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向導巴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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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棘鎮,這個坐落在凜冬之地大陸邊緣、被數座巨大冰川和連綿雪山所環繞的、充滿了混亂與罪惡氣息的灰色聚落,其規模,遠比葉絡之前想象中的要小得多,也……要破敗和蕭索得多。
整個小鎮,與其說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城鎮”,倒不如說是一個……由數十棟用粗糙的黑色岩石、不知名野獸的巨大骸骨、以及一些鏽跡斑斑的金屬板材胡亂搭建而成的、低矮而醜陋的“棚戶區”的集合體。這些建築物,大多都緊緊地擠在一起,排列得雜亂無章,沒有任何規劃和美感可言,就如同一些在暴風雪中瑟瑟發抖的、隨時都有可能被徹底摧毀的醜陋蘑菇一般,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與絕望氣息。
小鎮的街道如果那些被積雪和冰塊部分覆蓋的、坑坑窪窪的泥濘土路也能被稱為街道的話),狹窄而曲折,兩旁堆滿了各種各樣早已腐爛不堪的垃圾、不知名野獸的殘骸、以及一些被隨意丟棄的、看不清本來麵目的破舊生活用品。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的、由劣質燃料燃燒不充分所產生的黑煙味、各種生物腐爛的惡臭味、以及若有若無的酒精味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嘔的刺鼻氣味。
一些穿著各種各樣破舊不堪的、由不知名獸皮或粗糙帆布縫製而成的肮髒衣物的男男女女,正如同幽靈般,在這些昏暗而壓抑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著,或者三三兩兩地聚集在某些低矮建築物的門口,用一種充滿了麻木、警惕、以及……毫不掩飾的貪婪與惡意的目光,打量著每一個從他們身邊經過的陌生人。
他們的膚色,大多都因為長時間的嚴寒侵襲和營養不良而顯得異常蒼白或蠟黃,眼神也大多空洞而渾濁,仿佛早已失去了所有的靈魂和希望,隻剩下一些最原始的、如同野獸般的生存本能和欲望。
葉絡此刻的他,依舊維持著那個由“白色麵具”偽裝出來的、看起來年約三十多歲、麵容普通的“尋路者”形象),背著那個略顯破舊的背包,盡量讓自己的步伐顯得自然而隨意,目光也盡可能地保持著一種恰到好處的警惕與平靜,不卑不亢地行走在這片充滿了危險與未知的“法外之地”。
他知道,像這種地方,最忌諱的就是表現出過度的緊張、怯懦、或者……過分的張揚和炫耀。任何一點不恰當的言行舉止,都可能引起那些潛伏在陰暗角落的“餓狼”們的注意,從而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甚至是……致命的危險。
他此行的目的,非常明確。那就是——盡快找到一個在當地名聲相對可靠、經驗也足夠豐富、並且願意接受雇傭的向導,帶領他深入凜冬之地的腹地,去尋找那個可能與母親蘇韻的研究以及莫黎的救治希望都息息相關的“神隕遺跡”或“極寒凝晶”。
根據“海鷗號”貨輪船長在臨別前提供的一些零星信息,以及他自己在這條充滿了罪惡氣息的街道上,小心翼翼地向一些看起來相對“麵善”的路人大多是一些同樣風塵仆仆、看起來像是剛剛從冰原深處返回的獵人或探險者)旁敲側擊地打探到的消息,冰棘鎮上,確實存在著幾位以充當“向導”為生的本地人。
但這些人,大多都是一些……在葉絡看來,並不怎麽靠譜的“潛在選項”。
有些,是那種油嘴滑舌、滿口謊言、看起來就極其不老實的年輕混混。他們往往會吹噓自己對凜冬之地的每一條冰川、每一座雪山都了如指掌,能夠帶領雇主找到任何想要找的“寶藏”或“奇跡”,但實際上,他們可能連冰棘鎮方圓五十公裏範圍都很少踏出過,其所謂的“經驗”,大多都來自於酒館裏的道聽途說和不切實際的幻想。一旦真的遇到了什麽危險,他們跑得比誰都快,甚至可能還會反過來將雇主當做“誘餌”或“替死鬼”,來為自己爭取逃命的機會。
有些,則是一些看起來孔武有力、裝備精良、但眼神中卻充滿了貪婪與暴戾氣息的獨行傭兵或小型冒險團隊。他們或許確實擁有著一定的實力和野外生存經驗,但其“職業道德”和“信譽度”,卻實在令人堪憂。葉絡毫不懷疑,如果自己真的雇傭了這些人作為向導,一旦在途中發現了自己身上攜帶著什麽有價值的物品例如那枚神秘的“阿卡納之匙”),或者……一旦他們認為自己的利用價值已經徹底耗盡,那麽,這些所謂的“向導”,很可能會在下一刻就毫不猶豫地翻臉不認人,將自己當做“獵物”一樣,殘忍地殺害和劫掠。
還有一些,則是一些看起來神神叨叨、精神狀態似乎有些不太正常的“神秘主義者”或“狂熱信徒”。他們聲稱自己能夠與“冰雪之靈”或“凜冬之神”進行溝通,能夠預知未來的危險,能夠找到通往“神跡”的秘密路徑。但葉絡從他們那狂熱而迷離的眼神之中,看到的卻隻有……近乎於病態的妄想和自我催眠。將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給這樣一群隨時都可能因為“神啟”而做出各種匪夷所思舉動的“瘋子”,無疑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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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葉絡因為找不到合適的向導人選而感到有些失望和焦慮,甚至開始考慮是否要冒著更大的風險,嚐試著獨自一人進入那片充滿了未知與凶險的冰原腹地的時候,一個在當地流傳甚廣但卻又充滿了爭議和神秘色彩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巴圖。
一個據說已經在冰棘鎮生活了超過三十年之久、經驗豐富到足以讓所有自詡為“雪原專家”的人都自慚形穢的、真正的“雪原活化石”級別的老獵人。
有人說,他曾經是凜冬之地某個早已消失的古老土著部落之中,最強大和最受人尊敬的首席薩滿和狩獵領袖,擁有著能夠與冰原萬物溝通、甚至有限度地操控風雪和冰霜的神秘力量。
也有人說,他年輕時曾經是一個誤入凜冬之地的、來自於文明世界的瘋狂探險家和尋寶獵人,在經曆了無數次九死一生的冒險和背叛之後,才最終在這片殘酷無情的冰雪世界之中,艱難地紮下了根,並練就了一身足以讓任何猛獸都為之膽寒的恐怖生存技巧和戰鬥本能。
更有人說,他根本就不是人類,而是某個來自於凜冬之地更深處、更加古老和神秘的“冰雪精怪”或“山嶺巨人”的後裔,隻是因為某些不為人知的原因,才選擇以人類的形態,生活在這個充滿了罪惡與混亂的“冰棘鎮”邊緣。
雖然關於巴圖的出身和來曆眾說紛紜,充滿了各種各樣離奇和誇張的傳說,但有一點,卻是所有認識他或者聽說過他的人,都不得不承認和敬畏的。那就是——巴圖,是整個冰棘鎮,乃至方圓數百公裏範圍之內,唯一一個敢於並且有能力,獨自一人深入到凜冬之地最危險、最核心的那些“死亡禁區”之中,並且還能夠……毫發無損地活著回來的人!
據說,他曾經數次成功地穿越了那片被所有探險家都視為噩夢的、充滿了詭異磁場異常和空間扭曲的“迷失冰原”;也曾經在傳說中遊蕩著無數遠古怨靈和恐怖魔物的“幽魂峽穀”之中,獨自狩獵過體型堪比巨象的“冰封猛獁”;甚至還有傳言說,他曾經親眼目睹過那個隻存在於最古老神話傳說之中的、凜冬之地真正的統治者和守護神——“永恒的冰霜巨龍”的蘇醒!
當然,與他那傳奇般的經曆和神乎其神的生存能力相對應的,是他那極其孤僻、冷漠、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古怪性格。
據說,巴圖極少與人交流,常年都獨自一人居住在冰棘鎮最邊緣、也最偏僻的一間由巨大冰塊和猛獁象骨骼搭建而成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座冰雪墳墓般的簡陋小屋之內。他從不參與小鎮上的任何紛爭和交易,也從不接受任何來自於外界的雇傭和委托。除非……是在某些極其特殊和罕見的情況下,並且……雇主能夠付出讓他都無法拒絕的、極其高昂的代價據說,曾經有某個富可敵國的神秘組織,為了讓他帶路去尋找某個失落的古代遺跡,不惜拿出了一整箱能夠讓人永葆青春的“生命之泉”作為報酬,才勉強打動了他)。
“巴圖……”葉絡在心中默默地咀嚼著這個充滿了傳奇與神秘色彩的名字,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與期待。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想要深入凜冬之地的腹地,去尋找那個可能與母親研究和莫黎希望都息息相關的“神隕遺跡”,那麽,這個孤僻而強大的老獵人巴圖,或許就是他目前唯一一個……也是最有可能成功的選擇!
雖然,想要說服這樣一個性格古怪、眼高於頂的“傳奇人物”作為自己的向導,其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但,葉絡,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輕易被困難嚇倒的人。
在向幾個看起來還算比較“友善”的本地居民,仔細打聽清楚了巴圖那間“冰雪墳墓”的具體位置,以及他平日裏可能會出現的一些活動規律之後,葉絡便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略顯破舊但卻還算幹淨利落的偽裝衣物,然後便邁著一種雖然略顯疲憊但卻又充滿了堅定與決絕的步伐,朝著那個位於冰棘鎮最邊緣、也最荒涼的角落,緩緩地走了過去。
他要去……親自拜訪一下這位傳說中的“雪原之王”,並嚐試著……用自己所能擁有的一切,去打動他,說服他,讓他成為自己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凜冬之地,最可靠、也最強大的……引路人!
巴圖的那間所謂的“家”,果然如傳說中所描述的那般,充滿了原始、粗獷、以及……令人不安的死寂氣息。它坐落在冰棘鎮的最北端,一片遠離了小鎮喧囂和肮髒的、相對比較開闊和空曠的冰原之上。與其說它是一間“小屋”,倒不如說它更像是一個……由無數塊巨大而沉重的、散發著幽幽寒氣的深藍色冰塊,以及一些早已風化得看不出本來麵目的、據說是來自於某種史前巨獸的巨大骸骨,胡亂堆砌而成的一個……極其簡陋和原始的“冰穴”或“巢穴”。
冰穴的入口處,懸掛著幾串由不知名野獸的牙齒、爪子、以及一些被染成了詭異紅色的羽毛和骨片所串聯而成的、充滿了薩滿教神秘色彩的“風鈴”或“圖騰”。它們在刺骨的寒風之中,發出了一陣陣“叮叮當當”的、清脆而又帶著一絲詭異韻律的撞擊聲,仿佛在吟唱著某種古老而悲愴的冰原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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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絡站在冰穴的入口處,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鼓起勇氣,伸出手,輕輕地敲了敲那扇由一整塊巨大猛獁象肋骨打磨而成的、看起來異常沉重和堅固的“門板”。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在空曠的冰原之上,顯得異常突兀和刺耳。
然而,冰穴之內,卻沒有任何的回應。依舊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裏麵根本就沒有任何生命存在一般。
葉絡眉頭微皺,再次加重了力道,又敲了幾下。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就在葉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找錯了地方,或者……巴圖根本就不在家的時候,一個沙啞、低沉、卻又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與冰冷氣息的蒼老聲音,毫無征兆地從冰穴的深處,緩緩地傳了出來:
“滾!”
隻有一個字,簡單,粗暴,卻又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厭惡與驅逐之意。
葉絡的心,猛地一沉。看來,這個巴圖的性格,果然如傳說中所描述的那般,孤僻,冷漠,而且……極度不歡迎任何來自於外界的打擾。
但,葉絡並沒有因此而放棄。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盡可能地平靜和誠懇,朗聲說道:“巴圖老先生,晚輩葉絡,久仰您的大名,今日冒昧前來拜訪,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要懇請您的幫助。我知道您可能不願意見外人,但我所求之事,關乎到我一位至親夥伴的生死存亡,也關係到一些……可能與這片凜冬之地最深層秘密相關的古老傳說。我願意付出任何您看得上眼的代價,隻求您能夠……聽我一言。”
冰穴之內,再次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就在葉絡幾乎要以為自己這次的嚐試,將要以徹底失敗而告終的時候,那個蒼老而冰冷的聲音,才再次不情不願地響了起來:
“代價?哼,你一個看起來就像是剛從娘胎裏爬出來沒幾天的毛頭小子,又能拿出什麽……讓我巴圖看得上眼的代價?”
聲音之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與嘲諷。
葉絡聞言,心中卻反而微微一鬆。他知道,對方既然肯開口反問,就說明……至少,他對自己所說的“代價”,產生了一絲微不足道的興趣。
這就意味著,事情,或許還有轉機!
“巴圖老先生,代價之事,我們可以稍後再談。”葉絡連忙抓住這個機會,繼續說道,“我隻希望能有機會,當麵向您詳細地說明我的來意和請求。如果您聽完之後,依舊認為我的請求不值一提,或者我所能付出的代價無法打動您,那麽,我葉絡絕不會再有任何糾纏,立刻轉身就走,從此絕不再來打擾您的清修。如何?”
冰穴之內,再次陷入了沉默。
這一次的沉默,持續的時間,比上一次更加漫長。久到葉絡甚至開始懷疑,對方是不是已經因為不耐煩而直接睡著了。
就在他心中那絲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即將要被這無情的沉默徹底澆滅的時候,那扇由巨大猛獁象肋骨打磨而成的沉重“門板”,突然發出了一陣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響,然後便極其緩慢地、卻又真實不虛地,向內打開了一道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狹窄縫隙。
緊接著,一股比外麵冰原之上更加濃鬱和刺骨的、仿佛來自於萬年冰川核心深處的陰寒氣息,以及一種……充滿了原始、野性、甚至……帶著一絲血腥味的特殊能量波動,從那道狹窄的門縫之中,猛地撲麵而來,讓葉絡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心中也瞬間升起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壓力和警惕!
他知道,自己即將要麵對的,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從屍山血海之中摸爬滾打出來的、以這片殘酷無情的凜冬之地為獵場的……頂級掠食者!
而他能否成功地說服這個“掠食者”,讓他放下戒備,伸出援手,將直接關係到他和莫黎未來的命運,以及……他們能否最終活著走出這片被神明遺棄的冰封世界。
凜冬之地的向導——巴圖,他,終於要……露出他的廬山真麵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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