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身影以驚人的速度向北飛掠，所有的精神都凝聚在趕路和警戒上。
    每一次靈力即將見底，他都強忍著繼續壓榨，直到實在無法支撐，才尋一處極其隱蔽的山坳或崖壁裂縫，布下隱匿陣法，爭分奪秒地恢複。
    天渝皇朝這龐然大物的追捕網，必然已在身後瘋狂鋪開。
    一日後，一座名為“青岩”的邊陲小城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
    陳默猶豫片刻，還是決定冒險入城打探消息。他身形微頓，落在城外僻靜處，再次取出那枚“變形玉佩”，靈力注入。
    白光一閃，原本的麵容變得平凡無奇，眼角多了幾道風霜的細紋，膚色也暗沉了幾分，身上的青衫也換成了一件半舊的褐色短打。
    一身氣息更是被他刻意壓製在金丹中期水準，毫不起眼。
    他滿意地摸了摸這張陌生的臉，心中暗道僥幸：“若非從冰羽宮出來就改換了形貌，不然非得連累冰羽宮不可。”
    混在入城的人流中，陳默低垂著頭，如同一個為生計奔波的中年散修。
    剛進城門，城門口告示牆前黑壓壓的人群和喧嘩的議論聲就印證了他最壞的猜測。
    “我的老天爺！一千萬靈石！頂級法寶一件！外加皇朝一個力所能及的要求？”
    “是啊，這吳雄到底是何方神聖？幹了什麽捅破天的大事？”
    那張通緝令上，清晰地印著兩張麵孔——一張是吳雄那陰鷙的中年人模樣，另一張則是陳默之前使用過的白衣青年形象。
    懸賞金額高得令人窒息。
    “嘿，這算什麽？你看，隻要提供準確行蹤，確認無誤，也能拿五百萬靈石！一步登天啊！”
    “嘖嘖，皇朝這次真是下了血本了，這才過去不到一天吧？通緝令就發到我們這犄角旮旯了？看來是恨之入骨啊。”
    有人驚歎於皇朝可怕的情報和動員能力。
    “管他幹了什麽，這潑天的富貴就在眼前，哥幾個，趕緊出去碰碰運氣，萬一咱們撞上了呢？”
    人群騷動起來，不少人摩拳擦掌，眼中燃燒著對財富和地位的渴望。
    陳默站在人群外圍，聽著這些議論，感受著空氣中彌漫的狂熱與貪婪，神色凝重。
    他無聲無息地從人群中退了出來，沒有絲毫停留，迅速穿過幾條小巷，再次融入城外的荒野。
    “全民皆敵……陳默無奈。
    他放棄了消耗巨大的《神行訣》，轉而以更持久穩定的遁速飛行。神行雖快，但靈力消耗太快，在這步步殺機的逃亡路上，保持巔峰狀態比一時的速度更重要。
    至於穿雲梭？
    念頭剛起就被他掐滅。這件飛行法寶在雲州時暴露過，一旦使用，等同於告訴皇朝：“我陳默在這裏，冰羽宮與我有關！”
    他不能冒這個險，一絲一毫都不能牽連到冰羽宮和若雪。
    時間在枯燥的飛行和高度緊張的警戒中流逝。
    第三天清晨，陳默出現在一處臨時開辟、深藏於地底的簡陋洞府中。
    連續三天不眠不休的亡命奔逃，精神高度緊繃，靈力反複消耗又恢複，即便是他元嬰中期的修為和強韌的體魄，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憊。
    在洞府內布下警戒法陣和防禦陣法，他爭分奪秒的吞下幾粒恢複丹藥，開始默默調息。
    狀態再次恢複到巔峰，陳默起身，走到洞口，望向南方天際。視線仿佛穿透了空間，落在那片名為“中州”的自由之地。
    “快了……再有一日，便能徹底離開靈州疆域……”
    他低聲自語，眼中卻沒有多少即將脫困的輕鬆，反而籠罩著一層濃得化不開的陰霾。
    心髒沒來由地劇烈跳動了幾下，一股巨大危機感，毫無征兆地降臨。
    “怎麽回事？”
    陳默皺眉，臉色凝重到了極點，“心血來潮……元嬰修士的靈覺示警？難道……”
    他猛地抬頭，神識如同潮水般瘋狂向身後掃去。
    幾乎就在他神識探出的同時，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威壓，如同天傾地覆般，從遙遠的天際滾滾而來。
    這股威壓浩瀚如海，沉重如山，帶著淩駕眾生、掌控生死的無上意誌，所過之處，空間仿佛都在微微震顫，下方山林中的鳥獸瞬間噤若寒蟬，瑟瑟發抖。
    化神，絕對是化神修士，而且目標明確，直奔他這個方向。
    陳默的心髒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他強行壓下施展神行亡命飛遁的本能衝動。
    在化神修士的神識籠罩下，任何異常的、劇烈的靈力波動，都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顯眼。
    他強迫自己維持著金丹中期的遁速，甚至刻意讓氣息帶上幾分長途趕路的萎靡，繼續“正常”地向前飛行。
    僅僅兩個呼吸——
    一道黃色的流光，如同撕裂蒼穹的隕星，瞬間出現在他側後方不足百丈的空中。
    光芒散去，顯露出一個白發白眉、麵容古拙威嚴的老者。
    他身著明黃色龍紋長袍，負手而立，眼神淡漠，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視螻蟻，這人應該就是天渝皇朝的擎天巨柱——化神初期老祖，柳煌。
    好在他隻是瞥了陳默一眼就急速離開了，就在陳默鬆了一口氣，以為蒙混過關之時，那老者竟然又轉了回來。
    柳煌的目光瞬間鎖定在陳默身上。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本源，陳默隻覺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全身血液似乎都要凍結。
    陳默依舊保持著先前的模樣，臉上擠出茫然和敬畏混雜的神情，甚至微微躬身，聲音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顫抖：“晚……晚輩見過前輩！不知前輩……”
    柳煌那淡漠的臉上，嘴角卻緩緩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洞悉一切的了然和貓戲老鼠般的殘忍：
    “小子，演得不錯。可惜，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偽裝都是徒勞。”
    “糟糕，怕是暴露了，”
    陳默麵色卻依舊帶著茫然，假裝聽不懂：“前輩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懂？”
    柳煌冷笑一聲：“氣息收斂得近乎完美，變化之術也堪稱精妙……若非老夫境界高你整整一個大境界，還真差點被你蒙混過去。”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驚雷在陳默耳邊炸響。
    “奪我皇朝悟道茶樹，殺我後輩柳明月、周衍，重創柳擎，小賊，準備好怎麽死了嗎？”
    最後一句，已是森然的殺意彌漫。
    陳默心中最後一絲僥幸徹底熄滅，身份既已被識破，偽裝已無意義。
    他猛地挺直腰背，直視柳煌：“你就是天渝皇朝的老祖柳煌？”
    聲音沉穩，再無半分懼意。
    “正是老夫！”
    柳煌眼中寒光暴漲，“小賊，受死！”
    話音未落，他甚至連法寶都未動用，隻是隨意地抬起枯瘦的右手，對著陳默遙遙一拳轟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