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舒嫣如常去事務所上班。
    她九點五十分就和蔣耿等在會議室，最後一遍確認著投影設備和資料。
    昨天宏圖科技的項目沒拿下來，今天這個提案會，必須拿下。
    為了這個提案，她費了不少心思，從數據分析到風險評估，再到最終方案的呈現，每個字眼都摳了無數遍。
    現在，她隻等開場。
    “舒經理，早。怎麽樣，準備好了？”
    周毅晃進會議室，手裏端著杯滾燙的美式，鏡片後的視線在她身上打了個轉，意味不明。
    舒嫣將文件碼整齊。
    “周經理，放心吧，萬事俱備。”
    “那就好！這次的客戶黃老板，可是咱們盯了很久的‘大魚’，脾氣嘛……嗯，你知道的，老派生意人，講究多，眼光也毒。前期左總可是費了不少勁才搭上線，今天千萬別搞砸了！”
    他那副等著看好戲的嘴臉，就差把“我看你怎麽收場”寫在臉上了。
    這位黃老板，業內是出了名的難纏。
    據說之前幾家頂尖事務所都在他那兒吃了癟，灰頭土臉地敗下陣來。
    他要的，不光是方案滴水不漏，更看重操盤手夠不夠穩，腦子轉得快不快。
    上午十點整，會議室的門被推開。
    一位身著深色中山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約莫六十歲上下的男人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兩位看起來同樣精明幹練的助手。
    他麵容嚴肅，眼神銳利，一進門就掃視了一圈，目光在舒嫣臉上停留了片刻，沒有太多表情。
    “黃老板，您好，您好！”
    周毅臉上瞬間堆滿笑，搶先一步迎上去，握手寒暄。
    “這位是我們事務所的高級經理，舒嫣。”
    等黃老板落了座。
    舒嫣才微微欠身，將打印好的提案概要遞過去，聲音清爽。
    “黃總，我是項目負責人舒嫣。很高興能有機會向您介紹我們的方案。”
    黃老板接過文件，卻沒急著翻看，而是抬了抬下巴，對著舒嫣。
    “舒小姐是吧？年紀輕輕，就能挑這麽重的擔子，看來左總對你很有信心啊。”
    這話聽不出褒貶，全是審視。
    舒嫣依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不卑不亢：“黃總過獎了。我相信我們團隊的專業能力，能夠滿足您的需求。”
    旁邊的周毅，就盼著舒嫣被黃老板這不按套路出牌的氣勢給壓垮。
    可舒嫣的表現，出乎他意料。
    這姑娘，平時看著溫溫柔柔，關鍵時刻卻能扛得住事。
    提案正式開始。
    舒嫣站在投影幕布前，聲音清晰，條理分明地闡述著方案的核心內容。
    從市場分析、財務模型，到稅務籌劃、風險規避，每一個環節都講解得透徹深入。
    她的語速不疾不徐，既有專業人士的嚴謹，又不失女性特有的細膩。
    黃老板起初隻是靠在椅背上，偶爾翻動一下手裏的概要。
    可隨著舒嫣的講解深入，他身體微微前傾，眼神也專注起來，時不時地點頭，或者在概要上圈點幾筆。
    到了問答環節，氣氛才真正繃緊起來。
    “舒小姐，你剛才提到的關於海外資產配置的部分，具體到我們集團的現有架構，你認為最大的風險點在哪裏？如果出現極端情況，你們的應急預案是什麽？”
    黃老板的助手率先發難，問題又刁鑽又狠。
    舒嫣從容不迫，微微一笑。
    “問得很好。關於風險點，我們在方案中有詳細的壓力測試分析。具體到貴集團的架構，我們認為最大的風險並非來自市場波動本身，而是……”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黃老板，語氣篤定。
    “而是內部信息傳遞的效率和決策鏈條的長度。至於應急預案，我們準備了三套梯度方案，確保在不同風險等級下，都能最大限度地保全資產，並實現快速調整。”
    她沒掉進對方挖的坑裏，反而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對方公司更深層次的管理問題，同時又給出了紮實的解決方案。
    黃老板的眉毛動了動。
    接下來，他親自下場，拋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棘手。
    行業法規的灰色地帶、未來政策走向的預判，甚至還扯到了對人性的考量。
    每個問題都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刺向舒嫣的知識盲區和心理防線。
    會議室裏的氣氛越來越凝重。
    但舒嫣始終穩如泰山。
    她時而引經據典，時而結合實際案例，時而又以退為進，四兩撥千斤地化解著一個又一個難題。
    她的回答，不僅專業，還充滿了邏輯思辨的張力，某些觀點，甚至展現出了超乎年齡的遠見卓識。
    不知不覺，一個半小時過去了。
    當舒嫣說完最後一個字的結束語，微微躬身致謝時，會議室裏安靜了幾秒。
    黃老板忽然笑了起來，笑聲爽朗，驅散了之前的壓抑。
    “好，很好！”他看向舒嫣，毫不掩飾欣賞。
    “舒經理，你的方案做得很紮實，回答也很有水平。說實話，我見過不少所謂的專家，能把話說得這麽透徹，又這麽有底氣的，不多。”
    周毅臉上有些掛不住，趕緊湊趣。
    “黃老板謬讚了！舒嫣能當上高級經理，能力確實非常出色。”
    黃老板擺了擺手，根本沒看他，視線全在舒嫣身上。
    “這個項目，我看就交給舒經理來主導，我很放心。”
    這話一出，周毅臉上的尷尬立刻被狂喜取代，連聲稱謝。
    舒嫣也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連日來的辛勞，在這一刻都化作了滿滿的成就感。
    送走黃老板一行人。
    周毅看著舒嫣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最後隻剩下一句暗罵。
    這女人，真他媽是看走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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