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走私團夥提供的簡易地圖，葉絡和莫黎穿過了新海城外圍一片混亂肮髒的棚戶區，又拐進幾條狹窄逼仄、光線昏暗的小巷，最終來到了一棟毫不起眼的舊公寓樓前。
    這棟公寓樓大約有七八層高，牆體斑駁，灰色的水泥牆皮大塊大塊地剝落，露出裏麵暗紅色的磚塊，仿佛飽經風霜的老人臉上的皺紋和疤痕。窗戶大多鏽跡斑斑，有些玻璃已經破碎，用硬紙板或破布胡亂堵著。樓下堆積著一些無人清理的垃圾，散發著若有若無的酸臭味。隻有一樓的幾個窗戶裏透出些微弱的燈光，顯示這裏並非完全被廢棄。
    公寓樓坐落在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周圍是類似的舊式建築和幾間生意冷清的小店鋪，行人稀少，隻有偶爾幾隻野貓從牆角迅速竄過，更添幾分蕭索。
    “就是這裏了，b座407。”葉絡對照著地圖和樓棟入口處幾乎被汙漬完全覆蓋的單元牌，低聲說道。他觀察著這棟樓，它的外觀和地理位置都符合“隱蔽”的要求，但同時也意味著，如果發生什麽意外，求援也會比較困難。
    莫黎抬頭看了看這棟樓，纖細的眉毛微微皺了一下：“這裏的氣息……很雜亂，但似乎沒有什麽特別強烈的惡意。”她的感知能力讓她對環境中的情緒和能量波動非常敏感。
    “嗯，這種地方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反而不容易引起注意。”葉絡說著，拉了拉莫黎的衣袖，“我們進去吧，先看看裏麵的情況。”
    公寓樓的入口是一扇吱呀作響的鐵柵欄門，上麵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大鎖，但並沒有鎖上，隻是虛掩著。推開門，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混合著灰塵、黴味、劣質消毒水和各種生活垃圾的複雜氣味，令人聞之欲嘔。
    樓道裏光線極度昏暗，隻有幾扇窗戶透進些許微弱的自然光，牆壁上布滿了各種潦草的塗鴉和汙漬。腳下的水泥地坪坑坑窪窪，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空氣不流通，顯得格外沉悶壓抑。
    他們沿著狹窄而陡峭的樓梯向上走，樓梯扶手黏糊糊的，不知道沾了多少年的汙垢。每上一層，就能聽到一些從緊閉的房門後傳來的聲音：電視機的嘈雜聲、夫妻的爭吵聲、嬰兒的哭鬧聲，還有一些難以名狀的、令人不安的聲響。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這棟舊公寓樓的日常生活交響曲，充滿了底層生活的艱辛與無奈。
    葉絡一邊走，一邊留意著周圍的環境。他注意到樓道的一些角落裏有針頭和一些可疑的粉末殘留，牆上還貼著幾張追債和尋人的小廣告，字跡歪歪扭扭，語氣充滿了威脅。這一切都說明，這裏確實不是什麽太平之地。
    終於，他們來到了四樓。407室的房門和其他房間一樣破舊，深色的油漆已經大麵積脫落，露出木頭原本的顏色，門上也沒有門牌號，隻有一個用白色粉筆歪歪扭扭寫上去的“407”。
    葉絡從口袋裏掏出接頭人給的鑰匙，這串鑰匙看起來也很舊了，上麵帶著銅綠。他選取了其中一把，插入鎖孔，輕輕轉動。“哢噠”一聲輕響，門鎖應聲而開。
    他沒有立刻推門進去，而是先側耳傾聽了一下門後的動靜，確認沒有異常後，才緩緩將門推開一條縫，警惕地向內張望。
    門內一片漆黑，散發著一股久未住人的黴味和灰塵味。葉絡又等了幾秒，確認沒有埋伏，這才徹底推開門，和莫黎一起走了進去。
    公寓內部的景象正如他們所預料的那般簡陋。這是一個典型的一室一廳一衛的格局，麵積不大，大約三四十平方米。客廳裏隻有一張破舊的沙發，上麵布滿了汙漬和破洞，一張搖搖晃晃的木質茶幾，以及一個壞了一半燈管的吸頂燈。牆壁是簡單的白石灰牆，但因為年代久遠和潮濕，已經泛黃發黑，還有幾處明顯的黴斑。
    臥室裏隻有一張光禿禿的木板床和一個同樣破舊的衣櫃，衣櫃門虛掩著，裏麵空空如也。衛生間更是狹小，馬桶圈裂了一道縫，洗手池的瓷釉也剝落了不少。廚房裏隻有一個簡單的灶台和水槽，上麵積滿了油汙和灰塵。
    整個公寓裏，除了這些最基本、最破舊的家具外，幾乎沒有任何生活用品，顯然是剛剛被“清理”過，提供給他們這種“臨時過客”使用。
    “條件雖然差了點，但勝在隱蔽，而且應該沒人會想到我們會躲在這種地方。”葉絡環顧四周，語氣平靜地說道。對於他而言，舒適度從來不是首要考慮的因素，安全和隱蔽才是最重要的。
    莫黎點了點頭，她對住宿條件並沒有太多要求，隻要能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行。她走到窗邊，小心地撥開積滿灰塵的窗簾一角，向外望去。窗外是另一棟同樣破舊的公寓樓，兩樓之間的間距很窄，幾乎可以看清對麵人家窗戶裏的情景。這種密集的建築布局，既提供了掩護，也增加了被窺視的風險。
    “我去檢查一下。”葉絡說著，開始仔細檢查公寓的每一個角落。他首先檢查了門鎖，是最老式的那種彈子鎖，安全性很低。然後是窗戶，窗戶的插銷也有些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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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背包裏取出一個小巧的工具包，裏麵是他自己改裝的一些電子設備和工具。他先在門後和窗戶上安裝了幾個微型的無線震動傳感器和紅外感應器，這些都是他用市麵上常見的廉價電子元件改裝的，體積小巧，不易被察覺。一旦有人試圖強行開門或者從窗戶闖入，這些傳感器就會通過加密的短程無線信號，向他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型接收器發出警報。
    接著，他又取出一個類似普通u盤的設備，插入了房間裏唯一一個還能用的電源插座。這是一個微型信號幹擾器和網絡嗅探器。幹擾器可以屏蔽一定範圍內的無線信號，防止竊聽；嗅探器則可以監測附近是否存在可疑的無線網絡活動。
    “這裏的電力係統很不穩定，我設置的這些簡易警戒裝置可能隨時會因為斷電失效，但聊勝於無。”葉絡一邊調試設備，一邊對莫黎說道，“我們不能完全依賴它們。”
    莫黎應了一聲，她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檢查房間。她閉上眼睛，仔細感知著房間內殘留的氣息。除了長久無人居住的死寂和灰塵的味道，她並沒有感覺到特別強烈的、屬於其他超凡者的能量殘留，也沒有感受到那種令人不安的執念氣息。
    “這裏最近應該沒有人長時間居住過，也沒有明顯的遺蛻能量波動。”莫黎睜開眼睛，對葉絡說道，“但空氣中……有一些很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應該是從樓道或者其他房間飄進來的。”
    葉絡點了點頭，這與他之前的觀察相符。這種地方發生一些見不得光的暴力事件，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布置完電子警戒，葉絡又仔細檢查了房間的牆壁、地板和天花板，確保沒有隱藏的攝像頭或竊聽器。雖然走私團夥應該不至於在這種臨時落腳點上搞什麽小動作，但小心駛得萬年船。他甚至還檢查了馬桶水箱和排氣扇這些容易被忽略的地方。
    一番細致的檢查下來，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暫時看來，這裏還算幹淨。”葉絡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塵，“不過，我們不能在這裏久留。走私團夥提供的落腳點，始終存在暴露的風險。這裏最多隻能作為我們初到新海城的一個臨時中轉站。”
    “我明白。”莫黎說道，“我們什麽時候開始行動？”
    “不急。”葉絡走到窗邊，與莫黎並肩而立，目光同樣投向窗外那片擁擠而破敗的建築群，“新海城比星城複雜得多，我們現在對這裏幾乎一無所知。在行動之前，我需要先摸清楚這裏的情況，特別是那些‘圈內人’的活動規律，以及關於‘阿卡納之匙’拍賣會的更詳細情報。”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今晚我就開始嚐試接入新海城的地下情報網絡。我們還需要采購一些生活必需品，盡量減少外出。在明確下一步計劃之前，低調是第一要務。”
    莫黎點了點頭，她完全信任葉絡的判斷和安排。
    夜幕很快降臨。新海城外圍的這片舊城區，並沒有市中心那樣的燈火輝煌。昏黃的路燈光線勉強照亮了街道，大部分建築都隱沒在黑暗之中，隻有零星的窗戶透出些許光亮，如同黑夜中散落的星辰。
    公寓裏沒有開燈，葉絡和莫黎就著從窗外透進來的微弱光線，簡單地吃了一些隨身攜帶的壓縮幹糧。
    晚餐後，莫黎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同時保持著對周圍環境的警戒。葉絡則坐在那張搖搖晃晃的茶幾前，從背包裏取出了一台經過深度改裝的便攜式電腦。這台電腦的外觀看上去平平無奇，甚至有些陳舊，但內部的硬件和軟件都是頂級的，並且加載了葉絡自己編寫的各種特殊程序。
    他將電腦連接上之前安裝在電源插座上的那個微型網絡嗅探器，然後深吸一口氣，手指開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起來。屏幕上，一行行代碼如同瀑布般滾落，跳躍的字符在黑暗中映亮了他專注的臉龐。
    新海城的夜，才剛剛開始。而對於葉絡來說，一場在虛擬世界中的潛行與探索，也即將拉開序幕。他要在這座陌生而危險的城市中，盡快編織起屬於自己的情報網絡，為接下來的行動鋪平道路。這個臨時的庇護所，雖然簡陋，卻為他提供了寶貴的喘息之機和進行初步準備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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