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諷的音量不大，卻似聲聲震雷，驚得辦公區裏的二十來人呆若木雞、麵麵相覷。印象裏的秦川向來是個溫文爾雅最多帶點悶騷的大男生，在公司兩年多，從未與人發生過爭吵。
    今天怎麽……
    難道說……
    他想跳槽？
    也對，新上任的銷售部經理李東明，就是個不學無術的商二代。有事沒事就愛找人麻煩，生怕別人看不見他身上的官威。像秦川這樣能力出眾的年輕人，誰願意捧這種貨色的臭腳？
    他媽的愛誰誰，不伺候！
    ……
    “你敢罵我？好，好得很！”李東明先是一驚，接著氣極反笑，滿眼嘲諷的打量著秦川，“是你自己辭職，還是等我把你開了？不過……”
    他自以為拿住了把柄，一副玩弄獵物的奸邪表情：“無論你怎麽選，因為‘辱罵上司’，一毛錢賠償金都拿不到！”
    秦川嘴角揚起一絲弧度，早把李東明的如意算盤看得通透——不就是想逼自己低頭認錯，求他網開一麵？
    事實上，李東明的心眼就跟芝麻粒似的，哪怕秦川跪地求饒，得到的恐怕也是一紙開除通告——李東明早就看秦川不爽，好不容易等來這樣的機會，怎能輕易錯過？
    他本以為勝券在握，卻未想到……
    “要不，李總替我選？”秦川好整以暇，身上非但不見半分壓力，嘴角的弧度反而像在調侃、玩弄。
    “嘁……”李東明冷笑搖頭，當即打開公司管理app，細致羅列了秦川的多項“罪狀”，除了今天的“辱罵上司”，還有多次“查不在崗”，以及涉嫌“違規招待”。
    他麻溜的向人事部門提交了“解除秦川勞務合同”的相關申請，嘴裏罵罵咧咧：“在老子麵前裝什麽逼？不服就去告，嗬嗬，耗不死你個土鱉！給老子滾！”
    ——
    “李總！”周甜見狀，顧不得去換衣服，連忙跑回秦川身邊，半躬著腰替他向李東明道歉，“秦組長今天請的病假，他……他可能是腦袋燒迷糊了，您，您別往心裏去。”
    周甜麵露祈求，而這樣的軟弱神情，讓李東明的心情頗感暢快——調來廣州公司半年，他最喜歡的就是七組的這個短發妹子，怎奈周甜是個顏控，對於長相著急、裝扮油膩的李東明提不起半點興致。
    ——
    “小周……”秦川看見妹子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語調柔軟了不少，“謝謝。”
    周甜壓抑了一天，想到李東明帶來的種種委屈，突然鼓起勇氣說：“如果公司辭退你，我也馬上走人！”
    “別啊……”秦川搖頭莞爾，心裏吐槽——妹子千萬別衝動哇！你如果辭職了，咱倆湊一塊就是兩個失業人員，一起喝西北風去？
    不過——
    “放心。”秦川總是這樣安慰人，分明身陷危機，他的眼眉卻又帶點調皮。
    仿佛在說：
    呐。
    dog李已經操作完了，是鐵了心的要把我趕走，咱看看再說！
    ……
    旁人大為不解，周甜頓時反應過來——上一秒還哭哭啼啼向李東明求情，才眨巴眼的工夫，這妮子臉上居然有了笑意？
    嘶？
    女人變臉，果然一絕！
    ……
    李東明還故意捏著手機等結果呢，忽然間——那馬戶不知道他是一頭驢！那又鳥不知道他是一隻雞！
    勾欄從來扮高雅！
    自古公公好威名！
    ……
    他的手機響了，鈴聲是刀郎的《羅刹海市》。
    “喂，二叔？”李東明先是冷冷的瞪了秦川、周甜一眼，接著拚湊出諂媚的笑意，樂嗬嗬的接通電話。
    隻是……
    即便他有意往玻璃幕牆靠近幾步，在暴風雨的陣陣噪音當中，秦川等人還是能夠分辨出兩個頗為特殊的字眼——煞筆！
    嗯，河南口音。
    李東明的諂媚臉色，在簡明扼要的嗬斥聲中，肉眼可見得變成鐵青。
    他幾次想用“可是”之類的開頭控訴秦川的罪狀，都被“二叔”更加暴躁的怒罵硬生生懟回了嗓子眼。
    叔侄兩人“溝通完畢”，放下手機的李東明失魂落魄，幾分鍾前的趾高氣揚蕩然無存。額前滲出層層冷汗，讓這位精心打扮的李總看起來十分狼狽。
    他瞪著那雙讓人反胃的魚泡眼，恨得咬牙切齒：“秦川，你到底是什麽來路？”
    “嘖……”秦川愣了一秒，旋即頗為不滿的搖了搖頭。
    緊接著。
    他也掏出手機，打開了公司內部app。
    填寫了一些信息之後，將手機屏幕朝向李東明，大拇指點擊“確定”！
    那是……
    “辭職報告？”李東明大驚失色，就連呼吸也無可遏製的顫抖起來，“你……你什麽意思？”
    秦川沒有立即放下手機，而是揣在眼前，似乎在等待什麽。
    果然。
    不到一分鍾——
    我要將那混沌的世界翻個天！
    在山海間踏碎那烽火烈焰！
    讓所有謊言在塵世間灰飛煙滅！
    ……
    秦川的手機來電鈴聲，是《哪吒2》的主題曲——《就是哪吒》。
    ……
    “喂，黃董，怎麽驚動到您了？”秦川接通電話，很是機靈的擺低姿態。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是慈祥，幽默中充滿了關切：“出了什麽天大的事，我的財神爺居然要走？”
    “黃董說笑了。”秦川故作疲憊的苦笑兩聲，“第一季度沒什麽成績，我一直都很慚愧。今天發了一天燒，所以請了病假。晚上被李總叫來公司，看見……”
    他聲音雖低，嘴角的笑意卻是愈加鋒利：“看見李總向三組、七組的同事潑水，讓他們下跪，我的副組長陳昊還被打傷了左臉——飛雪集團的單子，我們七組每個人都付出了很多！三組的同事也幫忙走通一些渠道……”
    ……
    媽的。
    打小報告誰不會啊？
    老子當麵告！
    ……
    黃董聽得仔細，對秦川不敢有半點馬虎。
    了解清楚來龍去脈，他沒有多餘的安慰，隻是仿若許諾的說道：“小秦，你們都在公司吧？”
    “等我五分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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