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非你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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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學院深處,清幽的偏殿回廊。廊外一方小小的蓮池,碧葉如蓋,幾尾紅鯉悠然穿梭其間,攪碎一池沉靜的日光。蟬鳴聲被古殿厚重的木料和青磚吸去大半,隻餘下些微的嗡鳴,襯得此處越發靜謐出塵。
清虛道長身著藏藍道袍,三縷長須垂落胸前,儒雅麵容上帶著道門修士特有的從容與溫和。他引著秦川一行人在廊下古舊的石桌旁落座。石桌冰潤,許若如同最沉默的影壁,立在秦川側後方一步之遙,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周甜好奇地打量著廊柱上斑駁的彩繪,雲上邪靜立秦川另一側,月白色的新中式套裝襯得她氣質清絕。烈陽則大大咧咧地抱著胳膊,背靠一根粗大的廊柱,銅鈴大眼警惕地瞪著清虛道長,仿佛對方隨時會掏出拂塵把他收了去。
石桌上,清虛道長親自斟上幾杯清茶,茶湯碧綠,氤氳著淡淡的草木清氣。
秦川端起茶杯,指尖感受著溫熱的瓷壁,輕輕啜飲一口,溫潤的茶湯滑入喉中,稍稍驅散了體內盤踞的冰寒。他放下茶杯,目光平和地看向清虛道長,開門見山。
“清虛道長,”秦川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沉凝的力量,在這靜謐的回廊中清晰可聞,“實不相瞞,此次前來,是為我龍吟集團旗下即將落成的‘龍吟道宮’招攬人才。道宮規模不小,職位空缺眾多,建製亦需完備。”
他微微前傾身體,眼神中流露出真誠的期待,如同尋寶者終於靠近了傳說中的礦脈。
“道場須一方丈,兩住持,三都,五主,八大執事。”秦川語速平穩,吐字清晰,每一個職位名稱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聽得清虛道長原本平靜的眉頭幾不可查地跳動了一下。“道宮事務繁雜,初步估算,加上十八頭、園丁等專業人才,算算總得招上四十號人。”
他頓了頓,目光炯炯地落在清虛道長臉上,仿佛要看透對方心中的道藏人才庫:“其中,方丈一職乃道宮之主,總管內外。要求年滿四十歲,冠巾二十載以上,且必須已受三壇大戒——德高望重,方能服眾。”
“兩位住持,輔佐方丈,分理宮務。要求三十歲以上,冠巾十年以上,道法精熟,行事穩健。”
“三都都管、都講、都廚),五主殿主、堂主、庫主、化主、經主)……八大執事如知客、巡照、典造、賬房等)……皆需對應年限冠巾,或於相應領域有深厚造詣、經驗豐富者。”
秦川一口氣說完,目光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希冀,如同幹渴的旅人望向綠洲:“貴院底蘊深厚,人才濟濟,想必……定能解我燃眉之急?”
——
清虛道長撚著長須,臉上溫和的笑容未變,但眼底深處卻掠過一絲凝重。他端起茶杯,輕輕吹拂著茶湯表麵的浮沫,動作緩慢而沉凝。
“秦居士誌向遠大,欲建大道場,貧道深感欽佩。”清虛的聲音依舊清越溫和,卻帶著一絲圓融的推拒之意,“隻是……方丈、住持之位,非同小可。冠巾年限、道行深淺、德行威望,缺一不可。此等人才,莫說本院,便是放眼天下道門,亦是鳳毛麟角,乃各大道觀之擎天玉柱,輕易不可動搖。至於三都、五主、八大執事等職,雖不如前者尊崇,卻也是道觀運轉之基石,培養不易……”
他放下茶杯,目光坦誠地看向秦川,帶著道門特有的淡泊與一絲無奈:“非是貧道不願成全,實乃……人才難得,牽一發而動全身。若因本院之故,致使他處道觀棟梁流失,貧道於心難安,亦有違道門同氣連枝之義。”
回廊裏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滯。蓮池裏的錦鯉似乎也感受到了什麽,擺動著尾巴沉入了碧葉深處。烈陽抱著胳膊,鼻腔裏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卻充滿不屑的“嗤”聲,仿佛在說:看吧,我就知道!
周甜也微微撅起了嘴,有些失望。雲上邪依舊平靜,隻是清冷的眸光在清虛道長臉上停留了一瞬。
秦川臉上的希冀之色並未褪去,反而露出一絲成竹在胸的微笑。他身體微微後靠,手指在冰潤的石桌麵上輕輕敲擊了一下,發出清脆的“篤”聲。
“道長顧慮,秦某明白。”秦川的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的了然,“道門清修,講究緣法,也講究……傳承有序。不過,道長可曾聽聞……凡俗之中,有一項製度,名為‘轉會’?”
清虛道長微微一怔,眼中露出明顯的疑惑:“轉會?”
“不錯。”秦川笑容加深,帶著一種將凡俗智慧引入方外之地的從容,“譬如大洋彼岸的籃球聯盟nba,頂尖球星亦非終生隻效忠一隊。若一方廟小難容大佛,或球員欲求更高發展,便可支付轉會費,完成交易。此乃資源優化配置,於球員、於新東家、於老東家,未必不是三贏之局。”
他看著清虛道長眼中逐漸亮起的光芒,如同撥開雲霧見青天,繼續加碼:“我龍吟道宮,求賢若渴,誠意十足。凡應聘我道宮方丈、住持、三都五主等核心職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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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川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度,每一個字都如同金玉墜地:“薪資待遇,一律按業內最高標準的……三倍起算!”
“三倍?!”清虛道長撚著胡須的手猛地一頓,差點揪下幾根寶貝胡須,儒雅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失態。那溫和從容的表情如同平靜的湖麵被投入了一塊巨石,瞬間被驚愕和難以置信所取代。他瞪大了眼睛,看著秦川,仿佛在確認自己是否聽錯了。
“正是。”秦川微笑頷首,語氣斬釘截鐵,“三倍起!上不封頂!凡入職者,皆配專屬精舍一套,配價值三十萬代步車一輛,每年享帶薪遊曆名山大川、參訪各大道門祖庭之福利。子女若具道骨仙根,可優先獲得龍吟集團旗下龍吟道宮的資源傾斜!!”
這一連串的條件,如同九天驚雷,一道接一道地劈在清虛道長的心坎上!什麽道門同氣連枝,什麽人才難得,什麽牽一發而動全身……在這赤裸裸、金燦燦、足以砸暈任何清修之士的現實利益麵前,瞬間變得蒼白無力!
清虛道長臉上的驚愕隻持續了不到半秒,隨即,那副溫和儒雅的麵具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熾熱!
一種屬於紅塵俗世、屬於人間煙火、屬於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熾熱!
他甚至來不及整理一下被自己揪得有些淩亂的胡須,猛地站起身,動作之快與他之前那副慢悠悠的仙風道骨判若兩人!
“無量天尊!”清虛道長聲音洪亮,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激動,朝著秦川鄭重其事地行了一個比剛才標準十倍不止的道家稽首禮,腰彎得幾乎成了直角!
“貧道清虛!年逾不惑,冠巾二十有四載有餘!”他抬起頭,眼中精光四射,如同兩顆燃燒的小太陽,哪裏還有半分之前的淡泊與無奈?那眼神灼熱得幾乎要把秦川麵前的石桌點燃!
“三壇大戒,早已圓滿受持!”他挺直腰板,胸膛微微起伏,仿佛在宣告一項無上榮耀,“貧道不才,願應聘貴道宮……方丈一職!還請秦居士……不!秦董事長!務必給貧道一個為龍吟道宮、為弘揚大道、為……咳咳,為集團發展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機會!”
這轉變之快,態度之堅決,語氣之熱切,簡直如同換了個人!
“噗——!”
烈陽再也忍不住,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他指著清虛道長,手指都在哆嗦,憋了半天才吼出一句帶著濃濃鄙夷和不可思議的吐槽:“我靠!老牛鼻子!你這……你這變臉比翻書還快!剛才還說什麽道門同氣連枝於心難安,一聽到三倍工資加房子車子,立馬就‘無量天尊’了?還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你……你這也太見錢眼開了吧?!修道之人的風骨呢?節操呢?!”
清虛道長聞言,非但沒有絲毫羞愧,反而將胸膛挺得更高,下巴微微揚起,臉上帶著一種理直氣壯、坦坦蕩蕩的神情。
他目光炯炯地看向烈陽,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聲音洪亮,帶著一種振聾發聵的、屬於人間煙火的真理:“無量壽福!烈陽居士此言差矣!”清虛道長一甩拂塵,氣勢十足,口若懸河,唾沫星子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道士怎麽了?道士就不是人了?道士就不用吃飯穿衣了?貧道家中尚有老母要奉養,膝下更有三個孩兒嗷嗷待哺!大的要娶親,花錢如流水?老二老三要上學,什麽補習班、興趣班、學區房……哪一樣不要真金白銀?!”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在控訴世間最大的不公:“貧道在這道教學院,領著清湯寡水的津貼,每日青燈黃卷,還要操心學院上下大小事務,頭發都熬白了!貧道也想清靜無為,也想淡泊明誌!可這紅塵俗世,柴米油鹽,哪一樣容得你‘淡泊’?哪一樣不要你‘明’白地算清楚賬本?”
清虛道長踏前一步,氣勢如虹,目光灼灼地盯著烈陽,聲音如同洪鍾大呂,震得回廊嗡嗡作響:“水往低處流,此乃天道自然!人往高處走,何錯之有?!”
“淡泊明誌是道,是心之所向!可追名逐利難道就不是道了?紅塵煉心,俗世修行!在萬丈紅塵中打滾,於名利場中持守本心,體悟眾生百態,這難道不是更宏大、更艱難、也更貼近芸芸眾生的‘道’?!”
“天上宮闕是道,縹緲出塵!可這腳下的人間煙火,這滾滾的紅塵俗世,生老病死,愛恨情仇,柴米油鹽,哪一樣不是‘道’?!哪一樣不值得我輩修士去體悟、去經曆、去超脫?!”
他猛地一揮袖袍,仿佛要掃盡世間一切迂腐之見,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勘破虛妄的大智慧:“貧道應聘高薪職位,憑本事吃飯,憑德行服眾,既解自身困頓,又能更好地弘揚道法,福澤一方,此乃公私兩便,上合天道,下應人心!何來‘見錢眼開’之有?此乃……明心見性,知行合一!”
這一番高談闊論,引經據典,氣勢磅礴,將世俗需求與道門玄理完美地攪和在了一起,竟說得烈陽這頭直來直去的“蠻牛”目瞪口呆,張著大嘴,半天憋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那感覺,就像被一萬頭狂奔的草泥馬從三觀上反複踐踏而過!
周甜捂著嘴,肩膀一聳一聳,忍笑忍得極其辛苦。雲上邪清冷的眸子裏也罕見地掠過一絲極淡的笑意。許若依舊麵無表情,隻是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秦川看著眼前這位為了三倍工資和房子而“明心見性,知行合一”的清虛道長,臉上的笑容終於徹底綻放開來。他緩緩站起身,對著還在那唾沫橫飛、仿佛在布道的清虛道長,極其鄭重地、用力地豎起了大拇指!
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欣賞、讚歎以及一種“終於找到組織”的惺惺相惜。
“好!說得好!”秦川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明心見性,知行合一!紅塵煉心,俗世修行!清虛道長,就憑你這番高論,這龍吟道宮開宮第一任方丈之職……”
秦川的聲音如同金玉交擊,在這古意盎然的回廊中清晰地回蕩:
“非你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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