下,範圍堪堪籠罩住三分地便再無寸進,勉強踩線。
    隨即並指一點,一道微弱的金光射向石靶,“噗”一聲輕響,雖險險釘在紅點邊緣,卻也引得考官略一點頭。
    最後的育靈術成了他的死穴,他小心翼翼在盒中撥弄幾下揀出一枚扁長草籽置於掌心,靈力滾滾注入,青綠的光暈將其包裹,草籽卻如頑石毫無動靜!
    再試一次,光芒更甚,草籽依舊寂然!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肥厚的脖頸,他漲紅著臉,不管不顧地第三次凝聚靈力——
    “夠了!”
    一聲斷喝如冰錐刺下!
    監考符師袍袖隻微不可察地一拂,一股難以抗拒的柔力已精準地切斷了那狂暴的能量渦流。
    胖修士腳下踉蹌兩步,麵如死灰,在考官冰冷目光的注視下,如同被抽了魂般僵硬地退入失敗者的陰影裏。
    旁邊候場的王奔猛吸一口氣,喉結上下滾動,掌心因過度攥緊指節泛白。
    緊張地捅了捅身旁的蕭塵林:“蕭道友,你那潤靈術掐訣得多久?
    我憋死了也就三分地,育靈術更是練得稀爛!
    上次我栽那片蝕骨草,砸進去八道育靈術,連根毛都沒見長!”
    他盯著場中失敗者的背影,仿佛看到自己灰溜溜滾下場的狼狽。
    蕭塵林的目光從那些垂頭喪氣的麵孔上掠過,最終定在方才那顆被拋棄的草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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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機在眼底流轉,淡金光澤於瞳孔深處一閃而逝——靈眼術!
    藤編盒子裏幾十粒草籽在他眼中頓時纖毫畢現:大部分內裏纏繞著細弱如同枯草的金黃或乳白光絲,那是凡草的微薄生機。
    僅得數粒深處蘊藏著更凝練、更跳脫的淡綠輝光,宛如星塵浮動,這是品相略優的微靈種。
    更要命的是,約摸七八粒種子核心一片死寂灰黯,連一絲微弱的脈動都欠奉——這是真正的死種!
    “待會輪到你抽種時,”蕭塵林收回目光,嘴唇微動,聲音壓得隻夠王奔一人聽見,“留心看盒子最底層,大約一成種子是死種——內裏毫無生機!
    挑中那種子,縱有通天法力也是白搭。”
    王奔瞬間如墜冰窟,冷汗順著脊椎滑下,再看那藤盒的目光已如同在看噬人的魔窟。
    輪到蕭塵林登場時,他步履沉穩地走到藤盒前,並不像別人那樣左挑右揀惹人注目。
    右手食指與中指在堆積的種子表麵看似隨意地一拂,便穩穩夾住了其中一點最為濃鬱的碧綠光暈——正是他靈眼術鎖定的生機最澎湃、潛力最足的一粒微靈種!
    他走到玄青石板前,左手捏訣指天,雨滴已如絲如線飄然落下,不多不少,恰是三分地盤,一瞬即成。
    右手隨之一抬、一點,一道細若金針、銳不可當的鋒芒無聲射出,“噗”的輕響中精準點在二丈外靶心紅點上,更深入石寸許!
    旋即他將那飽滿的草籽輕放掌心,一道柔和卻帶著磅礴生機的翠色光帶如水紋般流淌而出,纏繞包裹。
    靈光氤氳尚未散盡,一聲細微的“啪嗒”脆響,一點嫩生生的碧綠芽尖已倔強地頂破灰褐種殼!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前後不過三次綿長的呼吸。
    監考符師眼神隻在那嫩芽上掃過,便毫無波瀾地宣判:“過。”
    一旁死死盯著的王奔王馳兩兄弟,繃緊的後頸肌肉這才鬆垮了小半。
    待到薛明德施施然步入場中,整個院落裏的細碎議論聲像被一隻無形大手瞬間掐滅,隨即猛地膨脹開來,嗡嗡複起。
    風無痕的愛徒神色泰然,不見絲毫結印施法的跡象。
    寬袍大袖隻是朝潤靈術的玄青石板方向一揮,方圓一畝的天空猛然間水汽凝結如霧!
    不見雨雲聚集的預兆,豆大的雨點已自虛空中憑空湧現,砸落下來,嘩嘩作響,如真如幻!
    靠得近的幾個避閃不及,半邊身子被淋得精濕卻顧不上去管,隻瞪圓了眼盯著那渾然天成的雨勢,喉結滾動。
    雨勢未歇,薛明德並指作戟,指尖朝著裂金訣的玄石靶心處虛虛一點!
    不見金光乍放逼人眼目,一道凝練如發絲的白金毫芒以目力難及的速度破空而去,連空氣都被它瞬間撕裂發出微弱尖嘯!
    “篤!”
    一聲悶響,毫芒已在紅點處鑽出一個小孔,深深沒入石板後方,孔洞邊緣石質焦黑龜裂,顯示出其恐怖的穿透力與銳金煞氣!
    未等圍觀者喝彩聲從喉嚨裏滾出,薛明德左手已隔空一攝,藤盒中飛出一枚種子穩穩落於他溫潤如玉的掌心。
    幾乎在接觸他皮膚的同一刹那,掌心碧綠光華驟然大放!
    如一輪微型綠日在他掌中升起!
    那枚種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開裂!
    嫩芽頂破殼壁,隨即瘋狂躥升扭動,細弱的莖幹螺旋向上,葉片分蘖舒展,眨眼工夫一株近三尺高的草株已亭亭玉立,青翠欲滴!
    細看之下,頂端最嫩的葉片因過度汲取生機催發而微微向內卷曲,邊緣甚至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枯黃——這是將育靈術精準掌控到耗盡種子最後一絲潛力而恰好未至枯死毀滅的邊界!
    正是大成初期圓滿境界的最好證明!
    考官席上周鴻大師一直撚著的幾根灰白胡須此刻已被他不知不覺撚直,老邁渾濁的眼珠裏迸發出精光,微微頷首。
    連他身後一向表情古井無波的趙遠安,緊抿的嘴角也幾不可察地牽動了一下,流露出動容之色。
    整個考院被無形的震撼感籠罩了數息,死一般的寂靜後,壓抑不住的驚歎、嫉妒、羨豔的低語如同漲潮的海水轟然泛起!
    薛明德收攏五指,掌心那株急速催生而成的草株如同幻覺般悄然化作點點綠塵消散無蹤。
    他將掌心朝下輕輕一拂,轉身走向場邊。
    那份從容中帶著理所當然的自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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