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霧尚未被初陽驅散，淩霄聖地主峰——淩霄峰的巨大廣場已被萬丈金光與磅礴靈力籠罩。
    十萬修士肅立，衣袂在靈風中翻飛，鴉雀無聲。
    他們分屬七脈，按峰而立，涇渭分明。列成七個浩大方陣。
    天樞峰修士皆著玄黑戰袍，背負長劍，周身殺伐之氣凜冽如嚴冬，僅僅是靜立原地，那股經年累月磨礪出的戰意便已割裂霧氣，令人不敢直視。
    修為最低者也已是化神之境。
    天權峰弟子則統一深藍服飾，每人腰側皆懸一枚繡著符文的靈獸袋，偶爾袋中有靈光流轉、低鳴輕響，仿佛藏著一支無聲的凶獸大軍——他們是聖地的執法之刃，禦靈之師。
    最為詭譎難測的是搖光峰門人。他們身形若隱若現，仿佛始終站在光與影的交界，氣息縹緲難以捕捉，身影若隱若現，氣息幾乎與天地融為一體。
    天旋峰弟子袍袖之上繡著八卦陣圖，手持羅盤陣旗；天機峰修士則人人手持命算玉簡，眼神深邃如星海。
    玉衡峰門人腰係藥囊，身周彌漫淡淡丹香，他們是聖地的醫者與丹師。
    開陽峰弟子雖人數最少，但每人手中皆持加持法器，周身靈光流轉，顯然能為同門施以增益秘法。
    陣前，七脈峰主與長老並肩而立。陳默與雲知意站在孟承淵身側，同樣神情凝肅。
    他目光掃過廣場，心中震撼難以言表。
    大乘修士八人，合道五十餘人，煉虛過千，化神與元嬰更是不計其數——這便是淩霄聖地萬年積累的底蘊。
    金丹與築基弟子甚至連參戰資格都沒有，隻能留守宗門處理後勤。
    陳默不相信這就是聖地的全部底蘊，肯定還有力量留守淩霄聖地。
    雲知意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傳音道：“小師弟，緊張嗎？”
    陳默微微搖頭，回音卻帶著一絲沉重：“隻是沒想到，因我二人之事，竟要掀起如此大戰。”
    “非我們之過。”
    雲知意柔聲道，“天劍宗屢次挑釁，今日之戰，實乃積怨已久。”
    此時，淩霄峰主孟承淵踏空而起，懸立於廣場中央上空。
    他身著紫金道袍，須發皆白卻目光如電，合體期大圓滿的威壓自然流露，令十萬修士無不屏息。
    “諸位同門！”
    孟承淵的聲音如洪鍾大呂，傳遍整個廣場，“十日前，聖子陳默、聖女雲知意歸寧返程，遭天劍宗宗主林珣及其親傳弟子林白伏擊！”
    場中頓時響起一陣壓抑的驚呼與怒斥，但很快又歸於寂靜，所有人目光灼灼地望向孟承淵。
    孟承淵繼續道：“天劍宗已非初次挑釁！我淩霄為天下蒼生計，顧全東域大局，屢次忍讓。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他們欲殺者，是我聖地聖子聖女！欲辱者，是我淩霄萬年顏麵！欲斷者，是我道統傳承之根基！”
    他聲音如雷，滾滾而去，震蕩著每個人的心神：“幸而聖子聖女福緣深厚，反殺來敵！然諸位試想——若當日他們稍有閃失，我淩霄顏麵何存？東域各宗將如何看待我們？那些虎視眈眈之輩，豈不以為我淩霄已無護犢之力，敢來分食我等基業？”
    “今日出征，非為一時意氣，是為守護宗門尊嚴！是為讓東域所有勢力知曉——”
    孟承淵聲音陡然淩厲，“我淩霄之人，碰不得！我淩霄逆鱗，觸不得！”
    “殺！殺！殺！”
    十萬修士同聲怒吼，聲浪如潮，撼天動地。
    無數兵刃鏗然出鞘，寒光映亮晨霧，殺氣衝散流雲，整座淩霄聖山都在這股磅礴戰意中微微震顫。
    孟承淵抬手虛按，廣場頓時重歸寂靜，隻餘戰旗獵獵作響。
    “此戰，為了淩霄！為了榮耀！”孟承淵振臂高呼。
    恰在此時，七脈主峰深處傳來隆隆震響，似有巨獸蘇醒。一聲接著一聲，連綿不絕，震得人心頭發顫。
    三十艘淩霄戰艦破開雲層，緩緩駛來，駛入眾人視野。
    每艘戰艦皆如移動山嶽，船身由千年玄鐵混合深海沉金鑄造，通體閃爍著幽冷而厚重的金屬光澤。
    通體刻滿紫金色防禦符文。符文流轉間，周圍雲霧被震成細碎的靈氣粒子，如星塵般環繞戰艦。
    為首旗艦尤為驚人，長逾千丈，船首雕刻展翅欲飛的金翅大鵬，鵬喙處嵌著人頭大小的破界晶石，幽藍光芒閃爍不定——那是能夠撕裂虛空、縮短航程的至寶。
    船身兩側，各探出十二根粗如古樹的巨弩。
    弩身漆黑，炮口縈繞著無聲燃燒的黑色火焰——那是采自九幽深處的冥火與九天雷晶融合淬煉而成的“滅神弩”。
    每一根弩箭都需三人合抱，炮口黑焰跳躍，死寂中透著毀滅一切的氣息，即便遠隔數裏，那股凶戾的威壓也讓人身體震顫、神魂發冷。
    船帆由萬年靈蠶絲織就，展開時如覆蓋天際的雲層，上麵繡著的淩霄圖騰在風中獵獵作響，散發出鎮壓心神的威壓。
    三十艘戰艦緩緩停靠在廣場邊緣，投下的陰影籠罩了半個山巒。
    孟承淵大手一揮：“登船！”
    霎時間，十萬修士化作道道流光，有序而迅疾地飛向各自指定的戰艦。
    陳默與雲知意隨眾登上旗艦甲板，陸青陽和顧硯秋緊隨其後。就連平日最為跳脫的陸青陽，此刻也麵色凝重，手握劍柄，眼中戰意燃燒，一言不發。
    陳默環顧四周，隻見甲板上修士各就各位，鴉雀無聲，唯有代表淩霄聖地的戰旗在風中劇烈舞動，發出撲啦啦的肅殺嗚咽。
    空氣沉重得幾乎凝滯，混合著金屬的冷味、符文的靈光以及隱隱的血氣。
    沉重的氣氛幾乎令人窒息。
    陳默能感受到同門複雜的心緒——緊張、興奮、恐懼、茫然…種種情緒在戰陣中無聲蔓延。
    有人握緊法寶，指節因用力而發白；有人臉色蒼白，嘴唇微顫，卻又強行挺直脊背。
    更多的人則是麵容冷硬，如磐石般靜立，等待著命運的號角。
    雲知意輕輕碰了碰陳默的手背，低聲問：“小師弟，你可知師尊是否會親臨此戰？至今未曾見他現身。”
    陳默搖頭，目光仍望著遠方：“師尊自有考量。但宗門存亡之戰，他老人家絕不會坐視。或許……他早已在暗中布局。”
    雲知意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正欲再言，孟承淵的聲音已再次響徹所有戰艦：
    “淩霄戰艦，啟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