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草台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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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藤公館二樓客廳,江映雪的神情分外精彩。
    那夜傾心一舞,本以為能夠換來秦川“平等對待”,不料等他昵稱一句“雪兒”,還要依靠雲上邪的出現。
    毫無疑問,“雪兒”的作用是牽製!
    所以……
    “好!”江映雪歡快秒應,立即吩咐家裏的營養師盡快把早餐送來。
    ——
    樓下。
    雲上邪緊抿薄唇,似有慍怒的甩開手掌。她手勁極大,幾乎扭傷秦川的手腕。
    “雲……咳……雲兒你這是……”秦川憋著壞笑,“生氣了?”
    “沒!有!”雲上邪故作冰冷,但是微微發紅的臉頰,以及稍顯起伏的呼吸,儼然暴露了她此刻的心境。
    壓抑數秒……
    “江映雪是你愛人?”雲上邪皺眉問道。
    秦川詫異的瞪大雙眼,宛如聽到了什麽瘋話,然而發現對方是誠心詢問,忽的想明白一件事——這妹子出門不看攻略!
    他搖頭笑道:“江映雪是我朋友,也是這處宅院的主人。”
    雲上邪努力回憶北京之行的一些細節,繼續追問:“周甜、李梓、許若,誰是你夫人?”
    秦川嘴唇撇成了s型,幾乎憋不住:“都……都不是,周甜、李梓是我的助理,許若是局裏派來的安保特勤。”
    “哎?”雲上邪鬆了口氣,同時又感到困惑,“那你為什麽叫她‘雪兒’?”
    秦川見她恢複了原樣,哭笑不得的解釋道:“你演技太好,我都被你嚇住了——反正咱們是演的,用‘雪兒’牽製‘雲兒’也很正常啊。”
    雲上邪緊咬銀牙,不客氣的賞了他個白眼:“嚇我一跳,我還以她們誰是你夫人呢。當著原配的麵搶男人,這種不要臉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來!”
    “那是自然,哈哈……”秦川鬆懈下來,盡量讓自己笑得不那麽誇張,“雲仙子做事,向來有品!”
    雲上邪好不容易演出那副倨傲模樣,被秦川一句“雪兒”破了功,難免有些不服,狠狠瞪著他強調:“師兄,你應該叫我什麽?”
    秦川連忙抬起雙手,投降似的屈從:“行行行,雲兒雲兒!我的好道侶,雲兒!好了吧?”
    ——
    “這還差不多……”雲上邪得勝似的哼了哼,她眼皮一眨,忽然想起一些江湖傳聞,不禁問道,“很多人說,師兄是依靠夫人才當上華南監察使。你夫人該不會……是王局長吧?”
    “臥草?”秦川被這說法嚇了一跳,饒是他努力保持素質,也自詡足夠專業,還是沒忍住爆了粗口。
    腦海裏閃過王予知時而知性時而嚴肅的美麗臉龐,他連忙晃了晃腦袋,把這個過分離譜的假設徹底摔碎。
    轉念一想,雲上邪如此猜測倒也合理——修真界沒幾個人見過風青焉,隻聽說秦川的夫人實力強大,他是依靠女人上位。
    雲上邪受王予知的指點,來找秦川合作。也是“巧”了,他有龍族血脈,她有魂嬰果,倆人簡直是天作之合!
    秦川跟那麽多漂亮女生住一塊,那位“實力強大的夫人”居然不聞不問,那麽似乎隻有一個解釋……
    他夫人,就是王予知!
    ——
    “別猜了……”秦川歎了歎,想起那個短暫停留,卻永遠無法忘掉的麵孔,“我老婆叫風青焉,她最近閉關了,管不著這些。”
    “閉關?”雲上邪麵露驚訝,“所以……你是渣男?”趁著老婆閉關,在外邊拈花惹草,還組團出去旅遊?這不是渣男是什麽?
    秦川正想解釋,二樓陽台傳來江映雪的聲音:“爸爸,吃早餐啦!”
    雲上邪立即抬起手指,“識破”一般指著秦川:“我就說嘛,渣男!”
    “靠……”秦川以手掩麵,索性放棄掙紮,“隨便吧。”
    隻是假扮道侶,渣男不渣男的,又有什麽關係?
    ——
    早餐後,翹班許久的秦川重回“正軌”,總算開始忙工作。
    不過他沒去公司,而是驅車兩個多小時,來到了廣州東部的博羅縣。
    ——
    五月的陽光已帶著盛夏的鋒銳,毫不留情地傾瀉在荒廢十年的秋風寨。
    早晨九點,空氣便已開始蒸騰,扭曲著視線,讓這片占地3.65平方公裏的巨大廢墟像一塊被遺忘在烤箱裏的舊海綿,散發著混合著朽木、熱土和雜草發酵的悶熱氣息。
    十年光陰的苔蘚和蔓藤,在熾熱的光線下蔫頭耷腦,卻依然頑固地纏繞著傾頹的石牌坊、鏽蝕的纜車鋼架和那些空蕩、玻璃破碎的建築骨架。蟬鳴是唯一喧囂的背景音,單調而執著,更添幾分燥熱與荒涼。
    秦川站在那半塌的景區入口牌坊下,腳下是厚厚一層被曬得發脆的落葉,踩上去發出細碎的、仿佛隨時要燃燒的劈啪聲。他穿著簡單的淺色襯衫,袖口隨意挽起,露出的手腕在灼熱陽光下竟顯得異常白皙,不見一絲汗意。
    那雙深邃的眼眸平靜地掃過這片被遺忘的土地,在普通人眼中是破敗與燙人的荒蕪,在他眼裏,卻是另一番景象:地脈深處,一股龐大、沉滯卻蘊含生機的靈力,如同蟄伏的巨龍,在高溫的蒸騰下,反而透出一種被喚醒前的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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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垣斷壁間,古樹虯枝上,甚至被曬得滾燙的石板路上,都隱隱流淌著一種被時光淬煉過的、內蘊的“勢”,與他體內流淌的龍血遙相呼應,低語著歸宿。
    “好地方!”秦川心裏暗讚。
    這裏,必將是“龍吟”騰飛之地。
    ……
    “老秦!” 清亮的聲音穿透沉悶的蟬鳴,帶著一絲被熱氣蒸騰出的急促。周甜快步走來,米白色的亞麻襯衫後背已洇出一小塊深色汗漬,鼻尖和額頭都沁著細密的汗珠,白皙的臉頰被曬得通紅。她一手舉著平板電腦遮擋刺眼的陽光,另一隻手煩躁地扇著風,“王經理到了,就在前麵那個停車場,呃……如果那堆坑窪的水泥地還能叫停車場的話。”她喘了口氣,補充道,“這鬼天氣,熱死個人!”
    秦川的目光從遠處山脊模糊的道觀輪廓收回,落在她身上,微微頷首:“無妨。”他的聲音不高,卻奇異地在這燥熱空氣中顯得格外清晰穩定,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涼意,讓周甜因酷熱而煩躁的心緒莫名地定了定。“按計劃,價格壓到最低。‘包袱’和‘麻煩’,是你的籌碼。”
    “明白!”周甜深吸一口灼熱的空氣,迅速進入狀態,手指在平板邊緣無意識地敲了敲,“產權清晰,債務剝離,但基礎設施近乎歸零,重新鋪設水電管網、修複建築、清理山體滑坡風險…天文數字!再加上這地方十年荒廢,鬧鬼傳聞可不少,”她嘴角勾起一絲職業化的、帶著點狡黠的弧度,“王經理那種老江湖,最怕的就是‘麻煩’纏身甩不掉。交給我們,他求之不得。”
    ……
    不遠處,一輛沾滿泥灰、車身在陽光下反著光的黑色suv,像一頭疲憊的老牛,吭哧吭哧地碾過停車場坑窪的水泥地,掀起一陣帶著土腥味的熱浪,吱呀一聲停下。車門推開,一個穿著深藍色poo衫、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鑽了出來——正是負責人王經理。
    他臉上堆著公式化的熱情笑容,但鬢角和後頸的汗珠,以及被汗水浸濕貼在額頭的幾縷頭發,暴露了這炎熱天氣帶來的狼狽。
    “哎呀,秦總!周小姐!辛苦辛苦,這麽大熱天還勞煩二位親自跑一趟!”王經理快步上前,隔著幾步遠就熱情地伸出手,掌心濕漉漉的。他的目光快速掃過秦川,在那份與炎熱格格不入的從容上停頓了零點幾秒,隨即又落在周甜身上,笑容更盛,帶著商人的精明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王經理客氣了,為了項目,應該的。”周甜換上得體的微笑,伸手與他短暫一握,隨即不著痕跡地收回,借著拿穩平板的動作避開了對方可能的持續接觸。
    她單刀直入:“王經理,情況您也看到了。秋風寨,底子是有的,但現狀……說句實話,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嚴峻。”
    周甜舉起平板,屏幕上顯示著航拍圖和密密麻麻的標注:“核心區建築損毀率超過60,主路多處塌陷,山體滑坡隱患點標注了七處,水電通訊完全癱瘓,光是清理十年堆積的垃圾和植被,就是一筆巨大的開銷。更別說修複了。”
    王經理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掏出紙巾擦了擦汗:“是是是,荒廢久了嘛,難免的。但周小姐,您也清楚,咱們這地方位置絕佳,風水寶地啊!以前旺季的時候,那人流量……”
    “那是十年前,王經理。”周甜打斷他,語氣溫和卻帶著商業戰場上的鋒利,“市場變了,遊客的口味也變了。現在的景區,拚的是體驗和服務。您看看這環境……”她抬手環指一圈,曬得發白的殘垣斷壁在熱浪中扭曲,“別說體驗,連基本的安全保障都沒有。我們接手,是承擔了巨大的風險,本質上是在幫貴方處理一個沉重的負資產。”
    ……
    談判在灼熱的陽光下展開。
    按說不大對勁——今天來現場,理應隻是看個大概,後續整理資料再做具體評估。接下來才是雙方拉扯,互砍價格的全套流程。
    誰能想到,這倆年輕人辦事麻溜,沒有一絲拖泥帶水。
    王經理好不容易等來的“接盤俠”,哪裏忍心打斷?
    甚至心頭暗喜——搞快!再搞快!越快越好!
    ——
    周甜語速平穩,邏輯清晰,一條條列舉著接手後必然麵臨的巨額投入和不可預見的風險,每一個數據都像一塊滾燙的石頭砸向王經理。汗水不斷從他額頭滾落,浸濕了衣領。他試圖辯解,強調景區的潛在價值,但在周甜列舉的冰冷事實麵前,顯得蒼白無力。
    “王經理,”秦川忽然開口,聲音依舊平淡,卻讓喋喋不休的王經理瞬間安靜下來。秦川的目光並未看他,而是投向景區深處那片古建築群的方向,眉頭幾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
    “這裏陰氣淤積過甚,十年荒廢,更滋生了些……不太幹淨的東西。尋常人貿然接手,怕是鎮不住場子,反受其害。”他的話點到即止,卻帶著一種令人心頭發毛的篤定。
    王經理臉上的血色褪了幾分,眼神閃爍。他管理這景區多年,一些員工間流傳的怪談和夜晚的異響,他並非全然不信。秦川的話,精準地戳中了他心底那點隱秘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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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總…您是說?”他訕訕的問。
    “我們有辦法處理。”秦川收回目光,淡淡地說,“但這,也是成本的一部分,希望您能體諒。”
    周甜立刻接上:“所以,王經理,我們最終的報價,是充分考慮了所有可見和不可見風險後的結果。這個價格,說實話,我們也是在賭,賭我們的規劃和……秦總的能力,能讓這裏起死回生。”她擺過平板,屏幕上顯示著一個遠低於市場預期的數字。
    ……
    王經理沉默了,看著眼前這對奇怪的組合:一個在酷暑中依然清冷如深潭、言語間透著玄乎的年輕老板;一個精明幹練、刀刀見血的漂亮助理。
    再看看四周死寂破敗、在烈日下如同巨大蒸籠的景區,想到那些甩不掉的麻煩和可能的“不幹淨”,一股強烈的疲憊和“甩包袱”的念頭湧了上來。他重重歎了口氣,像是被抽幹了力氣,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在地,瞬間被滾燙的地麵蒸發。
    “……成交!”他咬了咬牙,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就當交個朋友!這燙手山芋,就拜托秦總了!”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合同,手指因為汗水和激動有些顫抖。
    簽字儀式就在suv滾燙的引擎蓋上進行,周甜仔細核對條款,確認無誤後,秦川龍飛鳳舞地簽下名字。
    上億的轉讓合同就這麽草率的完成簽署,幾千萬的預付款麻溜的轉了出去,仿佛再一次印證了那句話——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草台班子。
    很快。
    塵埃落定。
    ——
    “小周,我們再進去看看。”秦川收起筆,對周甜示意。
    兩人沿著一條幾乎被荒草淹沒的石階向上,越靠近山頂那片殘破的建築群,空氣似乎越發悶熱粘稠。周甜走在前麵,汗水幾乎浸透了她的襯衫,呼吸也有些急促。她跨過一道倒塌的門檻,進入一座規模龐大的主樓廢墟。
    廢墟之內光線昏暗,空氣凝滯,彌漫著濃重的塵土味。屋頂破了幾個大洞,幾束刺眼的陽光像利劍般投射下來,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周甜的目光被一個模糊的、刻在地上的巨大圖案吸引,下意識地抬腳想走近細看。
    就在她腳步即將踏入圖案範圍的刹那——
    嗡!
    空氣中響起一聲極其細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震顫!那原本黯淡無光的圖案驟然亮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灰芒!
    一股冰冷、尖銳、帶著強烈排斥和腐朽氣息的無形力量,如同毒蛇般猛地從地麵竄起,直刺周甜腳踝!速度之快,遠超常人反應!周甜隻覺一股寒氣瞬間從腳底直衝頭頂,死亡的陰影驟然降臨,大腦一片空白!
    千鈞一發!
    “嗐。”
    一聲極輕的哀歎在她身後響起。
    秦川甚至沒有多餘的動作,隻是右手隨意地向前一揮手掌。動作輕描淡寫,仿佛隻是拂去一點塵埃。
    啵!
    一聲如同氣泡破裂的輕響。
    那股冰冷銳利、足以撕裂凡俗血肉的力量,在距離周甜腳踝皮膚僅一寸之遙時,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堅不可摧的壁壘,瞬間潰散、消弭於無形。
    周甜踉蹌一步,臉色煞白,心髒狂跳,難以置信地看著地麵,又猛地回頭看向秦川,眼神裏充滿了後怕和震驚。
    秦川的目光卻已越過她,投向廢墟深處,滿是無奈的歎道:“雲兒,別嚇小周。”
    ……
    就在這時——
    “咻——!”
    一道清越的劍嘯撕裂了沉悶的空氣!一道璀璨的銀光如同流星般自天際墜落,帶著一股淩厲無匹的鋒銳之氣和與這五月酷暑格格不入的森冷寒意,瞬息間懸停在廢墟半空。
    劍光散去,現出一道修長曼妙的身影。來人一襲月白雲紋錦袍,纖塵不染,烏黑長發以一支古樸玉簪簡單綰起,麵容清麗絕倫,卻冷若冰霜,尤其一雙鳳眸,銳利如九天寒星,此刻正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殿內的秦川和周甜,目光最終落在秦川身上,帶著審視與毫不掩飾的敵意。
    她足尖輕點劍身,懸停空中,熾熱的陽光在她周身形成一圈光暈,卻無法驅散她帶來的凜冽氣息。
    櫻唇輕啟,吐出的字句如同冰珠砸落滾燙的岩石:“何人擅闖我龍吟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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