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以身為薪,重燃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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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曆了那片重力會毫無征兆地在數個維度之間瘋狂切換的異常峽穀,淌過了那條能讓時間流速變得混亂不堪仿佛一瞬間就能經曆數個寒暑的詭異溪流,以及最後,從那個足以讓任何心智最堅定的人都徹底陷入無盡循環與瘋狂的空間折疊迷宮中艱難逃生之後。這支原本還算精銳、配合默契的四人小隊,其士氣已經不可逆轉地,低落到了足以凍結靈魂的冰點。
    那兩名在人類世界中身經百戰、被譽為頂尖精英的調查組成員——代號“工蜂”和“夜鶯”。他們那如同鋼鐵般堅韌、早已被無數次生死考驗打磨得無比強大的戰鬥意誌,也在這片完全不遵循任何已知物理法則和邏輯常理、充滿了匪夷所思的未知規則的詛咒之島麵前,被一點一點地、殘酷地消磨得幾乎瀕臨崩潰的邊緣。
    他們所擁有的一切戰鬥經驗,他們所接受的一切嚴酷生存訓練,他們所掌握的一切出神入化的戰鬥技巧,在這座島嶼那匪夷所思、層出不窮的詭異現象麵前,都顯得是那樣的蒼白、那樣的無力,甚至……有些令人發笑。
    “工蜂”,這位一向沉默寡言、意誌如同萬古磐石般堅定的頂級爆破與機械專家,此刻正無比疲憊地、無力地靠在一棵巨大的、不斷從樹皮裂縫中滲出粘稠腥臭汁液的怪樹之下。他那雙曾經總是充滿了冷靜與自信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深深的、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吞噬的茫然和自我懷疑。他緊握著那把冰冷的高斯步槍,槍身上沾滿了怪物的粘液和黑色的泥土,但此刻,這件曾給予他無窮安全感的殺戮利器,卻讓他感到無比的陌生和沉重。
    他引以為傲的、足以推平一座小型山頭的恐怖力量和經過精密計算的爆破技術,在那頭能夠吸收一切能量形式攻擊的“沼澤巨蟲”麵前,毫無用處,如同孩童投擲的石子。他那身經百戰、早已化為本能的戰鬥經驗,在那能夠完美融入迷霧進行致命刺殺的“幽影獵豹”麵前,也險些讓他當場喪命,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能捕捉到。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剛剛學會了加減乘除的孩童,卻被強行扔進了一個充滿了高級微積分和量子力學公式的、他完全無法理解其規則的考場之中。每一次作答,都是一次致命的錯誤。
    而另一邊,那位總是能臨危不亂、臉上帶著一抹自信微笑的代號“夜鶯”的女性精英隊員,情況也好不到哪裏去。她那如同獵豹般矯健的身手和足以欺騙最精密監控設備的、引以為傲的潛行技巧,在這座島嶼之上,同樣淪為了一個徹底的笑柄。她能躲過那些變異生物的眼睛,卻躲不過那無處不在的、看不見摸不著的規則陷阱。
    剛才在“無眼爬行者”的洞穴中,那次差點讓她精神防線徹底崩潰、靈魂被撕裂的致命衝擊,此刻依舊讓她的臉色,蒼白得如同停屍間裏的白紙,毫無血色。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檢查著身上所剩無幾的彈藥和補給,但指尖傳來的輕微顫抖,卻出賣了她內心的恐懼。
    他們,已經開始不可遏製地懷疑,自己踏上這座島嶼,執行這個任務,是否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徹頭徹尾的錯誤。
    希望,正在被這片充滿了惡意的土地,一點點地、無情地蠶食。
    絕望,則正在如同緩慢漲起的、冰冷的黑色潮水般,緩緩地、堅定地,淹沒他們的心智。
    而在這種……所有代表著人類智慧結晶的先進儀器都徹底失靈,所有來之不易的專業經驗都變得一文不值,甚至連自己的眼睛、耳朵、觸覺都隨時可能會被環境所欺騙的、絕對的絕望環境之中。
    有一個東西,卻成為了整個隊伍,賴以維係的、唯一的、也是最後的精神支柱。
    那就是……葉絡手中那枚,始終散發著微弱的、但卻從未有哪怕一瞬間徹底熄滅過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七彩光芒的“指南針星璿”。
    那微弱、搖曳的光芒,在這片被濃霧和絕望所徹底籠罩的、漆黑如墨的叢林之中,就如同在那無邊無際的、風暴肆虐的漆黑大海上,一座唯一還在堅持工作的燈塔。雖然它看起來是那樣的遙遠,那樣的微弱,仿佛隨時都會被黑暗所吞噬。但它卻始終堅定地,為這艘即將沉沒的、名為“希望”的破舊小船,指引著……那個唯一可能通往生路的前進方向。
    隻要那光芒還在,他們就還沒有……在這片絕望的海洋中,徹底迷失航向。
    葉絡的狀態,也並不好。他的一隻手臂,還緊緊地攙扶著因為精神力透支而陷入深度昏迷、至今未醒的莫黎,而他自己的臉色,也同樣蒼白得可怕,嘴唇因為缺水而幹裂起皮,雙眼因為極度的疲憊而深深地陷了下去。
    但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倒下。他是這支殘破隊伍的“領航員”,是最後的希望所在。
    因為他發現,他手中這枚母親留下的、神秘的遺蛻,其真正的作用,並不僅僅是……像過去那樣,簡單的指引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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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將自己那所剩不多的精神力,完全地、毫無保留地,沉浸到這枚星璿之中時,他發現,這枚神奇的遺蛻,竟然能夠以一種他能夠勉強理解的、信息化的方式,將周圍那些複雜而混亂的、看不見摸不著的異常規則場,進行“翻譯”和“可視化”!
    比如,當他們身處那片“重力錯亂峽穀”時,葉絡的腦海中,就會接收到來自於星璿的、斷斷續續的、如同信號極差的老舊收音機般、充滿了雜音和亂碼的信息流“警告……警告……該區域空間曲率……異常……重力矢量……極不穩定……建議……沿能量場最低處……行走……”
    也正是憑借著這些雖然斷斷續續、但卻無比關鍵的、如同神啟般的“提示”,他們才能在那片混亂到足以撕碎鋼鐵的峽穀中,提前預判出那些重力相對穩定的“安全落腳點”,從而艱難地、有驚無險地穿行過去。
    而當他們在野外,遭遇那些前所未見的奇異變異生物時,星璿,則會以一種更加隱晦、更加消耗精神力的方式,為他戰鬥層麵的幫助。
    當他集中自己全部的精神,去“掃描”那些奇形怪狀的怪物時,他會發現,在那些怪物的身體內部,通常都會有一個能量反應最強烈的、如同心髒般不斷跳動著的“核心”。而星璿,則會用一道極其微弱的、隻有葉絡自己才能感知到的、如同針尖般的紅色光標,在那個巨大的能量“核心”之上,標記出一個……更加微小、更加不起眼的“致命弱點”!
    那或許是那個能量核心之上,某處因為能量流轉過於劇烈而產生的不暢“節點”;也或許是,那頭怪物在畸形進化過程中,所遺留下來的、某個無法被彌補的“先天結構缺陷”。
    正是依靠著這種近乎於“開掛作弊”般的“弱點洞察”,他們才能在後麵的數次、幾乎必死的遭遇戰中,以最小的代價,最高效的方式,一擊必殺,擊殺那些看起來強大無比、防禦無懈可擊的恐怖怪物。
    “指南針星璿”……它的真正能力,根本就不是什麽簡單的“導航”,而是……淩駕於常規力量之上的……“規則解析”!
    然而,這份如同神明般強大的能力,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同樣是……無比巨大的。
    每一次,當葉絡強行催動星璿,去解析那些複雜到足以讓超級計算機都當場宕機的規則場,或是去洞察那些強大到不可思議的怪物的致命弱點時,他的精神力,都會像是被一個無形的、貪婪的黑洞,瘋狂地、巨量地抽取!
    他常常在一次艱難的導航,或是一場激烈的戰鬥之後,整個人便如同被瞬間抽幹了所有水分的海綿般,臉色煞白如紙,渾身控製不住地冒著虛汗,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幾乎要當場虛脫過去。隻能依靠著莫黎(在她昏迷之前),或是那兩名同樣疲憊不堪的調查組精英的攙扶,才能勉強地,繼續拖著如同灌了鉛般沉重的步伐,向前挪動。
    希望與代價,在這場殘酷到極致的生存博弈中,被展現得淋漓盡致。
    “指南針星璿”,是他們所有人能夠活下去的、唯一的希望。
    但維持這份希望所需要付出的慘痛代價,卻全都由葉絡……一個人,默默地,獨自承擔著。
    這不僅僅是一種超凡能力的終極考驗,更是一種……對他作為整個團隊絕對核心的、那份堅韌不拔的鋼鐵意誌和無私擔當精神的……終極的考驗。
    就在他們又一次,艱難地穿越了一片散發著強烈腐蝕性酸霧的、腳下布滿了致命沼澤陷阱的、被星璿標記為“強能量場幹擾”的區域之後。
    “噗通!”
    葉絡再也支撐不住,雙腿一軟,和懷中始終昏迷著的莫黎一起,重重地,摔倒在了那片冰冷而粘稠的黑色土地上。他的眼前,一片發黑,無數金星亂冒,耳朵裏,也全都是自己那如同破舊拉風箱般的心跳聲和尖銳的嗡鳴聲。
    而他手中那枚,一直被他死死攥住的“指南針星璿”,也因為他精神力的徹底枯竭,其上那唯一的一點點、如同螢火般的七彩光芒,也終於……在這片強能量場的持續壓製下,劇烈地、不甘地閃爍了幾下之後,徹底地……熄滅了。
    整個世界,瞬間,陷入了一片……徹頭徹尾的、令人絕望的、絕對的黑暗和死寂。
    “光……光沒了……”“夜鶯”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抑製的、發自靈魂深處的顫抖和恐懼。
    那盞……指引著他們一路走來的、唯一的燈塔,熄滅了。
    他們,徹底地,迷失了。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了那最深沉的、仿佛連靈魂都要被黑暗徹底吞噬的、無邊無際的絕望之中的時刻。
    倒在地上的葉絡,猛地,用盡了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和意誌,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一股濃鬱的、充滿了鐵鏽味的腥甜,瞬間在他的口腔中彌漫開來。劇烈的、深入靈魂的疼痛,讓他那即將渙散的意識,重新凝聚起了一絲寶貴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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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掙紮著,用盡全力抬起頭,將那口混合了自己精血和殘存靈魂之力的鮮血,重重地,滴落在了那枚已經徹底失去了所有光芒的、冰冷的“指南針星璿”之上!
    他要用自己的靈魂為燃料,用自己的生命為代價,以一種最古老、最原始的獻祭方式,強行地、將這座已經熄滅的希望燈塔……再次點亮!
    嗡——!
    那枚吸收了葉絡精血的星璿,仿佛是受到了某種最古老的、來自於血脈深處的、無法抗拒的獻祭和召喚,猛地,爆發出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璀璨奪目的七彩光芒!
    那光芒,不再像之前那樣微弱,不再像之前那樣搖曳不定。
    那光芒,變得無比的、刺眼的、穩定的、充滿了某種不容置疑的……神聖與堅定!
    重新亮起的星璿,在那璀璨的七彩光芒之中,緩緩地,從葉絡的手中升到了半空。它不再需要葉絡的精神力去催動,而是自主地,將一道無比清晰的、由純粹的光芒所構成的指針,死死地、堅定不移地、指向了他們前方不遠處的一片……被濃霧所籠罩的、在光芒的照耀下若隱若現的……廢棄的古老村落!
    “工蜂”和“夜鶯”,呆呆地看著那枚重新亮起的、散發著神聖不可侵犯光芒的星璿,又看了看那個為了重新點亮它而不惜代價、此刻正倒在自己鮮血泊之中的葉絡。
    他們的眼中,那因為絕望而變得死寂、空洞的灰暗,正如同被朝陽驅散的濃霧般,緩緩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一種混雜了無盡的感激、無法言喻的敬佩、以及……被重新點燃的、名為“信念”的、熊熊燃燒的火焰!
    他們知道,無論前方那片充滿了未知的廢棄村落之中,等待著他們的,究竟是最終的希望,還是……更加深沉、更加恐怖的絕望。
    他們都必須……走下去!
    為了這個……不惜一切代價,為他們點亮了前路的……“領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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