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拉妮卡的影子，被客廳裏暖色的燈光拉得纖長又單薄。
    此時的她，身上再無一點平日的中二與驕傲。
    許墨看見的，隻是一個害怕孤獨的女人。
    “好吧，我留下來陪你說說話，不過吃飯就免了，我家裏有人給我做飯。”
    相比在超市裏買的熟食，許墨還是更喜歡吃曲雲岫做的菜。
    沒辦法。
    這個女人的手藝實在太棒了！
    許墨現在都有點擔心，曲雲岫走後，他吃不慣外賣了怎麽辦。
    我是不是該學著自己做飯了？
    既要開始鍛煉後，許墨完全躺平的“身體”，又在不知不覺中，被曲雲岫推起來了一點。
    “隻要你願意留下來陪我就行了。”
    維拉妮卡破涕為笑，鬆開了抓著許墨衣角的手，挪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夾起一片鹵牛肉，小口小口地咀嚼：
    “搭檔，沒想到你做的菜這麽好吃呀。”
    許墨拉開維拉妮卡對麵的椅子坐下：
    “你別誇我，除了米飯是我蒸的，剩下的菜都是我在超市買的熟食，不是我做的。”
    “哦。”
    維拉妮卡隨口應了一句。
    然後——
    就沒有然後了。
    飯廳陷入一陣沉默，隻有掛鍾的秒針走動聲清晰可聞。
    許墨和維拉妮卡認識的時間不長，除了知道這個女人是個中二病，對她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突然要跟她正兒八經的聊天，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要聊什麽。
    總不能說——
    女人，你想跟我一起去打倒全世界的黑惡勢力嗎。
    我操！
    光是想想這個畫麵，許墨的腳趾都可以摳出來三室一廳了。
    好在，維拉妮卡這個時候拋出了一個話題：
    “搭檔，你難道就不想借這個機會，了解一下我嗎？”
    許墨順勢接下了這個話題：
    “那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麽變成中二病的。”
    “搭檔……”
    維拉妮卡幽幽的瞥了許墨一眼：
    “我發現你這個人，完全不會和女人聊天。”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其實很會和女人聊天，隻是不擅長和你這種類型的女人聊天。”
    嗯——
    維拉妮卡不爽地鼓了鼓腮幫子，不服氣的回擊：
    “你這麽會和女人聊天，那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如果我想的話，馬上就能有。”
    許墨說著話，看見維拉妮卡嘴巴微微張開，先她一步又說：
    “我說的不是在小區門口開咖啡廳的貓娘，是人類女人。”
    “……”
    維拉妮卡的嘴唇張了又合，最後隻能泄憤似的戳了戳碗裏的米飯。
    可惡。
    居然預判了我的預判！
    看見維拉妮卡像個小受氣包一樣對他無計可施，隻能拿米飯撒氣，許墨忍俊不禁：
    “我換一個說法。我想知道，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有了想要創造新世界的理想？”
    這句話本質上，和維拉妮卡是如何成為中二病的，並無區別。
    但是這麽一說，維拉妮卡聽著心裏就舒服多了。
    “我才不是什麽中二病，我隻不過是，想要創造新世界的有誌青年而已。”
    “啊對對對，所以你能開始你的講述了嗎？”
    維拉妮卡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緩緩開口：
    “我出生在一個異能者世家，家族曆史距今已有三千多年，家族裏有一半以上的成員都是異能者。”
    “憑借著家族內部龐大的異能者數量，2153年前，我的先祖們曆經百年，創造了人類曆史上第一台能夠輔助異能者工作的超級電腦——葉蓮娜。”
    許墨隻是想隨便找個感興趣的話題，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
    沒想到維拉妮卡第一句話，就讓他震驚了。
    雖然葉蓮娜不管是在功能上還是作用上，不及後世女帝的萬分之一。
    問世兩百年後便壽終正寢了。
    但作為第一台能夠輔助異能者的超級電腦，它的出現便足以載入史冊。
    至於維拉妮卡的家族。
    許墨隻能用兩個字來形容——
    牛逼！
    “葉蓮娜的誕生，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世界異能界的格局，也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了。從那個時候開始，如何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創造出一個沒有苦難與壓迫的世界，便是我們家族代代相傳的精神。”
    “盡管很多人不認可我們家族的理想，嘲笑我們是一群自大的瘋子，但……那又如何？人類的讚歌，就是勇氣與理想的讚歌。隻要我們堅持勇氣與理想，將這種精神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遲早有一天，我們能創造出理想中的新世界。”
    說到動情處，維拉妮卡的雙眸不禁微微濕潤，在燈光下泛著水潤的光澤。
    她再次對著許墨伸出手，掌心向上，帶著某種虔誠的期待：
    “搭檔，我在你的身上，看見了家族使命完成的可能。所以……你願意跟我一起創造新世界嗎？”
    “……”
    許墨沒有說話。
    也沒有和之前一樣嘲笑維拉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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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那些空有口號，實際上就是在發癲的中二病不同。
    這群人是他媽真正的理想家啊！
    許墨很敬佩維拉妮卡的家族精神。
    但是——
    “我不。”
    “……”
    維拉妮卡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仿佛成為了一條失去夢想的鹹魚。
    而許墨這條真正的鹹魚，攤開雙手聳了聳肩膀：
    “你跟一條鹹魚講理想，跟對著紙片人喊老婆有什麽區別。紙片人還能從紙上跳出來喊你老公不成。”
    維拉妮卡一腔熱血灑進了冰窟裏，這讓她本就虛弱的身體更加難受。
    不過聽了許墨後麵一句話，她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隻要紙片人能成為真人，你就答應和我一起創造新世界？”
    “！！！”
    許墨猛的一驚，想起了維拉妮卡九種異能當中，有個異能叫做——次元拓印。
    簡單來說，這個異能的作用就是讓圖片和視頻中的虛擬人物，成為真實的人。
    這些虛擬的人不能保有虛擬世界當中的能力，但與人交流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是一種除了滿足一些人的特殊xp以外，毫無用處的異能。
    看見維拉妮卡默默地從內衣裏拿出手機，許墨趕緊上前按住了帶著溫熱的手機：
    “我隻是給你打個比喻而已，比喻懂嗎！你就算讓紙片人變成真人，我也不會答應你的。”
    維拉妮卡又蔫了，幽幽的看著許墨：
    “搭檔，你是個大騙子。”
    “……”
    維拉妮卡昂起腦袋，重重地哼了一聲：
    “我以後不叫你搭檔了，就叫你許大騙子！”
    “……”
    許墨沉默了一會，忽然噗呲一笑。
    怎麽回事。
    這個女人——
    竟然有點可愛呀。
    “大騙子就大騙子吧，反正你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說服我改變主意的。”
    許墨鬆開手坐了回去。
    維拉妮卡朝許墨皺了皺鼻子，重新低頭扒飯時，卷發遮住了表情，卻沒遮住嘴角偷偷翹起的弧度。
    “唉，大騙子。”
    “嗯，怎麽了？”
    “謝謝你能留下來陪我說這麽多話，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許墨淡淡的笑著，並未回應。
    而維拉妮卡也未抬起頭，隻是吃飯的動作慢了幾分。
    想把這短暫的溫暖時光，拉得更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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