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真的是他！
    陳默的心髒猛地一縮，瞳孔驟然收縮，死死盯住那個在灰霧中踉蹌掙紮、散發著瘋狂與暴戾氣息的身影。
    盡管對方衣衫襤褸，汙穢不堪，麵容被汙垢和瘋狂所掩蓋，但那依稀可辨的輪廓，以及那殘破的淩霄聖地的雲紋劍繡服飾……
    這一切，都與記憶中師姐雲知意曾無比珍重地向他展示過的那幅畫像，緩緩重合！
    “大師兄…楚驚鴻！”陳默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低聲嘶語。
    師尊李耳曾數次帶著惋惜與擔憂提起，百年前，門下最為驚才絕豔的大弟子楚驚鴻，為尋求突破合道境的契機，毅然獨自曆練，自此一去不返，杳無音信。
    卻萬萬沒想到，他竟會深陷於此絕地之中，更是變成了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瘋狂模樣。
    那瘋狂的身影似乎極其敏銳地捕捉到了陳默的話語與凝視，猛地抬起頭。
    一雙赤紅如血、完全被暴戾與混亂吞噬的眼眸，如同擇人而噬的凶獸，瞬間死死鎖定了陳默。
    那眼中沒有絲毫理智與情感，隻有最原始、最純粹的殺戮與毀滅欲望。
    “嗬…嗬…”
    他喉嚨裏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聲，口水混合著汙血從嘴角淌下。
    下一瞬，他佝僂的身軀猛然繃直，爆發出與其狀態截然不符的、快如鬼魅的速度，帶著一股腥風，悍然撲向陳默。
    一拳轟出！
    簡單、粗暴、卻蘊含著一種慘烈決絕、一往無前，卻又被無盡混亂與煞氣扭曲得麵目全非的恐怖劍意。
    那分明是淩霄聖地核心劍訣的影子，此刻卻隻剩下毀滅的本能。
    拳風淩厲，撕裂灰霧，刮得陳默臉頰生疼。
    他怕傷害到他，急忙側身閃避，那狂暴的拳勁擦著他的衣角掠過，重重轟擊在後方一塊堅逾精鋼的幽黑岩石上。
    “轟隆！”
    巨響聲中，岩石瞬間爆碎，化為齏粉，地麵被餘波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大師兄！你醒醒，是我！陳默！師尊李耳新收的弟子！”
    陳默一邊急速後退，拉開距離，一邊運轉清心鎮魂的法門，將聲音凝成一線，如同醍醐灌頂般，試圖穿透那層瘋狂的外殼，灌入楚驚鴻的識海深處。
    聲音中帶著安撫心神的力量波動。
    然而，楚驚鴻對此毫無反應，反而像是被這聲音進一步激怒，攻擊變得更加狂暴、更加不計後果。
    他的招式完全變成了最凶殘的搏命打法，甚至頻頻以身體硬抗可能的反擊，隻求能傷到陳默。
    他的力量大得驚人，遠超尋常合道修士，而且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痛苦，身上新舊傷痕交錯，深可見骨，卻依舊瘋狂進攻，仿佛一具隻知殺戮的戰鬥傀儡。
    陳默心中劇震，一邊憑借精妙身法且戰且退，一邊以神識仔細探查。
    他很快看出，楚驚鴻的神魂已然被葬神淵中積鬱了萬古的恐怖怨念和陰煞死氣徹底侵蝕、汙染。
    甚至可能在他失去理智後，本能地吸收煉化了某些上古殘留的、混亂狂暴的神力殘渣，導致心神徹底迷失。
    陷入了永無止境的殺戮瘋狂之中，唯有在毀滅中才能感受到一絲扭曲的存在感。
    數次嚐試以清心法訣呼喚皆以失敗告終後，陳默眼中閃過一絲痛惜與決然。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大師兄這具身體遲早會在這種透支性的瘋狂中徹底崩潰！
    “空間囚籠！”
    陳默低喝一聲，雙手結印，周身空間法則波動驟然變得劇烈。
    下一刻，以楚驚鴻為中心，方圓十丈的空間瞬間變得如同琉璃般凝實、堅固，形成一個無形的牢籠。
    “吼！！！”
    楚驚鴻猛地撞在無形的空間壁壘之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充滿暴戾與不甘的咆哮。
    他如同困獸，瘋狂地捶打、撞擊著壁壘，赤紅的雙眼死死盯著外麵的陳默，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
    陳默不敢怠慢，立刻盤膝虛坐於囚籠之外，全力運轉《清靜經》與《煉神真解》。
    雙手按在空間壁壘之上，將一縷縷精純柔和、蘊含著寧靜安神意味的靈力，透過壁壘，緩緩渡入楚驚鴻狂暴的體內，試圖驅散、淨化那些纏繞其神魂的怨念煞氣。
    然而，楚驚鴻沉淪已久，侵蝕已深，那點清靈之力如同投入滾油中的水滴，瞬間便被其體內磅礴的混亂力量撕碎、同化，效果微乎其微。
    就在陳默眉頭緊鎖，苦思其他解救之法時，異變陡生。
    或許是空間囚籠暫時隔絕了部分外界無孔不入的煞氣侵蝕，或許是陳默堅持不懈的清心咒文與純淨靈力終於起到了那麽一絲微弱的作用。
    楚驚鴻瘋狂捶打壁壘的動作猛地一滯。
    他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臉上扭曲瘋狂的肌肉微微抽搐，那雙被血色充斥的眼眸中，極其艱難地、掙紮著閃過一絲極其短暫、卻清晰無比的——清明。
    那清明之中，充滿了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巨大痛苦、絕望的掙紮、以及一種令人心碎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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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一個在無盡黑暗深淵中沉淪了萬載的靈魂，終於短暫地窺見了一線天光。
    陳默心中猛地一喜，急忙再次呼喚“大師兄！楚驚鴻！是我，陳默！師尊李耳座下弟子！”
    楚驚鴻艱難地轉動眼球，目光聚焦在陳默臉上，嘴唇劇烈地哆嗦著，仿佛用盡了全身殘存的力氣，從喉嚨深處擠出幾個沙啞、破碎、幾乎難以辨認的音節。
    “小…師弟…？殺…殺了我……快……求求你……解…脫……”
    這斷斷續續、蘊含了無盡痛苦的哀求，如同九天驚雷，狠狠劈在陳默的心湖之上，掀起滔天巨浪。
    殺了大師兄？
    他怎能下得了手！
    這可是師姐時常掛念、師尊每每提及便黯然神傷的大師兄！
    可是…難道就讓他繼續這樣，如同行屍走肉般，在這無間地獄中承受永恒的折磨？
    電光火石之間，陳默眼中閃過決絕之色！
    他不能殺，也絕不可能將其棄之不顧！
    必須帶他走！
    “大師兄！得罪了！”
    陳默低吼一聲，體內世界之力以前所未有的強度洶湧而出。
    與此同時，他那經過千錘百煉、遠超同階的強大神念化作無形枷鎖，配合世界之力，強行鎮壓向楚驚鴻。
    “吼！”
    楚驚鴻體內那狂暴的混亂力量本能地激烈反抗，震得空間囚籠嗡嗡作響。
    但此刻的他，畢竟隻是憑借本能，且那絲清明正在迅速消退。
    陳默咬牙，不顧消耗，將世界之力催發到極致！
    “收！”
    趁其反抗稍緩的瞬間，陳默溝通體內世界，以自身世界規則之力籠罩住楚驚鴻，強行將其拖離原地。
    下一刻，瘋狂掙紮的楚驚鴻瞬間自葬神淵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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