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袋子……打開。”
    沙啞幹澀的命令，如同生鏽的鋸子，狠狠刮過我的耳膜。那把沾著新鮮暗紅液體的手術刀尖，在昏黃搖曳的燈光下，閃爍著冰冷而致命的光澤，直直地指向我懷中那個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藥袋。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間凍結的冰雕。每一個細胞都在尖叫著抗拒，每一個毛孔都在瘋狂地滲出冷汗。袋子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物，如同一條盤踞在我心髒上的毒蛇。裏麵那些堅硬、不規則、帶著令人作嘔彈性的東西……我不敢想！絕對不能打開！
    後背那股冰冷沉重的“存在感”驟然變得無比清晰、無比暴戾！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刺進我的皮肉！一股強烈到足以撕裂靈魂的劇痛和恐懼瞬間席卷全身！同時，一個冰冷、怨毒、帶著無盡貪婪的意念碎片，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鑿進我的腦海深處
    打…開…它…
    “呃啊——！”我發出一聲痛苦壓抑的嘶吼，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起來！雙腿一軟，幾乎要再次癱倒！但背後那無形的、冰冷的力量死死攫住我，強迫我站立著，強迫我的手臂抬起！
    “快…點…”佝僂的怪物（我隻能這樣稱呼他她）那沙啞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卻令人骨髓凍結的不耐煩。渾濁眼珠裏那兩點鬼火般的光點，死死鎖住我的手。
    我的右手，那隻沒有抱著袋子的手，此刻如同被無形的、冰冷的絲線操縱著，完全脫離了大腦的掌控！它僵硬地、顫抖著，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緩緩地、一寸一寸地伸向懷中藥袋的封口！
    不！不要！停下！我在心裏瘋狂地呐喊，牙齒死死咬住下唇，鐵鏽般的血腥味瞬間在口腔裏彌漫開！但那隻手，仿佛不再屬於我！它冰冷、麻木，帶著一種被詛咒的意誌！
    指尖，終於觸碰到了那粗糙、油膩、帶著粘稠濕氣的袋口邊緣。那觸感如同摸到腐爛的皮革和冰冷的凝膠，惡心得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嘶啦——”
    一聲極其輕微、但在死寂中卻清晰得如同裂帛的聲響。
    封口處那薄弱的塑料封條，被我那隻不受控製的手，極其緩慢、卻又異常堅定地撕開了！
    一股更加濃烈、更加複雜、更加令人作嘔的氣味，如同被囚禁了百年的惡臭洪流，猛地從袋口噴湧而出！濃得化不開的消毒水味、福爾馬林刺鼻的氣息、濃烈到發苦的草藥味……還有一股極其濃烈、極其新鮮的、帶著髒器特有溫熱的血腥氣！這血腥氣如此濃烈，如此“新鮮”，仿佛袋子裏的東西剛剛被剝離下來！
    我的視線，在巨大的恐懼和生理性的強烈排斥下，幾乎是本能地、死死地釘在了那敞開的袋口！
    光線昏暗搖曳，袋子內部深黑一片。
    但就在那濃重的黑暗裏，在昏黃燈光勉強勾勒出的輪廓中——
    我看到了！
    眼睛！
    密密麻麻！層層疊疊！
    全是人的眼球！
    它們擠在一起，如同最惡心的、被強行塞入袋中的腐爛果實！顏色各異，有的渾濁發黃，布滿血絲；有的呈現詭異的灰白，如同蒙塵的玻璃珠；有的甚至還算“新鮮”，瞳孔尚未完全散開，殘留著一絲臨死前的驚駭或茫然！粘稠的、暗紅色的血液和組織液浸泡著它們，在袋子裏形成一層令人作嘔的、反光的粘稠漿液！一些眼球甚至還在微微顫動，仿佛被剝離了軀體後，殘留的神經還在進行著最後的、無意義的抽搐！
    “嘔——！”再也無法抑製！胃裏翻騰的酸液混合著膽汁，如同灼熱的岩漿，猛地衝上喉嚨！我猛地彎下腰，劇烈的嘔吐感讓我渾身痙攣！但我的身體被那股無形的力量死死固定著，嘔吐物卡在喉嚨裏，帶來窒息般的劇痛和灼燒感！眼淚、鼻涕、唾液不受控製地瘋狂湧出！
    “嗬……嗬……”我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那濃烈到令人發瘋的混合惡臭！
    “唔……”操作台後的佝僂怪物，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滿足、如同野獸低吼般的咕嚕聲。那張布滿褶皺的蠟黃老臉上，幹癟的嘴角極其艱難地向上扯動，形成一個扭曲而貪婪的“笑容”。渾濁眼珠裏的光點，在看到袋中景象的瞬間，驟然明亮了幾分，如同看到絕世美味的餓鬼！
    他她那隻枯爪般的、握著沾血手術刀的手，極其緩慢地抬起，朝著我伸了過來！目標，正是那個敞開的、盛滿了恐怖內容的藥袋！
    “不——！”一聲絕望到極致的嘶吼終於衝破了我痙攣的喉嚨！求生的本能如同最後爆發的火山！我不能死在這裏！不能被這怪物拿走！不能被背上那個東西逼著“吃藥”！
    就在那枯爪即將觸碰到袋口的瞬間，我不知從哪裏爆發出一股巨大的力量！那力量甚至短暫地壓倒了背後那冰冷意誌的操控！我抱著那個散發著地獄氣息的藥袋，用盡全身的力氣，猛地向旁邊一側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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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噗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令人牙酸的液體擠壓聲！
    我躲開了那枯爪的直接抓取，但那隻握著手術刀的枯槁手臂，卻因為我的躲閃，極其“巧合”地、狠狠地撞在了藥袋敞開的邊緣上！
    力量不大，但足夠！
    袋子猛地一傾！
    袋口向下！
    “嘩啦——！”
    粘稠的、暗紅色的、帶著無數粘滑硬物的液體，如同決堤的汙穢洪流，猛地從敞開的袋口傾瀉而下！
    粘膩、冰冷、帶著令人作嘔彈性的觸感瞬間淹沒了我的手臂！無數顆濕滑、圓潤、帶著粘液的眼球，如同最惡心的冰雹，劈裏啪啦地砸在我的腳背上，滾落到肮髒、布滿汙垢的地磚上！它們有的沾滿了血汙，有的相對“幹淨”，在昏暗搖曳的燈光下，那些或渾濁、或灰白、或殘留著驚駭的瞳孔，如同無數隻來自地獄的監視器，毫無生氣地、死死地“盯”著我！
    我的懷裏瞬間空了！隻剩下粘稠濕滑的觸感和刺鼻到極致的血腥惡臭！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我僵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隻有那無數隻“眼睛”帶來的、足以將靈魂都凍結的恐怖畫麵，如同烙印般死死刻在視網膜上！
    操作台後的佝僂怪物，那扭曲的“笑容”瞬間僵死在蠟黃的臉上。渾濁眼珠裏的光點驟然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凝固的、如同岩石般的死寂！那是一種……計劃被打斷、美味被玷汙、積攢了無數歲月的暴怒被瞬間點燃前的……可怕死寂！
    整個房間的空氣，驟然下降到了冰點！濃烈的惡臭仿佛都凝固了！昏黃的燈光瘋狂地閃爍、搖曳，將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眼球和牆壁上掛著的冰冷工具的影子，拉扯得如同狂舞的妖魔！
    “嗬……嗬嗬……”沙啞的、如同破風箱被強行拉動的喘息聲，從那怪物的喉嚨深處擠了出來。那不是呼吸，是壓抑到極致的、即將噴發的岩漿！
    他她那隻沾著新鮮血跡的手術刀，極其、極其緩慢地抬了起來。刀尖不再指向地麵，而是……直直地指向了我！
    渾濁的眼珠裏，那兩點鬼火般的光點，重新燃起，但這一次，燃燒的是純粹的、足以焚毀一切的、非人的暴虐和殺意！
    “你……”沙啞的聲音，如同無數碎玻璃在摩擦，“弄……髒……了……”
    每一個字，都帶著粘稠的、實質般的血腥味和足以凍結靈魂的冰冷殺機！
    背後，那股冰冷沉重的“存在感”，在藥袋傾覆的瞬間，先是猛地一沉，仿佛被驚愕凍結！但緊接著，一種更加狂暴、更加怨毒的狂怒，如同滔天巨浪般猛地炸開！冰冷刺骨的意念碎片，如同無數把冰刀，瘋狂地切割著我的神經
    藥！我的藥！你毀了它！
    前有握著手術刀、散發著滔天殺意的佝僂怪物！
    後有因“藥”被毀而陷入狂暴的無形厲鬼！
    我被夾在了中間！
    腳下，是無數隻散落的、死寂“注視”著我的眼球！
    冰冷的、粘稠的絕望，如同最深的沼澤，瞬間將我淹沒到了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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