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門在身後無聲合攏，隔絕了外界肅淨者掃描的轟鳴與淤泥池的腥臭。瞬間，絕對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包裹了林七。隻有老鬼手中那根散發著微弱慘綠光芒的冷光燈棒，勉強照亮腳下粗糙開鑿的、不斷向下延伸的泥土台階。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陳年黴菌的氣息，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劣質消毒水和鐵鏽混合的刺鼻味道。
    台階陡峭濕滑，林七每下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痛。左肩那被壓製的“虛空蠕蟲肌腱”縫合處，在脫離能源核心後，搏動感重新變得清晰而冰冷，如同一個寄生在體內的活物。藥劑的眩暈和惡心感在封閉環境中更加洶湧，san值降低帶來的幻視讓他感覺兩側的土壁仿佛在緩緩蠕動，如同巨大生物的腸道內壁。
    【‘低級隱匿藥劑老莫特調版）’生效中：26分18秒…】 係統猩紅的倒計時在意識中跳動，每一次數字變化都像重錘敲在心髒上。
    “跟緊點，小子！踩空了掉下去，老鬼可沒工夫撈你！” 老鬼嘶啞的聲音在前方響起，帶著一絲不耐煩。他瘸著腿，動作卻異常靈活，顯然對這條密道極為熟悉。綠光鏡片在黑暗中如同兩點鬼火，警惕地掃視著前方。
    向下走了大約幾十米，台階終於到了盡頭。前方出現了一個相對開闊的空間，但依舊被濃重的黑暗籠罩。老鬼停下腳步，將冷光燈棒舉高了些。
    微弱的綠光勉強勾勒出一個巨大的、由鏽蝕金屬板和粗大管道支撐起來的拱形空間輪廓。這裏似乎是利用舊時代大型地下管道的殘骸改造而成。空氣更加渾濁，混雜著機油、汗臭、劣質煙草以及……淡淡的血腥味。空間深處隱約傳來壓抑的咳嗽聲、金屬摩擦聲，還有幾聲低沉的咒罵。
    “歡迎來到‘鼴鼠窩’，” 老鬼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磐石穹頂底下最深的‘兔子洞’。能躲過肅淨者狗鼻子的地方不多，這裏是其中之一。規矩很簡單：別惹事，別亂看，別問不該問的。想活命，就管好自己的手腳和嘴巴。”
    他帶著林七，沿著一條堆滿廢棄零件和油桶的狹窄通道，向空間深處走去。通道兩側，如同蜂巢般開鑿著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簡陋洞窟。有的用破爛帆布遮擋，有的幹脆敞開著。林七匆匆一瞥，能看到裏麵蜷縮著形形色色的身影：缺胳膊少腿的廢土獵人、眼神麻木的拾荒者、臉上帶著猙獰傷疤的傭兵、甚至還有幾個身上帶著明顯非人特征的變異者。所有人都沉默著，警惕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新來的林七和老鬼，尤其是在林七那明顯異常的左肩和狼狽不堪的狀態上停留片刻，隨即又迅速移開，仿佛什麽都沒看見。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如同繃緊弓弦般的緊張感。
    老鬼帶著林七走到一個相對靠裏、用厚實金屬板加固過的洞窟前。門口掛著一塊用廢鐵皮焊接的牌子，上麵用歪歪扭扭的輻射熒光漆寫著：“屠夫的地盤——交易與修理，概不賒賬”。
    “到了。” 老鬼停下腳步，敲了敲冰冷的金屬門板，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恭敬，“屠夫！是我，老鬼！帶了個‘新鮮貨’過來，需要處理點麻煩！”
    洞窟內傳來一陣沉重的、如同野獸喘息般的呼吸聲，接著是金屬工具被粗暴扔在台子上的哐當聲。一個低沉、沙啞、仿佛砂紙摩擦岩石的聲音響起：“滾進來！別他媽磨蹭！”
    老鬼推開門，一股更加濃烈的混合氣味撲麵而來：濃重的血腥味、刺鼻的消毒水味、燒灼皮肉的焦糊味、還有濃到化不開的機油和金屬鏽蝕味。
    洞窟內部空間比外麵看到的要大一些，更像一個簡陋的手術室兼鐵匠鋪。牆壁上掛滿了各種奇形怪狀、閃爍著寒光的金屬工具和骨製刀具。中央是一個厚重、布滿暗褐色汙漬的金屬工作台。角落裏堆放著一些閃爍著微弱能量光芒的零件和幾具被拆解得七零八落的機械殘骸。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工作台後麵那個如同鐵塔般的身影。
    他身高接近兩米，體格壯碩得驚人，肌肉虯結如同岩石，幾乎要將身上那件沾滿油汙和暗紅血漬的皮質圍裙撐裂。他的左臂從肩膀以下，竟然是一條閃爍著冰冷金屬光澤、布滿液壓管線和鋒利鋸齒的粗大機械臂！右臂則是正常人類手臂，但布滿縱橫交錯的疤痕和鼓脹的肌肉。他的臉上戴著一個由厚重鋼板焊接而成的、隻露出下半張臉和一雙眼睛的猙獰麵具。麵具眼部是兩塊深紅色的強化玻璃鏡片，此刻正閃爍著冰冷而審視的光芒，如同探照燈般聚焦在林七身上，尤其是他左肩那個搏動著的“活體補丁”上。
    “老鬼，你他媽又給老子帶什麽垃圾進來？” 屠夫的聲音透過麵具，帶著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充滿了不耐煩。“這小子身上一股老莫那瘋子窩棚的騷味，還有肅淨狗留下的焦糊味！你想把麻煩引到老子這裏？！”
    老鬼連忙堆起討好的笑容，搓著手：“哎喲，屠夫老大您息怒！這小子是惹了點麻煩，但…是個潛力股！您看他這傷，這縫合…老莫的手筆！能活著從老莫那兒出來，還能被肅淨者追得這麽狠，值點‘投資’吧？而且他答應付錢！雙倍！現結不了，但老鬼我作保！” 他飛快地踢了林七一腳，低聲道：“快！把你要的東西跟屠夫老大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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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七強忍著屠夫那如同實質般的壓迫感和左肩的劇痛，嘶啞開口：“抗輻射劑…強效止痛藥…還有…次級抗汙染血清！越快越好！錢…我出去後一定雙倍奉還！”
    “雙倍？空頭支票？” 屠夫發出一聲嗤笑，如同破風箱拉動。他那雙紅玻璃鏡片後的眼睛死死盯著林七左肩的縫合線，機械臂的嗡鳴聲更大了。“老莫的‘蠕蟲線’…還在往裏鑽…嘖嘖…小子，你離變成一灘爛肉或者一個沒腦子的‘虛空蠕’不遠了。血清？那玩意兒隻能暫時壓住你體內‘秩序’和‘混沌’打架的餘波，對這線可沒用！”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動的堡壘般走到林七麵前，巨大的陰影將林七完全籠罩。那隻冰冷的機械手猛地伸出，精準地捏住了林七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力量之大，讓林七感覺自己的顴骨都要被捏碎！
    “想活命？” 屠夫的聲音帶著一絲殘酷的玩味，“兩個選擇。”
    “第一，” 他機械臂的指尖彈出一片薄如蟬翼、閃爍著高頻震動的骨鋸，發出刺耳的蜂鳴，“老子現在就把你這塊爛肉連帶那根該死的‘線’一起剜掉！能不能活，看你自己命硬不硬！”
    “第二，” 他鬆開林七的下巴，機械臂指向工作台旁邊一個半人高的、布滿複雜管線接口和電極的金屬罐子。罐體是透明的強化玻璃，裏麵浸泡在一種散發著微弱藍光的粘稠液體中的，赫然是幾塊搏動著的、形態扭曲的暗紫色肉塊！它們如同有生命般緩緩收縮舒張，表麵布滿了細密的神經狀紋路。“老子給你打一針‘清道夫iii型’！這是老子用‘吞噬蠕蟲’的神經節和幾種強效抑製劑調配的猛藥！它能像餓狼一樣，暫時把你傷口附近那些‘虛空蠕蟲’的活性組織啃掉、麻痹掉！能給你爭取幾天時間！但副作用嘛…” 屠夫的紅玻璃鏡片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它會讓你痛得想把自己撕碎！而且會像毒癮一樣，讓你離不開它！劑量越來越大，直到你的神經徹底燒毀，或者…變成一具隻知道啃噬的活屍！”
    兩個選擇，都是通往地獄的門票！
    剜肉？以他現在的生命值，成功率不到三成！就算活下來，也徹底廢了！
    打“清道夫”？那是飲鴆止渴！把自己變成依賴毒藥的怪物！
    林七看著屠夫那雙冰冷的紅玻璃鏡片，又感受著左肩縫合線那如同跗骨之蛆的侵蝕感和藥效倒計時的瘋狂跳動，一股巨大的絕望和暴戾湧上心頭！‘媽的！這狗日的廢土！就沒有一條好路給老子走嗎？！’
    【‘低級隱匿藥劑老麻特調版）’生效中：15分03秒…】 倒計時無情地跨過了15分鍾大關！
    就在這時，洞窟外突然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和驚呼！緊接著，是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和重物倒地的聲音！
    “肅…肅淨者！上麵！上麵被轟開了！！”
    “d級！是d級肅淨者！主炮！！”
    “快跑啊！通道要塌了！！”
    轟隆隆——！！！
    一陣遠比之前更加猛烈、仿佛整個地下空間都在哀嚎的劇烈震動傳來！頭頂的泥土和鏽蝕金屬板簌簌落下！刺耳的警報聲穿透了厚重的土層和金屬門板，如同死神的喪鍾般在狹小的洞窟內瘋狂回蕩！
    【警告！警告！檢測到高強度淨化靈能主炮轟擊！打擊點位於安全屋上層結構！結構穩定性急劇下降！】
    【‘低級隱匿藥劑’效果受到劇烈能量衝擊幹擾！信號屏蔽力場失效！】
    【宿主位置已暴露！肅淨小隊d級）鎖定完成！預計突入時間：3分鍾！】
    【隱匿狀態：強製解除！倒計時歸零！】
    猩紅的係統警報瞬間刷屏！林七、老鬼、屠夫三人的臉色同時劇變！
    “操他媽的！！” 屠夫發出一聲暴怒的咆哮，機械臂猛地砸在工作台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凹痕！“老鬼！你他媽帶了個災星進來！！”
    老鬼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綠光鏡片後的眼睛充滿了驚恐：“不…不可能！他們怎麽找到的？！‘鼴鼠窩’的屏蔽層……”
    “屏蔽層頂得住掃描，頂不住主炮洗地！” 屠夫的紅玻璃鏡片死死盯住林七，殺意沸騰，“小子！都是你惹來的禍！老子先撕了你！！”
    他巨大的機械臂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朝著林七的腦袋狠狠抓來！這一下抓實了，絕對腦漿迸裂！
    生死關頭！藥效歸零！位置暴露！強敵突入！內部殺機！
    林七的瞳孔瞬間收縮成針尖！所有的痛苦、眩暈、瘋狂的低語，在這一刻被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被逼到絕境的極致暴戾和求生本能徹底壓過！
    “啊——！！！” 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體內那股冰冷粘稠的邪神力量，在死亡的刺激和左肩“虛空蠕蟲肌腱”的瘋狂搏動共鳴下，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態轟然爆發！
    【san值：40100！(中度瘋狂  精神臨界點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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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告：宿主精神處於崩潰邊緣！‘虛空之觸偽）’發生不可控異變！】
    嗤啦——！！！
    數根遠比之前更加粗壯、凝實、纏繞著幽暗電弧和粘稠黑霧的暗紫色能量觸手，猛地從林七的右臂、後背、甚至左肩傷口縫合處破體而出！它們不再是半透明的虛影，而是如同擁有實質的、布滿吸盤和猙獰口器的活體觸手！帶著毀滅性的混亂氣息，如同狂舞的魔蛇，狠狠地抽向屠夫抓來的機械巨臂！同時，一股遠比【初級精神汙染】更加狂暴、更加褻瀆的精神尖嘯，以林七為中心，如同無形的風暴般席卷整個洞窟！
    轟——！！！
    暗紫色觸手與冰冷的機械臂狠狠撞在一起！刺耳的金鐵交鳴聲和能量湮滅的爆響瞬間炸開！狂暴的氣流將工作台上的工具零件吹得四處飛濺！
    屠夫那勢在必得的一爪竟被硬生生擋了下來！他那雙紅玻璃鏡片後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震驚的神色！而離得最近的老鬼，更是被那精神尖嘯的餘波掃中，悶哼一聲，抱著頭踉蹌後退，綠光鏡片後的眼神充滿了駭然！
    洞窟在劇烈搖晃，頭頂的泥土和鏽蝕金屬如同雨點般落下。肅淨者主炮轟擊的震動和刺耳的突進警報聲越來越近！
    林七半跪在地上，劇烈地喘息著，右眼虹膜中的“千麵之霧”符文如同燃燒般亮起，散發著不祥的暗紫色光芒。數根猙獰的能量觸手在他周身狂亂舞動，如同守護巢穴的凶獸。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屠夫和老鬼，聲音嘶啞而瘋狂，帶著一種非人的冰冷：
    “想我死？那就一起……下地獄吧！”
    洞窟內，三方對峙，殺機四溢！而洞窟外，d級肅淨者沉重的腳步和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鳴，已經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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