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說冠冕堂皇之話,行蠅營狗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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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林壑的石穴內,最後一張“陰冥哨衛符”上的墨跡緩緩收斂,符紙表麵流轉的幽暗光澤如同活物般隱沒。
蕭塵林長長籲出一口濁氣,將桌上繪製完成的各色符籙小心分門別類收起。
他站起身,骨骼發出一陣輕微的劈啪脆響。
《易容縮骨功》運轉,身形肉眼可見地收縮、佝僂下去,肌肉線條變得瘦削,皮膚也染上了一層風吹日曬的粗糙感。
轉眼間,那個身姿挺拔、氣度沉凝的築基修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麵容帶著幾分狡黠、眼神卻難掩疲憊與惶恐的瘦小靈農——李馬的模樣。
看著身上那套特意換上的、洗得發白、打著幾塊樸素補丁的舊布衣,蕭塵林微微皺了皺眉。李馬被抓前東躲西藏,衣服應該更破爛些才對。
但他略一思索,還是放棄了再撕扯幾道口子、抹上更多泥灰的打算。
《藏靈訣》悄然運轉,將修為壓製到煉氣五層。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眼神沉靜無波。
離開石穴,他安排好青雷梟的去處,隨後在山林邊緣遊蕩。
他的靈識如同無形的蛛網鋪開,輕易捕捉到了幾隊正在山林和田埂間搜索的趙家護衛。
這些護衛大多穿著統一的暗青色勁裝,胸口繡著“趙”字,修為多在煉氣六、七層,由一個煉氣八層的小頭目帶領。
他們搜索並不算十分嚴密,顯然認為躲藏的靈農已是甕中之鱉,翻不起大浪。
蕭塵林悄然靠近其中一隊,藏身於一片茂密的灌木之後,屏息凝聽。
“……周兄,你說趙坊主這番勞民傷財,大動幹戈地搜捕這些靈農,到底圖個啥?”一個護衛壓低了聲音抱怨,“坊市裏米價都翻倍了!以前一塊靈石能買十三斤青玉靈米,現在五斤就要一塊靈石!兄弟們這點俸祿,塞牙縫都不夠!”
另一個護衛接口道,語氣帶著一絲神秘“嘿,我倒是聽坊市米行王掌櫃喝醉了提過一嘴,好像跟趙家的祖傳寶貝有關!聽說那寶貝品階高得很,趙家能出築基老祖,全靠它養著呢!如今怕是……”
“噤聲!”領頭的煉氣八層修士,被稱作周耀的,立刻厲聲打斷,警惕地掃視四周,“趙家的事,也是你能妄加揣測的?非常時期,管好自己的嘴!禍從口出不懂嗎?坊主有令,抓人就是,問那麽多作甚!”
先前抱怨米價的護衛苦著臉“周頭兒,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可……可這日子真沒法過了啊!百草殿的米價也漲瘋了!趙家是給咱們發靈石,可這點靈石頂個屁用!兄弟們心裏都有怨氣……”
周耀臉色陰沉,嗬斥道“有怨氣也給我憋著!做好分內事!走,去西邊林子看看,據說昨天有人在那邊看到人影!”
聽著他們的對話遠去,蕭塵林心中的猜想又清晰了一些。
趙家瘋狂抓捕的根源,並非趙東瀚自身出了狀況,而是趙家某種賴以生存的“祖傳寶貝”——極可能就是某種傳承靈植——出了問題!
這靈植品階不低,甚至關係到趙家築基修士的誕生,難怪趙家不惜一切代價,近乎自毀根基也要集中所有靈植師的力量去解決!
這個信息讓他打消了原本一個念頭——易容成趙家護衛混進去。
護衛身份低微,根本接觸不到那株神秘的靈植,混進去意義不大。
反而是以靈農的身份被抓進去,更有可能接近那神秘靈植。
“祖傳寶貝…神秘靈植…”蕭塵林眼中閃過一絲探究的光芒,“到底是什麽樣的靈植,能讓趙家如此失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甚至不惜做到斷絕坊市根基的地步?”強烈的好奇心被勾起。
他不再猶豫,深吸一口氣,他故意弄出一點樹枝折斷的聲響,然後猛地從藏身的灌木叢後“驚慌失措”地竄了出來,朝著與周耀小隊相反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逃竄。
一邊跑,一邊還刻意地大口喘著粗氣,腳步虛浮踉蹌。
“誰?!”周耀小隊立刻被驚動。
“在那!有個漏網的!”一個眼尖的護衛立刻指向蕭塵林的背影。
“煉氣五層?哼,跑得掉嗎!”周耀冷笑一聲,身形如電般射出,速度遠非蕭塵林偽裝的“李馬”可比。另外兩名護衛也迅速包抄過去。
蕭塵林回頭瞥了一眼,一個“不慎”,被突出的樹根絆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沾了滿身的泥土枯葉。
“饒命!仙師饒命啊!”他趴在地上,手腳並用地想往前爬“小的……小的就是個種地的!求求仙師放過小的吧!”
周耀幾步就追到近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瑟瑟發抖”的蕭塵林,臉上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和一絲完成任務的不耐“跑?往哪跑?登記在冊的靈農李馬是吧?躲了半個月,總算逮到你了!帶走!”
他身後的護衛立刻上前,毫不客氣地一把將蕭塵林從地上拽起來,動作粗暴。
蕭塵林配合地發出一聲痛哼,臉上滿是泥土和恐懼,身體“無力”地掙紮著,口中不斷哀求“仙師開恩!仙師開恩啊!小的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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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再聒噪打斷你的腿!”一個護衛惡狠狠地威脅道,取出一條閃爍著微弱禁製光芒的黑色繩索,利落地將蕭塵林的雙手反剪捆住。
繩索勒緊的瞬間,一股微弱的力量試圖侵入經脈,但被蕭塵林體內精純的靈力輕易化解於無形,表麵上看,隻是讓他身體一僵。
“帶走,押回執法堂!”周耀揮揮手,看都不再看這“捕獲的獵物”一眼。
蕭塵林被推搡著,踉蹌前行,向著趙家執法堂前去。
大地獺坊市比他離開時更加凋敝,店鋪大多關門歇業,街上行人稀少,個個行色匆匆,空氣中彌漫著恐慌與壓抑的氣息。
偶爾有巡邏的趙家護衛經過,眼神凶狠地掃視著路人。
最終,他們被押送到了位於坊市中心的執法堂。
這座原本象征著坊市秩序的建築,如今更像是一座陰森的監獄。
高大的石牆環繞,門口站著數名氣息彪悍、眼神銳利的趙家護衛,修為都在煉氣七層以上。
走進執法堂內院,蕭塵林心中一凜。
院內空間不小,此刻卻顯得異常空曠冷清。
稀稀落落地站著或蹲著幾十號人,個個衣衫襤褸,麵黃肌瘦。
他們大多氣息微弱,修為在煉氣初期到中期不等,正是被趙家強行“請”來的靈植師和靈農。
院子盡頭,原本的執法堂正廳台階上,擺著一張寬大的太師椅。
椅子上端坐著一個身著墨綠色錦袍的中年修士,麵容方正,眼神銳利中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與焦躁。
其周身隱隱散發出的靈力波動,清晰地顯示著築基期的修為——雖然隻是築基一層,但在這偏僻破敗的大地獺坊市,已是足以橫著走的頂尖存在之一!
此人正是趙家核心人物之一,負責看守此地的趙啟銘。
一個管事模樣的趙家修士快步走到趙啟銘座前,躬身稟報“啟銘大人,今日……隻‘請’到了這些靈農和靈植師。”
趙啟銘微微頷首,目光掃過院內這群驚弓之鳥,眉宇間那抹愁雲更濃了幾分。
他清了清嗓子,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諸位道友,”他開口,“趙家此番‘請’諸位前來,實屬迫不得已,還望諸位體諒。我趙家如今遭遇了一點小小的……燃眉之急,需要仰仗諸位在靈植一道上的精湛技藝,集思廣益,共克時艱。”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懇切“諸位放心,趙家絕非忘恩負義之輩。若能助我趙家解決此難,趙家必奉諸位為上賓!功法、靈石、丹藥,甚至我趙家珍藏的某些靈植秘術,皆可傾囊相授!此乃趙某代表家主趙東瀚,對諸位的鄭重承諾!”
這番冠冕堂皇的話,配上他那築基修士的身份和營造的溫和姿態,若是無知者聽了,或許真會信上幾分。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院中的靈農靈植師們,低下頭瑟瑟發抖,眼中則充滿了憤怒和絕望。
他們親身經曆了被如狗般追捕,親耳聽著同伴在集中關押後消失無蹤的傳聞,此刻聽著趙啟銘這虛偽至極的“承諾”,隻覺得無比的諷刺。
終於,一個角落裏,一個看起來年紀頗大、修為不過煉氣四層的老靈農,似乎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悲憤,猛地抬起頭,老眼死死盯著台階上的趙啟銘,嘶啞的聲音帶著泣血的控訴,打破了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笑話!好一個‘請’字!說得真是冠冕堂皇!趙家行事,分明是行那營營苟且、強取豪奪的齷齪勾當!把我們像牲口一樣抓來,關押在此!現在倒來假惺惺地說什麽‘上賓’、‘傾囊相授’?呸!我老漢種了一輩子地,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
“聒噪!”
老農的話音未落,趙啟銘臉上的“溫和”瞬間消失,他甚至連手都沒抬,僅僅是冷哼一聲,一股沛然莫禦的築基威壓如同無形的重錘,轟然砸向那出聲的老農!
“噗——!”
老農如遭重擊,身體猛地弓起,,個人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砸倒在地,抽搐了兩下,便再無聲息。
整個院子瞬間死寂!
所有靈農靈植師都驚恐地低下頭,身體抖如篩糠,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蕭塵林也“驚恐”地縮了縮脖子,將頭埋得更低,但隱藏在陰影下的雙眸,殺意如同實質般翻湧!
此人……虛偽至極,狠毒如蛇!用最溫和的語氣,說著最無恥的話,行著最凶殘的事!
趙家行事,果然已經毫無底線!
趙啟銘仿佛隻是隨手拍死了一隻蒼蠅,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他冷漠地掃視了一圈噤若寒蟬的眾人,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剛才趙某的話,想必諸位都聽清楚了?也由這位道友‘以身作則’,為諸位說清了此地的規矩。”
“今日夜色已晚,諸位想必也乏了。就請在趙家這執法堂後院,委屈一宿吧。”他揮了揮手,,“來人,帶他們去地牢休息。明日一早,自會有人通知諸位該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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