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那高聳入雲、靈光流轉的白玉牌樓，喧囂與無形的壓力似乎被隔絕在外。雲棲城內，又是另一番景象。
    寬闊的主道由青金石鋪就，光潔如鏡，倒映著兩側鱗次櫛比的古老建築。這些建築並非凡俗磚瓦，多以靈木、奇石構築，飛簷鬥拱間流轉著淡淡的符文光華，古樸中透著仙家氣韻。街道上行人不少，服飾各異，氣息強弱不一，顯然來自秘境各處聚落。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精純的靈氣，比城外更勝一籌，吸一口都覺神清氣爽。
    秦川、雲上邪、許若、雲樓，在雲蟠陰沉的臉色“陪同”下，並未直接飛往雲家核心區域，而是選擇了步行——這是雲上邪的意思，她挽著秦川的手臂，步伐從容，仿佛在向這座古老城池宣告她道侶的到來，也給了秦川一個觀察雲棲城的機會。
    ……
    主道兩側，早已聚集了不少聞訊而來的雲家子弟和外來賓客。一道道目光，或好奇、或審視、或嫉妒、或不屑，如同實質般落在秦川身上。剛才城門口那短暫卻震撼的交鋒——三統領歐凡慘敗，二統領呂楊罷戰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早已傳遍附近區域。
    “就是他？那個外麵來的監察使？”
    “看起來平平無奇啊……真能打敗歐凡統領？”
    “你沒看見呂楊統領都主動收槍了嗎？呂統領可是個武癡，能讓他停手的……”
    “哼，不過是仗著大小姐的勢罷了！誰知道歐凡統領是不是大意了？”
    “小聲點！沒看蟠長老臉色多難看……”
    竊竊私語聲如同蚊蚋，在街道兩側嗡嗡作響。一些原本躍躍欲試、想在大小姐道侶麵前“掂量斤兩”或是替歐凡“出口氣”的雲家年輕子弟，此刻卻都逡巡不前。
    秦川那平靜得近乎淡漠的眼神掃過時，竟讓他們心頭莫名一悸，仿佛被無形的鋒芒掠過。再加上雲上邪就在他身側，那清冷絕豔的容顏下蘊含的威壓雖未刻意釋放，卻也足以讓這些年輕氣盛的小輩望而卻步。
    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個穿著廉價休閑裝的青年，在雲家大小姐的陪伴下，閑庭信步般穿過人群，朝著雲家莊園走去。
    雲蟠跟在後麵，聽著那些議論，看著那些小輩退縮的模樣，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他感覺自己的臉麵，連同雲家的威嚴，都在被這個秦川一步步踩在腳下！
    ——
    雲家莊園，位於雲棲城依山而建的最高處。穿過一片靈氣氤氳、奇花異草遍植的園林，一座氣勢恢宏、風格古樸肅穆的大殿出現在眼前。殿門高闊，由千年靈檀木製成，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門楣之上，“雲深堂”三個古篆大字，鐵畫銀鉤，透著一股沉凝厚重的威壓。
    殿門無聲開啟。
    一股更加濃鬱精純、仿佛沉澱了千年歲月的靈氣撲麵而來。大殿內部空間極為開闊，地麵鋪著溫潤的白玉，支撐穹頂的是數根需數人合抱的蟠龍玉柱。穹頂之上，鑲嵌著無數星辰般的靈光石，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殿堂。大殿深處，九級玉階之上，擺放著一張寬大的紫檀木主位。
    此刻，主位之上端坐一人。
    此人年約五旬許，麵容清臒，三縷長須垂於胸前，梳理得一絲不苟。他並未穿著華服，隻是一身簡單的月白色雲紋長袍，但氣度雍容，眼神深邃如淵，開闔之間仿佛有星河流轉，不怒自威。
    他便是雲家當代家主，雲上邪的父親——雲中嶽。
    玉階之下，左右兩側，已分列著十數位氣息深沉、服飾各異的長老。雲蟠陰沉著臉，快步走到左側靠前的一個位置站定，垂首不語，但那緊繃的身體和低垂眼瞼下閃爍的怨毒，卻瞞不過有心人。
    秦川等人的到來，瞬間吸引了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長老們的眼神各異，有審視，有好奇，有不屑，也有如雲蟠般的陰冷。氣氛凝重而壓抑。
    ——
    “父親。”雲上邪鬆開秦川的手臂，上前一步，對著玉階之上的雲中嶽盈盈一禮，聲音清冷依舊，卻帶著一絲明顯的親近。
    “嗯。”雲中嶽的目光落在女兒身上，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溫和，隨即轉向秦川，那目光瞬間變得如同實質的探針，帶著審視一切的穿透力，緩緩掃過秦川全身。沒有刻意釋放威壓，但那久居上位的無形氣場，卻比任何威壓都更讓人感到壓力。
    秦川神色平靜，不卑不亢，對著雲中嶽抱拳一禮：“晚輩秦川，見過雲家主。”
    “秦監察使。”雲中嶽的聲音平和，聽不出喜怒，如同古井無波，“遠道而來，辛苦了。上邪在外走動，承蒙關照。” 話語客氣，卻帶著明顯的試探。一句“秦監察使”，已然表明了某種態度。
    ……
    “雲兒天資卓絕，修為精深，在華南是晚輩的得力臂助，談不上關照。”秦川哪還聽不出來？你疏遠我，我就把距離拉回來！
    就管你女兒叫“雲兒”，不服憋著！
    雲中嶽麵色不改、微微頷首，手指輕輕敲擊著紫檀木椅的扶手，發出規律的輕響，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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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察使之位，責任重大，事務繁雜。秦小友年紀輕輕便擔此重任，想必……必有非凡之處。”他話鋒一轉，目光如同鷹隼般鎖定秦川，“不知小友此次入我雲霄秘境，所為何來？莫非是王局長對雲霄秘境有所指示？” 他將秦川的來意，巧妙地引向了公事層麵，避開兩人的道侶關係。
    ——
    殿內長老們的目光瞬間更加銳利，尤其是雲蟠，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雲上邪秀眉微蹙，正要開口，卻被秦川一個極其細微的眼神製止。
    秦川迎著雲中嶽那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目光，坦然一笑，沒有絲毫隱瞞：“雲家主明鑒。晚輩此來，與局內公務無關，純屬個人行動。”
    他頓了頓，聲音清晰地回蕩在大殿之中：“晚輩所求者，唯雲霄寶庫中的一物——魂嬰果。”
    “魂嬰果？！”
    此言一出，大殿之內瞬間響起一片壓抑的吸氣聲！連幾位閉目養神的長老都猛地睜開了眼睛，眼中精光爆射！
    魂嬰果！那可是最頂級的天材地寶！生長條件極其苛刻，需汲取精純魂力千年方能成熟！其果蘊含磅礴精純的魂源之力，對滋養壯大神魂、修複魂傷、甚至輔助突破天境瓶頸都有著不可思議的神效！堪稱無價之寶！
    即便在雲霄秘境這等靈氣充裕之地，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稀世奇珍，一直珍藏在雲家寶庫最深處！
    這小子……胃口真大！竟是為了魂嬰果而來？！
    ……
    雲蟠更是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嗬！秦監察使好大的口氣！魂嬰果乃我雲家至寶，豈是你說要就要的？”
    雲中嶽深邃的眼眸中也掠過一絲訝異。他料到秦川所求不凡，卻沒想到對方如此直接，且目標竟是魂嬰果這等重寶。他沒有立刻表態，隻是看著秦川，等待下文——對方如此坦誠，必有倚仗或緣由。
    秦川對雲蟠的冷笑置若罔聞，目光依舊平靜地看著雲中嶽：“晚輩深知此物珍貴，願以雲霄塔試煉為憑。”
    他語氣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自信：“晚輩此行，便是為闖雲霄塔而來。若晚輩僥幸幫助雲兒登頂雲霄塔，按雲家先祖所立規矩，雲兒可獲《雲霄訣》拓本。她的道侶可入寶庫自選一物，也就是魂嬰果——倘若登頂失敗，晚輩是無顏提及此物，即刻離開秘境，絕無二話。”
    ……
    登頂雲霄塔？！
    大殿內再次一靜，隨即響起幾聲壓抑不住的嗤笑和議論聲。
    “登頂？嗬！好大的誌氣！”
    “雲霄塔多少年沒人能登頂了？上一個還是三百年前的……”
    “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以為打敗了歐凡就天下無敵了？”
    “怕不是被大小姐寵昏了頭吧？”
    雲蟠臉上的譏諷之色更濃，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雲中嶽眼中卻再次閃過一絲異色。他深深地看著秦川，那眼神不再僅僅是審視，而是多了一絲好奇——這小子沒有拐彎抹角，而是堂堂正正地要以實力去爭取雲家先祖定下的那份榮耀和資格！
    這份坦誠、這份目標感、這份以實力說話的自信……與那些隻知鑽營、阿諛奉承之輩截然不同。
    雲中嶽身為一家之主，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秦川這份坦然和直接，反而讓他心底生出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好感。
    至少，此子行事，有章法，有擔當，並非傳言中那般隻會依附裙帶，靠女人上位。
    ——
    “登頂雲霄塔，取魂嬰果……”雲中嶽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穩，但那股無形的壓力似乎消散了幾分，“雲霄塔乃我雲家試煉聖地，先祖立規，登頂者，確有此殊榮。小友若真能……”
    他的話尚未說完——
    “報——！！！”一聲急促的通報聲猛地從殿外傳來，打破了殿內剛剛緩和些許的氣氛。
    一名身著雲家護衛服飾的家族子弟疾步衝入大殿，單膝跪地，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和急促：“啟稟家主！蕭家使團，已至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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